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瑤睜開眼睛,便見鳳傾瀾臉上全是隱忍的痛苦,心下一痛,“傾瀾,我沒關係,真的沒關係……”
鳳傾瀾強撐起身體,半靠在牆上,待體內的邪火稍稍壓下一些,他靜靜凝視着陌瑤,眼神難得溫柔,“不,堯兒,你聽我說,你,還太小,這種事兒,會讓你受傷,我不想傷害你……”
“那你怎麼辦?”
陌瑤的聲音顫抖起來,隱隱帶上了一絲哭腔。
說到底,他會這樣,都是被她連累的,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隱忍至死。
思及此,她整理好自己略顯凌亂的衣衫,站起身來便往外走,“既然你不願與我,那我去把安影找來……”
“站住!”
話音未落,鳳傾瀾便低喝出聲。
陌瑤頓時被他那凌厲的氣勢嚇住了,腳步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見狀,鳳傾瀾的語氣再度柔和下來,只聽他輕聲說道:“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這簡單的一句話狠狠地撞擊着陌瑤的心房,頓時讓她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回身便衝到他身邊,一把將他抱住,“那你告訴我,我到底要怎樣才能幫你?不管做什麼,我都願意!”
鳳傾瀾喘着粗氣,擡手拍撫着她的背,嗓音沙啞而虛弱,“你才十三歲,還太小,而且又是男子,我聽說,男子與男子,在下面的那個會很痛,所以……”
“不是,我不是……”
不等他說完,陌瑤連連搖頭,眼看就要脫口而出,鳳傾瀾卻俯身吻住了她,將她剩下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口。
不同於方纔,這一次的吻溫柔繾綣,輾轉反側,就像對待最珍視的寶貝,小心呵護。
輕柔的吻一點一點地撫平了陌瑤激動的情緒,鳳傾瀾這才離開她的脣,湊到她耳邊,喃喃道:“什麼都不要說,我明白的。現在,你想辦法帶我回宮,皇宮深處有一個地下室,地下室裡有冰泉,我可以泡在冰泉裡,自行解決。”
“好,我現在就帶你去。”
陌瑤將他從地上扶起來,無奈他腳步虛浮,她瘦小的身板根本無法承受他的重量,沒堅持一會兒便又坐回了地上。
“不行,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找夜白!”
陌瑤扶着他靠在牆上,便轉身跑了出去。
見夜白、凌天和楊束都在院子裡,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衝過去便將夜白拉着往回跑。
“誒誒,怎麼了怎麼了?”
夜白一頭霧水,直到看見房間內一身狼狽的鳳傾瀾,他驟然愣住,“他他他他……什麼情況?”
“我待會兒再和你解釋,現在,你幫我把他揹回皇宮,他急需泡冰泉。”
陌瑤急切地說着,便去看鳳傾瀾,此時的他依舊在低低地喘着粗氣,額頭上青筋突起,顯然已經快忍到了極限,讓她止不住的擔憂。
見她都這樣說了,夜白也不再多問,在她的幫助下將鳳傾瀾背了起來。
三人很快離開書院,陌瑤也不管自己跟不跟得上,直接讓夜白運起輕功,幾乎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趕回皇宮,黑燈瞎火的,還差點兒被守門的侍衛當成了刺客。
夜白經常出入皇宮,是以,他也清楚那冰泉的所在,一進宮門便馬不停蹄地朝冰泉趕去。
很快到了地下室,因爲有冰泉的緣故,地下室的溫度有些低,像是處在深秋時節。
到了冰泉旁,夜白便將鳳傾瀾放進了水裡。
僕一接觸到冷冽刺骨的泉水,鳳傾瀾不僅不覺得冷,反而多虧了這泉水,才讓他燥熱不已的身體得到緩解,體內的邪火也在慢慢消失。
見他好些了,夜白纔開口,“喂,看你這樣子像是中了媚藥啊,怎麼不乾脆把小陌陌就地正法了,幹嗎還要憋得這麼辛苦?”
鳳傾瀾靠在冰泉池壁上微闔雙眼,靜心平復着體內的躁動,顯然不打算搭理他。
不一會兒,問了好些個宮女太監,才終於找到這地方的陌瑤出現在地下室的門口,還來不及多喘口氣,便焦急地問道:“怎麼、怎麼樣了?”
“放心,還死不了。”
夜白回頭應了一聲,隨即搖頭失笑,“我也真是佩服你們,很容易解決的事情,還搞得像快要死了似的,難怪人家都說,關心則亂。”
頓了頓,他又揶揄道:“我最佩服的還是你啊瀾瀾,居然能憋這麼久,也不怕一下子就把自個兒給憋壞了,那這樣的話,你可就只能一輩子被我們家小陌陌壓了。”
“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陌瑤忍不住啐了他一口,但不可否認,多虧他的滿嘴跑火車,她的心情才總算好了一些。
鳳傾瀾“受傷”的消息不知怎麼傳到了鳳皇的耳朵裡,愛子心切的他匆匆趕了過來。
見鳳傾瀾泡在泉水裡,他沉聲問道:“老三,怎麼回事兒?你爲何要泡在冰泉裡?這泉水極陰極寒,一不小心便會傷寒侵體,落下病根你難道不知道?”
說着,他轉頭吩咐隨侍的公公去御膳房讓人煮些薑湯,又讓其他人去拉鳳傾瀾出來。
夜白連忙上前一步攔住那人,隨即朝鳳皇拱手一禮,語氣難得正經,“皇上,事出有因,殿下是在以此壓制體內媚藥。”
“媚藥?”
鳳皇頓時皺起眉來,再說話時,聲音隱隱帶了些怒氣,“究竟是何人敢如此大膽,竟敢給堂堂太子下媚藥,就這麼想攀上高枝?”
轉眸看向泉中的鳳傾瀾,他又思忖片刻,便道:“不過這也好辦,宮裡最近新進了批秀女,朕這就讓人給你送一個來,你收作側妃便是,何苦爲難自己?”
“不必了父皇,兒臣已經好些了,只是,噗——”
鳳傾瀾話未完,卻是噴出了一口鮮血,那血在水中迅速暈開,很快與冰泉融爲一體。
衆人皆是一驚,夜白離他最近,眼見他的身子要滑進冰泉深處,他連忙將他撈了上來讓他躺平在地上,這才發現他已經昏了過去。
陌瑤伸手搭住他的脈搏,凝神半晌,她臉色一變,煞是難看,“他是中毒了!”
“中毒?”
夜白詫異地瞪大了眼,“不是媚藥嗎?怎麼還中毒了?”
“是欲仙散!”
陌瑤面若寒霜,說話時冷冽的溫度比這冰泉都不遑多讓,“這是一種唯有摻了媚藥才能發揮出最大毒效的毒藥,更是無解之毒。因一開始只出現媚藥纔有的症狀,又是無色無味,所以很難被人發現。而中了欲仙散的人也只會想着找人交合,待媚藥一解,中毒者會立刻毒發身亡!只是這次殿下是靠冰泉壓制體內媚藥,讓這毒緩了半刻才讓我們及時發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由此可見,下藥之人是何居心,已經不言而喻,她用腳趾頭想都能猜到是誰。
定是那剛鬧一出苦肉計的安影又和鳳連情說了什麼,單純的連情纔會不知輕重地將藥下在梨花羹裡。
那梨花羹本是她的最愛,卻因她的突發奇想,害得鳳傾瀾將毒吃下。
思及此,陌瑤忍不住低咒一聲,隨即沉聲道:“夜白,封住他周身幾處大穴,以防毒藥擴散至心脈。”
夜白依言動手,鳳皇側頭對身邊的太監冷聲呵斥,“還愣着做什麼?速去傳御醫至東宮候着!”
龍顏一怒,那太監立即嚇得連滾帶爬地跑去傳御醫了。
陌瑤又喂鳳傾瀾吃下一顆自制的清血丸,以此抑制毒性蔓延,算是雙重保障,接着便對夜白道:“你先帶他回東宮。”
言罷,她起身走到鳳皇跟前,“皇上,可否讓人去烈焰虎身上取半碗血來?”
當初聯姻雖未成,南翼卻將烈焰虎留了下來,東霖如此纔算不虧,畢竟爲了接待南翼使團,東霖也是花了心思的。
鳳皇知她要拿烈焰虎的血做藥引,便立即吩咐了下去。
一行人趕到東宮時,御醫章老便已爲鳳傾瀾把好了脈,同樣得出欲仙散的結論。
他很快寫出一張相應的解毒藥方,等陌瑤一到,他連忙將藥方拿給她看,“小堯兒你看看,這方子可行?”
章老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卻是實實在在的醫癡,他一直稱陌瑤爲醫理奇才,和她也算是忘年之交。
陌瑤之所以在這方面進步神速,多虧了他的引導,所以陌瑤也敬他爲半個師父。
陌瑤接過藥方粗粗掃了一眼,便搖搖頭,“不夠,還差一味藥。”
“哪味藥?”
“扶靈草!”
“什麼?那可是長在沙漠之地的靈草啊,至今無人尋見,這……”
章老頓時爲難了,又問,“不能用其他的藥代替嗎?”
他雖知曉欲仙散的存在,卻也是頭一回真正碰到,所以並沒有多少把握能解開此毒。
“不能,必須要有扶靈草!”
陌瑤肯定地搖搖頭,神情凝重,“欲仙散之所以被稱爲無解之毒,不僅因其難以發現,更重要的是,沒人能配製出正確的解藥。而欲仙散最重要的一味毒是百味葉,唯有扶靈草才能與之相剋,雖然我到現在都沒弄清楚,相生相剋的兩味毒藥爲何會一個長在極熱之地,一個卻長在極冷之地,但若沒有扶靈草,欲仙散的毒無法徹底根除,到最後,殿下還是會……”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似乎不願道出那個可怕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