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將陌瑤嚇得不輕,她暈暈乎乎地瞪了幻香一眼。
幻香身形僵硬,不敢動彈,委屈地扁扁嘴,“小姐,我、我衣服被人拉住了。”
陌瑤一愣,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便見她的衣襬便一隻佔滿血污的手拽得死緊。
那手的主人是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女人,她仰躺在地,掙扎着擡起頭來,一雙漸漸渙散的眼睛緊緊盯着不遠處破敗的香案,嘴脣翕動着,像在說着什麼。
陌瑤遲疑地蹲下身子,湊到她脣邊細細聽着,才聽清楚她說的是,“幫我……幫我照顧……照顧那個……孩子……”
艱難地說完這句話,她顫抖着將一塊玉佩塞進陌瑤懷裡,便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陌瑤拿起玉佩看了看,但見這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玉上雕刻着繁複精細的圖紋,像是家族圖騰。
“啊!小姐,那裡好像有人!”
幻香再次驚叫起來,這一驚一乍的讓陌瑤只覺頭疼,她順着幻香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愣住。
只見那破敗的香案下,竟隱隱露出了一雙小腳丫。
兩人相視一眼,便繞過一地的死屍,緩緩朝那香案靠近,似乎聽到了聲音,那小腳丫明顯瑟縮了一下。
當陌瑤將從香案上垂下來的桌布掀開時,看到的便是一個臉上掛滿淚痕,渾身瑟瑟發抖,抱緊成團的小奶娃。
許是因見到了陌生人,又或是之前的那場噩夢讓他恐懼,在陌瑤看過來時,他像只小兔子一樣瑟縮着往角落裡鑽,懷裡還緊緊抱着一個盒子。
這樣的小可憐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母愛氾濫,陌瑤看着他,心裡更是瀰漫出一股說不出的親切之感。
她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手,聲音放得格外輕,格外柔,“乖,別怕,姐姐不會傷害你的。”
“奶孃……我要奶孃……”
小奶娃將半張臉都埋在臂彎裡,聲音又小又軟,如小貓嗚咽。
陌瑤思忖着,方纔那個將孩子託付給她的女人應該就是他的奶孃,再聯想到那一地的死屍,她暗暗揣測,這或許是家族世仇恩怨,如今,偌大一個家族,怕是隻剩下這一根獨苗了。
惋惜地嘆了口氣,她扯起一抹笑,柔聲道:“你奶孃她,被壞人害得睡着了,所以她讓姐姐來照顧你,你看,這是不是你們家的東西?”
說着,她將手裡的玉佩遞到他跟前。
小奶娃顯然認得這玉佩,就見他整張臉都擡了起來,看看玉佩,又看看她,小鹿般的大眼裡充盈着晶瑩的淚珠,“奶孃和爹爹、孃親一樣麼?”
不待陌瑤回答,他低下頭來,眼裡的淚珠悄悄滾落,“奶孃說,爹爹和孃親也睡着了……”
這樣的他頓時讓陌瑤想到了不久前的自己,眼淚也忍不住跟着落了下來。
說到底,他們都是失去了爹孃的孩子。
於是,她下定決心要重新給他一個家,同時也給自己一個家,儘管她現在自身也難保,但只要每天一醒來,都能看到他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自己的懷裡,她想,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