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車架是在清晨時分進的城。
不到一天的時間，滿京城的人便知道皇帝回來了。
還知道皇帝是昏迷着回來的，所以路上整整走了四天。
爲什麼會昏迷啊？
又不過一天一夜，大街小巷的，都在談論夏家那場宴會了。
那些眉飛色舞的講述之人，好似到了現場一般，連皇帝撲到的誰都給說了出來。
那些去避暑的官宦們，家眷還沒有回來得那麼快，但是官吏們倒是回來得差不多了。
於是，在楚瑜偷偷回京之後的第三天。
內閣召開了擴大會議。
就以皇帝得了惡疾之事，取得了完全一致的表態。
而此時，在楚瑜寢宮裡。
楚瑜正靠在牀邊，聽着黑衣人的彙報。
當時興奮過度消耗了太多精氣神，昏迷之中又只進了湯水，他的雙頰都深凹了進去。
慘白色的臉上，一對眼珠好似爆出來一般。
“這麼說，那些人是知道龍腹香本是毒藥的？”一字字的，楚瑜的聲音好似從地獄裡冒出來一般。
“是，那刑部郎中是剛提上去，接了龍腹香之後自己留了一塊，並沒有使用，後來齊天傲的女兒高價收購龍涎香，便又賣給了齊天傲的女兒，然後，齊天傲將那香送給了吏部尚書歐陽尚書的兒子，歐陽尚書的兒子又派人快馬送去給了夏閣老的兒子，用在了宴會之上。”黑衛低着頭說着。
手指在衣袖之下緊握成了拳頭。
他受命去查探夏家的龍腹香怎麼來的，可出宮沒多久，人便暈了，等醒來，腦袋裡便有了這些念頭。
他知道不對，但是還是按照這個思路查了一遍。
結果，那香的確是齊天傲的女兒買的，然後送給了某人，那人又送去了靈山。
至於某人是誰，他無法查出來。
也不想查了。
便這樣吧。
這麼說了，他便不算是違反命令。
至於楚瑜會怎麼判斷，那是楚瑜的事。
這個時候，他們黑衛是沒有辦法，至少也要給自己家眷留條後路。
楚瑜冷冷的笑了起來，道：“不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小子，比我還毒，可惜了！”
“陛下。”寢殿門外傳來了帶了急促的喚聲。
黑衣人面色一冷，起身便打開了門，將外頭的黑衛給拽了進來，給了他一個你想死的顏色。
他不小心將楚瑜給潑醒之後，常公公第一件事就是封鎖了消息。
連對太醫，都裝作楚瑜還沒醒的模樣。
要是被你這一嗓子給……
“陛下，常公公死了。”那黑衛壓低了聲音，衝着楚瑜叫了一聲。
同時對抓着他的黑衣人瞄了一眼。
常公公一死，楚瑜醒來的消息可壓不住了！
“常公公死了？”楚瑜有點反應不過來。
“是。”那黑衛道：“今兒有人以內閣大臣的名義喊了常公公去，見面的卻是五皇子，他們密談了一會，常公公便出來，可是，走到御湖那，便被人給推入水中，小的想過去，都被人擋住，等小的衝過去，常公公身邊的人才將他撈上來，已經，已經被人一劍穿心，死了。”
“好大的膽子！”楚瑜歷喝一聲，身體卻不覺的顫抖起來。
他醒了有兩天了，從最初的迷糊，到後來被常公公說的事給驚到，現在，腦袋算是想明白了。
他中了計。
可惜，便是明白他被人陷害，也已經無法。
他的黑衛被人幹掉了大半。
朝臣們現在已經勾結在一起，而在皇宮，除了常公公嚴守住的這個寢殿，只怕別的地方也不安全。
而前日便送往傅符和章大人那裡的信一直沒有迴音。
現在常公公再一死。
也就是說，所有人都拋棄了他！
只怕，不出兩日，內閣就會以他昏迷中邪之名讓他退位。
再然後，便是弄死他！
弄死他……
沒那麼容易！
楚瑜臉上浮現了猙獰之意，在牀頭摸索了一下，摸出了一個藥瓶，道：“召集剩下的黑衛，將齊天傲，歐陽家的兒子，夏家的兒子，還有那些膽敢給齊天傲說話的人，全部殺了！”
他現在的力量是不夠，殺不了楚錚，甚至都殺不了歐陽和夏閣老那幾個老賊。
但是，他可以殺他們的兒子。
殺那些家裡沒有護衛的蠢貨！
他倒要看看，在這種情況還有誰有膽子讓他退位？
誰遞摺子，他就殺誰！
反正，這天下他坐不了，也不會讓別人好過！
“是！”黑衛頭子接過了藥瓶，對另外一個黑衛使了一下眼色。
兩人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黑衛頭子倒了一顆藥出來，對另外那黑衛道：“這藥可保一年，皇上的命令是殺了齊天傲，歐陽家的兒子，夏家的兒子，還有那些幫齊天傲說話之人，先去殺那些家裡沒有防備的，然後挑兩個歐陽家和夏家單獨出行的兒子殺了，藥便能生效，然後，大傢伙不用回來了，好生活這一年吧。”
“那你呢？”黑衛接過藥瓶，看着黑衛頭子道。
“我要看着他死。”黑衛頭子臉上一片冷然。
當年，他是爲了自己那兩個弟弟才進入的黑衛，可沒想到，楚瑜居然令人將他兩個弟弟也抓進了黑衛。
京城之亂時，在先帝的寢宮，明明楚瑜自己可以閃過刺客，可是爲了逼死顧和魁，卻讓他兩個弟弟喪命。
在楚瑜眼裡，黑衛不是人，連狗都不如。
那麼，他便要看看，那個以爲自己是人上人的傢伙，在被藥物掏空了身體，武功盡失，被所有人背叛，最後一無所得的死去之時。
是什麼樣子！
“對了。”黑衛頭子喚住了準備走的黑衛，道：“記住，要想法子讓人知道是皇上讓人殺的那些人，而你們，是左家派出的人！”
“是！”黑衛的眼睛閃了一下，脣角勾起了陰冷的笑容：“我一定會讓那些人知道，是左家人下的命令！”
他們這一幫，可大多都是左家幫楚瑜抓過來的。
不像先帝的黑衛是從孤兒裡自小培養。
而是身懷武功，卻被灌了毒藥，再以家人威脅，成了這見不得人的黑衛！
那些自小培養，最是忠心不過的黑衛們，都死在了夏家宴會。
而現在，就是他們報仇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