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樑國五公主。
安親王妃不悅的看着她道,“敢問公主這是何意?”
羅敏極其自然的笑道,“皇上都說了,今天咱們要以武會友。方纔只是男人之間比試了比試,咱們女人之間還沒好好交流呢。”
安親王妃眉心擰一下,笑道,“女人之間自然有女人之間的交流方式,公主如果想和我們夏朝的閨秀們交流的話,不如等改日皇后娘娘設宴,把京城裡的各家小姐們都叫上,陪着公主一起吟詩作畫,下棋彈琴如何?”隱晦的提醒羅敏,女人們之間交流比的是琴棋書畫。
羅敏脣角含笑,“早就聽聞夏朝閨秀的琴棋書畫了得,本公主確實有心討教一番。但今日既然是以武會友,”眼底就含了一抹高傲,緩緩的掃過衆人,最後落到阿玖頭上,“不如咱們就先比比武藝,不知皇后娘娘可敢答應?還是說,夏朝的女子都是弱不禁風,膽小如鼠之輩,連上場一戰的勇氣都沒有?若是如此的話,就當今天的事情本公主沒有提過吧。”
一瞬間,夏朝這邊所有女人的臉色都變了,這個樑國公主分明是有備而來。在夏朝,女子都是講究貞靜賢淑,誰會讓自家女兒去做一個舞刀弄槍的粗野之人?
“荒謬,簡直是胡鬧!”幾個老誥命一臉怒色的笑聲罵着。
但樑國五公主把話都說到這份上,她們要是拒絕,就是膽小如鼠之輩了,這話傳出去,實在丟人。
人們都看向阿玖。
皇后最近幾次舌戰太后的戰績太過輝煌,喜歡她能一如既往的發揮她的彪悍作風,把這個樑國五公主懟的羞憤欲死纔好!
阿玖眨巴一下貓瞳,有些驚訝的瞅着羅敏,“你想和我們這邊的女子比武?”眼底有興奮的火花冒出來,她剛纔看了幾場比試,心裡正癢癢着想找個人練練手呢,這個樑國五公主就湊上來,太知情識趣了!
昭帝低咳一聲,努力憋着笑,他幾乎已經預料到樑國五公主的慘狀了,捏捏阿玖的小手,低聲囑咐,“只要不打死打殘,隨便玩。”
打死打殘了沒法跟樑國交代,影響邦交,只要人沒死沒殘,哪怕是受了重傷,頂多他多賜點好藥過去,樑國也說不出什麼。
阿玖因爲興奮,臉上泛起一絲紅暈,點頭,“放心吧,死了就沒得玩了,我有分寸。”這樣知情識趣的人一定要留着多玩幾次才行,一次就給打壞了,多可惜!
羅敏不知道阿玖心裡的想法,生怕阿玖退縮,再次激將道,“本公主聽說,夏朝的開國皇后也是位上馬能征戰的巾幗英雄,不但夏朝百姓,就是天下女子也莫不以這位開國皇后爲驕傲。皇后娘娘的才德本公主在樑國就有耳聞,不輸於開過皇后,不知皇后娘娘可敢與本公主一戰?”
羅敏這完全就是偷換概念。
夏朝的開國皇帝和開國皇后起於草莽,開國皇后會武功一點都不稀奇。可皇后身爲文人世家的嫡女,哪裡會什麼功夫,再者一說,皇后是才德不輸於開國皇后,又不是武功不輸於開國皇后,羅敏這番話只要一推敲,到處都是漏洞。
安親王妃雖然是太后那邊的,但面對樑國公主時,她和皇后的立場卻是一致的,聽了樑國公主的話,就想張嘴反駁。
沒等她說話,阿玖已經笑眯眯答應,“既然公主有興致,那本宮就陪你活動活動手腳。只是本宮從來不和別人對戰,萬一下手每個輕重,打疼了公主,公主咳千萬不要哭啊。”
羅敏輕哼一聲,傲然道,“同樣的話本公主也想送給皇后娘娘,賽場如戰場,刀劍無眼,萬一傷了皇后娘娘,還請皇后娘娘多多擔待。”
她來之前就知道自己這次必然要和親夏朝皇帝,既然如此,她就把自己最大的優勢發揮出來,讓夏朝皇帝知道她的與衆不同之處,不怕他日後不會對自己另眼相待。而且,她還可以趁此機會給夏朝皇帝后宮的那些女人們一個下馬威,讓她們知道她不是嬌滴滴的閨閣小姐,不是好欺負的。以後入了宮,她們見了她最好客氣一些。
給後宮女人們下馬威,自然要挑位份最高的女人踩,還有什麼,比當衆打臉皇后更合適!
至於皇后會不會贏,
她來之前早就做了調查,皇后入宮前就是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典型的大家閨秀,別說打架,連吵架都不會,這樣的人她一個手指頭就能收拾了,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
羅辯因爲輸了比試,被昭帝擠兌,心裡正窩着火,看羅敏出言挑釁也沒攔着,甚至還有借羅敏扳回一局的想法。
白非凡自始至終都沒出聲,國師和那些皇子公主們向來不是一個派系,他們如何,他管不着,也沒興趣管。
阿玖穿着長長的拖地鳳袍,看着飄逸,走動起來卻很不方便,起身轉到旁邊的宮殿裡,將外裳脫了,換成利落的短打,頭上的鳳冠簪環去掉,活動一下手腳就要上場。
抱琴在後面給她加油,“娘娘,一會兒您就對着那個樑國五公主的狐狸精臉打,打她個滿面桃花開,看她還敢不敢出來作妖。”若是一年前的皇后,她絕對想辦法勸她不要上場,但是現在麼,呵呵,她就看着那個樑國五公主怎麼被收拾就行了。
抱棋不悅的看她一眼,“你少給娘娘混出主意,娘娘想打哪兒就打哪兒,只要娘娘保護好自己別被傷着就行。”
抱琴嗤一聲,“就那個五公主能傷到娘娘?她再回家修煉幾十年,也比不上娘娘的一根頭髮絲。”她家娘娘可是火燒合歡宗還能全身而退的人,那個什麼狗屁公主能麼?
抱琴對自家主子是百分百的有信心,其他人卻不這麼認爲。
李夫人一聽阿玖答應了樑國公主的挑戰,頓時嚇得六神無主,拉着李元的袖子幾乎要哭出來,“老爺,九兒從小到大連螞蟻都沒踩死過一隻,那個公主一看就是個兇悍的,讓九兒和她去比,這不是上趕着捱打麼?您快想個辦法,一定不能讓九兒上臺啊。”
李元眉心皺的能夾死蚊子,“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麼辦法?這個樑國公主一看就是有備而來的,九兒不上場,她絕對不會罷休,只希望一會兒她看在兩國邦交的情面上,不要做得太難看。九兒從小聰明,也不會白站着捱打的,說不定一會兒她有辦法化解了。”
若是私底下,他能做皇上一半的主,讓皇上出面拒了這場比試。但現在大庭廣衆之下,又是當着樑國使臣的面,他只能是臣子,不能有半分逾越之處,否則就是大不敬,是欺君。
李夫人考慮不了那麼多,她現在只擔心她的女兒,“九兒再伶俐又能有什麼辦法?你也說了那個樑國公主是有備而來,今天不讓九兒吃了虧,她肯定不會罷休。可憐九兒在宮裡的生活剛剛好一些,若是今天輸了丟了人,被太后拿捏住把柄,日後不知道被怎麼磋磨呢!”
在這些人眼裡可不管你是不是被逼上臺,是不是會武功,她們只關注結果。這種場合輸了,就是丟了整個夏朝皇室的人,一輩子別想再擡起頭來。
這一刻,李夫人把這個挑事的樑國五公主徹底恨上了,要不是她興風作浪,她家小九兒何至於落到這步?
蘭陵侯那邊則是幸災樂禍居多,皇后不是囂張麼?看一會兒上了臺,她還怎麼囂張的起來!
在人們或擔憂或幸災樂禍中,比武拉開序幕。
羅敏今年十七歲,身高在同齡人中算是佼佼者,現在穿一身紫色勁裝,頭髮高高紮起束在腦後,更加顯得腰高腿長,身材飽滿。
今年十四歲,還在發育中的阿玖在她面前一比,頓時被襯成了沒長大的孩子。
阿玖嘴巴鼓一下,這種感覺,真不爽!
羅敏瞥一眼到自己下巴的阿玖,眼裡的蔑視一掃而過,拱手,“皇后娘娘,請!”
阿玖歪歪頭,“請的意思,就是說本宮可以揍你了?”
羅敏嘴角的笑容僵住,鄙夷道,“也要皇后娘娘有那本事才行。看在娘娘年紀小的份上,本公主讓你三招,開始吧。”
阿玖不再客氣,“好,那我就開打了!”
擡腳掃向羅敏的雙腿,“你先在地上躺會,本宮不喜歡仰視別人。”
羅敏的功夫頂多算是三流,和普通女子比那是穩贏,要是碰上高手,只有被吊打的份。再加上她壓根沒把阿玖放在眼裡,也就沒想着防衛,等察覺出來不對,已經遲了,雙腿被結結實實的掃中,“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驚叫出聲。
一擊得手,阿玖也不廢話,直接上演連環踢,“砰砰”的重物落地聲和慘叫聲不絕於耳。
觀衆席上的人們嘴巴大張,驚駭的下巴掉了一地,不約而同的咽一口口水,皇后娘娘太暴力、太兇殘、太彪悍了!這是比武麼?這分明是皇后娘娘再練習人體蹴鞠吧?瞧瞧,這個後踢,迴旋踢,凌空倒掛……這分明是花式蹴鞠玩法,皇后娘娘一個人玩的還挺嗨!
賽場上的規矩,除非一方倒地不起或者認輸,一場比賽纔算結束。
但是現在,
樑國公主是否倒地不起不知道,因爲她剛落地,就被皇后又踢了起來,至於認輸的聲音麼……呵呵,他們只聽到了慘叫聲,或許樑國公主想認輸,只是還沒喊出來,就被皇后又給踢回去了,但是誰管這個呢,當初她敢挑釁,就要有被揍的覺悟。
不管夏朝這邊的官員之前和皇后是什麼立場關係,現在看到皇后全方位碾壓對手,每個人驚訝過後,臉上都洋溢出自得的表情,心裡只有一個字,爽!
羅辯臉色黑沉的坐在椅子上,幾次想站起來中斷比試,但對上昭帝戲謔嘲弄的目光,“認輸”兩個字怎麼都說不出口,聽着羅敏的慘叫聲,彷彿一個又一個的耳光打在他的臉上,打的他坐立難安,恨不得化成一股青煙消失在原地,省的在這坐着丟人!
終於,阿玖玩膩了,腳下使個巧勁,把羅敏踢向羅辯,“喏,還你們公主,接好了。”
沒想到阿玖會突然來這一手,羅辯嚇一跳,立在他身後的侍衛縱身向前,接住羅敏。
衆人這次看清羅敏的慘狀,整個人髮髻散亂,衣衫髒污,鼻青臉腫,哪裡還有半分剛纔高貴俏麗、盛氣凌人的模樣,整個人跟從難民營裡找出來的乞丐似得。
而她經過這重重重擊,竟然沒有暈倒,還能站立,不得不說,也是一個奇蹟。
羅辯臉色鐵青,額頭青筋直跳,咬牙看向阿玖,“皇后娘娘這是何意?”
阿玖一臉無辜,“把人還給你們啊?難道你不想要?呃,這樣的話,你們就還把她丟下來吧。”
羅辯臉上的黑氣又多了一層,聲音彷彿從喉嚨裡擠出來似得,“本殿多謝皇后娘娘的好意,皇后娘娘的好心,本殿記下了。”
阿玖笑眯眯點頭,“好說好說,如果你要是真想感謝本宮的話,以後就讓五公主多陪本宮比試幾場吧,本宮許久沒有找到像五公主這樣有趣有抗打的人了,只玩一場有點不盡興,”說着看向羅敏,“五公主不會因爲今天輸了,以後就不敢跟本宮比試了吧?本宮聽說,樑國的女子個個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人物,你身爲公主,更是樑國女子的表率,應該不是欺軟怕硬的人吧?”
直接將剛纔羅敏擠兌夏朝女子的話換個說法,又擠兌回去。
羅敏渾身疼痛難忍,被阿玖這樣擠兌,又羞又怒,卻沒勇氣再和皇后比試,乾脆雙眼一番,暈了過去。
阿玖“嘖”一聲,“本宮剛纔不過是開個玩笑,竟然把五公主給嚇暈了,真是,一點都不好玩!”
也不管羅辯等人是什麼表情,揚着下巴從容的從演武場上走下來,看昭帝瞅過來,俏皮的衝他眨眨眼睛,然後帶着得體的笑容,由抱琴抱棋服侍着,轉到後面的宮殿裡換衣服,重新梳妝。
昭帝被阿玖俏皮的樣子逗笑,努力抑制住喉嚨裡的笑意,一本正經的看着羅辯道,“皇后年紀尚小,性子活潑一些,還請二皇子不要介意。”
皇后這一場贏的漂亮,他不在意再說一些漂亮話體現一下夏朝的大國風度。
羅辯臉上努力掛起僵硬的笑容,“皇上太過客氣。既然是比武,有輸有贏很正常,只是舍妹受了傷,需要回去調養一下,本殿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領略貴國御花園的風光。”
彼此又寒暄幾句,昭帝讓禮部尚書將人送回去,一場爲迎接樑國使團準備的接風宴也在樑國慘敗的比試中結束。
宮門外,李夫人心頭惴惴的和李元一起上了車。
車簾一落下,臉上淡然的表情就變成了疑惑不安,“老爺,九兒何時會的武功啊?”
在演武場上,阿玖打敗樑國公主的時候,不可否認,她心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甚至還有種揚眉吐氣的驕傲。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深深地憂慮,她自己養的女兒她知道,若說之前皇后重傷醒來,性情大變,是因爲傷到了腦袋所致,那麼,現在這一身精妙的武功又是怎麼回事?總不能受了一次傷,一個普通人就變成了絕世高手吧?這也太荒謬了!
難道說,現在這個皇后不是她的女兒,而是旁人假冒的?
這樣一想,李夫人的整顆心都揪起來,“不行,我要去皇后再看看皇后,還有抱琴抱棋那兩個小蹄子,當初進宮時我把九兒交給她們兩個照看,現在九兒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們竟然隱瞞不報,我饒不了她們!”
說着,掀開車簾就要讓車伕掉頭。
李元伸手攔住她,“再等等,等把事情調查清楚了再說。你現在這樣找過去,有什麼證據說皇后不是九兒?若皇后就是咱們的九兒,你這麼做,豈不是傷了九兒的心?”
“怎麼可能是九兒?若是九兒,她怎麼會的武功?”李夫人壓根就不信現在的皇后是她的女兒。
李元擰眉瞅着她,“或許九兒遇到了什麼大的機緣也不一定。若她真是旁人假冒的,她能在今天光明正大的表現出來她會武功?而且在這皇宮裡面,誰有能耐在衆人眼皮子底下換了皇后?”
李夫人想也不想的道,“當然是太后和蘭陵侯那一家子,當年九兒進宮時,太后就死活壓着不讓,後來多方尋釁,處處刁難,她早就看九兒不順眼了……”
李元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你也知道能換掉皇后的只能是太后,但你看看皇后這一年裡的舉動,像是太后安插的人麼?不說別的,若是現在的皇后是假的,是太后安排的人,那淳貴妃早就侍寢了,指不定現在都坐上皇貴妃的位子了,還能被九兒一貶再貶?”
被李元這麼一說,李夫人也回過神來,訥訥道,“你說的也是,可是這樣的話,皇后爲何會突然會了武功呢?看樣子還是個高手。我聽人家說過,要想練成高手,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夫是不行的,咱們九兒入宮也纔不到兩年的時間,就算她進宮後爲了自保而學武,也不會進步這麼快啊。”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等我讓人調查調查就知道了。”李元眉心擰擰,他現在疑惑的是皇后爲何會突然成了武學高手,對於皇后是不是他的女兒從來沒有懷疑過。
就算他們在宮外不知道皇宮裡發生的事情,太后的眼睛可是時時刻刻盯着朝陽宮的。依着太后的精明,若是皇后稍微漏出點破綻,就能被她察覺出來,從而一舉剷除皇后,提拔姜家的女人做皇后。
太后在皇后手裡吃了這麼多次虧,都沒說皇后是假冒了,那隻能說,現在這個皇后就是他的女兒。
到了晚上的時候,李元手裡就收到了皇宮裡傳出來的消息,看完紙條上的內容,長長的舒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他就說嘛,他的女兒怎麼可能被偷偷換掉!
想起在後宅裡一直憂心的李夫人,李元拿着紙條回去讓她看。
放下紙條,李夫人鬆口氣,一直糾結的心終於放開,嗔怪道,“真是的,原來是九兒服用了紫雲靈芝,皇上在行宮裡又指點過她功夫,這樣大的事情她竟然一直瞞着,害得我今天擔憂半天。”
李元撫着鬍子道,“據說紫雲靈芝是江湖至寶,九兒和皇上能得到,也算是大機緣。那個樑國公主看着厲害,但在高手眼裡,也就是個三腳貓的功夫。九兒聰明機敏,又得了這樣的好東西,平白得了四十年的功力,若是連這樣一個三腳貓的人都打不過纔是丟人呢。”有數落李夫人,“虧你之前還在宮裡和九兒獨處過,竟然能懷疑九兒是假的,你這做母親的也是夠糊塗!”
李夫人一臉尷尬,“我也只是擔心而已。”復又笑呵呵道,“咱們九兒才學不凡,現在又有了武功,還有皇上護着,看以後誰還敢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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