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的嗜血修羅
越向北行,沿途的景色越顯荒寥。
與秀麗的南方相比,縱然羣山起伏,卻不見青蔥翠綠。
天光泛着無力的灰白色,山頭靄靄暮雲橫,視野裡一片蒼茫,盡是絕望壓抑。
山間陡峭曲折的道路上,依稀有三人行於其中,走在前面的兩人身材高瘦,一看便是男人媲。
而跟在他們身後,被拉開七、八步之遙的,是個個頭嬌小的女子。
女子穿着緞料極好的紫色紗衣,乍看之下,隱約透着與皇族沾邊的貴氣,只是髮鬢略顯微凌,那張小臉上,也充滿了倦怠之色。
費力的攀着山,每走一步,無憂都感覺腳下火辣辣的疼。
自離開赤城,已是第三日。
前面的兩人,據說是收取了赤宮中貴人的重金,要將無憂送往鐵城去。
這二人是江湖人士,一個叫做鬼霸,一個叫毒狼,前者身背斬馬刀,後者使毒,爲人也十分狡詐。
這路上,走的盡是稀僻,女子一直想逃脫,都未曾尋到機會。
前日好容易在山道上遇到一隊士兵,更認出她身上所穿的是赤宮宮婢的衣裝。
無憂以爲得救,哪知纔是有人開口詢問,鬼霸已然揮刀,一個不落的砍下了他們的頭顱。
當場鮮血漫天,浸紅人眼。
其後毒狼再灑下一把化骨散,將屍體溶盡。
手段利落又狠毒,將那人兒駭得膽戰心驚。
加之這兩人並非什麼英雄好漢,尤其毒狼,看無憂一直帶着齷齪的眼色,她就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想來在赤宮明爭暗鬥,沈太后回宮第一日就想要她的命,幾番囹圄,幾番脫困,沒想到最後被花月容算計了去。
不愧爲當世才女!
入宮之後,按兵不動,靜待機會。
直到無憂和北堂烈之間愛恨交錯精疲力竭,而女子又被廢去內力,花月容才姍姍遲來。
時機掐得剛剛好。
先用斷線風箏上的詩句,讓她卸下防備,再引她入局,之後迅速運送出宮。
一擊即中,迅雷不及掩耳。
北堂烈爲控文人之口,將她點爲妃嬪囚在宮中,與心愛之人此生永分離。
她就機關算盡,將夏無憂送出宮去,其人之道還施彼身,讓他嚐嚐失去之痛。
女人真的狠毒起來,豈是‘可怕’二字能夠形容?
再說那鐵城。
連日在路上,無憂也聽毒狼與她說來,北堂烈爲她賜死了鐵城郡守之女,此事引得慕家痛心疾首。
鐵城慕家,世代爲北堂皇族開採鐵礦,盡忠職守。
慕君樂乃是慕家獨女,入宮爲妃,已是十分不捨,哪知皇帝爲了身邊近侍的宮婢,就將人處死去了。
花月容心思慎密,把無憂秘密運送出宮,再找來兩個江湖中的高手,馬不停蹄送她往鐵城。
這天大的順水人情,必定得慕家上下不盡感激。
無憂細細推敲來,不知其中是否藏着別的隱情。
那花月容行事太叫人措手不及,可否還有後招……
思緒間,總算攀至山巔。
女子體力早已透支,雙腿走得麻木,磨破的鞋尖,隱約可見有血滲出。
她只低頭看了一眼,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便又擡起投來,站在高處,舉目遠眺。
微風吹來,絲絲沁涼,遠處起伏的羣山巍峨壯闊,卻不見生機,盡是壓抑的黑灰色。
天色愈漸暗沉,就快天黑了。
鐵城……
等待她的究竟是什麼呢?
鬼霸和毒狼擇了一處空地坐下,正在分食乾糧。
路趕得太久,又枯燥乏味,二人罵罵咧咧,嚷嚷着這單子活兒做完之後,要在鐵城找家上好的花樓,吃頓好的,再***一番。
見無憂已經走了上來,說到心火難耐的鬼狼看她眼色都變了。
此處再無第四個人,他便肆無忌憚的衝那人兒陰陽怪氣的調戲起來。
“小娘子,你可是走累了?要不過來讓爺好好疼你一番?”
這幾天,類似的話無憂聽得太多,她知道這二人受花月容所託,不會亂來。
雖她厭煩又噁心,卻礙着自己現在不能逃,更打不過,於是自顧望着遠處,就當沒聽見。
鬼霸低聲呵斥了鬼狼一聲,便將水袋和囊餅扔給了她。
“趕緊吃罷,吃好我們繼續趕路,下了山方可休息,明日再趕半天,到了鐵城,姑娘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許是一路上她表現得還算老實,鬼霸對她態度倒不錯。
無憂對他淡淡謝過,迴避着鬼狼盯着她不放的綠幽幽的眼色,走到離他們稍遠的地方坐下,纔開始進食。
那人心癢難耐的望了她會兒,不得迴應,半響後極爲不爽的放冷腔道,“小娘子,你勿要太清高,只怕入夜來後,你要求着小爺助你消火。”
說完之後,他仰頭歡快浪笑,刺耳異常。
無憂終於露出抹難以掩飾的憂慮,手中的囊餅本就乾澀無味,此刻更加沒有胃口。
那毒狼是用毒高手,他自然知道她身上中了什麼毒,所以纔會如此說。
這夜逢十,不得北堂烈在便罷了,更有毒狼這等無恥之徒時刻靜待。
若到那時……無憂不敢往下想去了,恐怕今夜會很難熬。
赤城這三日人心惶惶,城門緊閉,不得聖諭,無人能夠進出。
聽傳是宮中丟了誰,烈皇爲之震怒,已經下旨斬殺不下數百人。
傍晚時分,有快馬加鞭的消息自北面鐵城來,不知帶來了如何的消息。
天漸黑盡之後,大街上靜無人聲,沒了往日的熱鬧喧囂,寂靜如死城……
依稀的,從城內中心的皇宮,彷彿傳來一陣馬蹄之聲,急促的往北門掠去。
再聞侍衛軍大喝傳令,“皇上有旨:速開北城門!!皇上有旨:速開北城門!!”
聲聲浩蕩,幾乎響徹了整座沉寂的皇城。
隨着那聲音在夜空中散盡,不絕於耳的馬蹄聲靠近北門。
沉而厚重的鐵門在數十人合力推動下,纔是剛張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猛然間!!
一道黑影,連人帶馬,從中奔馳而出,掀起一陣勁風。
又有約至二十人左右,輕甲勁裝,跟在其後,魚貫而出,極快,極迅猛!
守門的侍衛,匆匆一瞥,隱約看清當先之人,均是有些怔怔然。
直到那行人消失在夜色中,纔有人出聲茫然詢問,“那是……皇上嗎?”
縱然只得一個側身的影姿,天子之爲威,霸氣凌冽。
還有跟在他身後的,彷彿是……夜軍?
不知他們要去何處,去做什麼,只能從那火急火燎的陣勢感覺得出,他們的皇上,似乎丟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若尋不回來,許是萬劫不復……
入夜來。
野外荒坡,鬼氣森森,不時有獸鳴之聲蕩在山間,駭得人心慌張,唯恐不已。
下山後,果如鬼霸所言,今夜不再趕路了。
他們就地靠山而歇,由是怕惹來狼羣,所以連篝火都沒有引。
冰涼的月光,籠得闊木林中一片斑駁,女子視線中恍惚一片,緊揪的心口,猶如沸騰熔江滾過,不住的將她灼燒。
見無憂縮在一處,緊咬下脣,面色雖露出痛苦之狀,卻異常紅潤,鬼霸不解緣由,倒是聽毒狼這些天總是念叨她身上有毒,便問他,“她怎麼了?”
“呵,這是毒發之兆,老兄,今夜咱哥倆有福了。”
毒狼望着無憂,雙眼放出精光,毫不掩飾對她的垂涎,臉上的笑越發猥瑣。
“你到底在說什麼?”鬼霸將手中的斬馬刀立起,已經有些不耐煩。
毒發豈不是會死?
若這人死了,送不到鐵城去,剩下那半錢財,他找誰要去?
“別緊張。”看出他擔憂,毒狼已經站了起來。
邊向那女子走去,他邊解釋道,“她中的是苗域的毒,叫做鎖骨紅,這毒需由一男一女同飲,彼此血肉骨髓緊密相鎖,每月逢十,必要交合,否則痛不欲生。”
頓步在無憂跟前,他蹲身下去,捏起她下巴端詳那緋紅隱忍的臉龐,隨即露出令人作嘔的詭笑。
“沒想到朝炎的皇帝竟給你與他自己下了這麼歹毒的東西,看來你果如傳言,是個會迷惑君主的禍水啊……可惜了,今夜真龍天子不在,不如由小爺爲他代勞如何?”
“你……滾開!”
聽了他污穢的話,無憂反感的瞪了他一眼,打開他骯髒的手!
毒狼不怒,反笑得歡騰,“如此忍耐,又是何苦?小爺保證讓你一樣***,若還不夠……”
他淫笑着回身看了鬼霸一眼,再轉過頭來,“還有你鬼霸爺爺。”
眼中盡是他下流不堪的模樣,多看一眼無憂都覺髒了自己的眼!
周遭荒無人煙,別說會有人來救她,只怕鬼影都不得半個。
身體裡毒素流竄四肢百骸,她在煎熬中欲死欲活,難道還要受着無恥之徒的輕薄?
罷了,都罷了……
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沒想到她所受苦難一番比一番,更甚從前!
此刻無憂心中平靜得連她都感到不可思議。
已經經歷了太多,已經承受了太多,如果真的要折磨她,那到這裡,也足夠了!
她冷哼了一聲,又似嘆息,緊擰的額頭滲出細小的汗珠,那眉頭卻忽而舒展,淡然從容的笑了起來。
“我乃夏國公主,千金之軀,即便國已亡,河山早已不再,也不是你等齷齪無恥之徒能夠隨意糟踐!”
猛然間,她死死瞪向鬼狼,黑夜中那璨眸異常明亮,饒是讓其心驚!
她笑,諷刺嘲弄,更是鄙夷。
“你算什麼東西?”無憂說得輕而決然。
匯聚在她眸中的光越來越深,越來越灼,就在她啓齒間,毒狼驀地洞悉她要咬舌自盡的想法,隨即點了她的穴道!
“想死?”從她那駭然的眼神中掙出,他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
怎可能死的如此容易?
“你害死了鐵城郡守之女,他們慕家等着拿你去祭拜鐵神,你可知那是如何的祭祀?”
毒狼笑得臉孔扭曲,自顧沉浸在那還未發生,卻已讓他感到歡樂的嗜血中。
“那十二個時辰,你必須當衆與十二個男人苟合,受盡凌辱,最後在月亮升入頂峰時,將你的鮮血放盡,削去你背上整張皮膚,在其上抒寫祭文,送入鐵神廟,你這一生,死都不得瞑目,更無法超升,如何?曉得怕了嗎?”
他每說一句,便能在無憂臉上找到多一分的恐懼之色。
“這與讓你伺候我比起來,可是小巫見大巫,你知道鐵城郡守會給我們多少錢財嗎?我怎會讓你死去?不如……”
毒狼眼神變得陰森無比,“今夜就從了小爺吧!”
他說罷,在女子無比驚恐的眼色下,探出了手去——
就在快觸碰到她時,另一隻手卻橫空而來,將他截下!!
毒狼掃興的望了來到身側的鬼霸一眼,雖心裡不大痛快,卻還是對他邀請道,“你想先上?”
鬼霸一手提着他的斬馬刀,神色頗爲肅然,“算了罷。”
他對他勸說道,“你我此趟已得無數錢財,何必再造此等孽障?”
“你這會兒來同我講江湖道義?”毒狼乾笑兩聲,心頭的火早就被撩起,哪裡會輕易善罷甘休?
他不耐煩的呵斥,“見不慣就滾,別妨礙老子好事!”
看了眼被點了穴,面如死灰的女子,鬼霸心生惻隱,又堅決了三分,“你可是定要如此?”
聞言,毒狼望他已有了戒備。
空出的另一隻手已悄然摸向自己不離身的毒袋,沉寂半瞬後大聲回道,“這人老子今天要定了!”
鬼霸眸光深凜,亦是爆喝一聲,“那今日我就做一回好人!”
便是這爆喝之後,兩人同時往山中空蕩處閃身而去,毒鏢齊發,巨型的斬馬刀舞得空中獵獵呼響,一場激鬥,難分難捨。
唯那被點了穴無法動彈的人兒,望得又驚,又顫慄!
她以爲去到鐵城,至多不過一個‘死’字。
方纔聽那毒狼講來,若要她經歷那鐵神祭祀,豈非死就能解脫?
這一剎,眼前稠光交錯,思緒翻涌,腦海裡時而是幼年時的畫面閃現,時而飄蕩出北堂烈的臉龐。
死去的父皇,還有養大她的瑾嬤嬤……
飛情和若洵,她的明謙哥哥……
包括赤宮裡貪圖以她討好聖駕的張適悠,真心待她的素瑩……
這些人她統統都捨不得!
好不容易,總算下定決心留在那個人身邊,不管將來發生什麼,能在他身邊苟活一時。
她愛的人,是她永生永世的仇人,卻亦是天下最可憐之人!
一統了河山又如何?
北堂烈也不過五年之期,大限便至,他若不在這世上,她亦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她早就默然,生死不離,到那一天,必定奉陪到底!
塵歸塵,土歸土。
可是,可是此刻……她真的想死了……真得沒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了……
不爲什麼天下大義,更不想有一天北堂烈會領着萬馬千軍與新夏的軍隊在某地廝殺。
只爲她自己一死,但求解脫!
卻連這最簡單的心願,都無法了卻。
到底爲什麼呢……
看着那二人廝鬥得越發激烈,若爲從前,或許她還會期待鬼霸將毒狼殺死!
可殺死他又如何?
去到鐵城,只有無盡的痛苦和折磨,對她來說有什麼區別?有什麼區別?!!
每一次期望,都只會讓她更加的絕望,活着到底爲了什麼……
也許此刻,他正趕往救她的途中,可是,她等不了了……
打鬥聲響徹了山間,驚天動地,卻都無法再引得那人兒爲之有所期盼。
她絕望的垂着眼眸,連一滴眼淚都無法爲自己落下,再聽不進任何聲音,更不看任何人或物。
一片空白和茫然,什麼也不去想了。
渾然不覺的是,那場激鬥,早已因爲突然的變數而被打斷。
此刻就在她數步之外,斬馬刀已被折成數段,銀白的金屬碎片,散落周遭,映着微弱的夜色,泛出詭異的光。
那刀的主人,被暗夜突然闖出的鬼魅,生生掏空了心口,倒在一邊,氣息早已全無。
前一瞬還在與之打鬥的毒狼,被渾厚強大的內力震得跌落在一顆參天大樹下,狼狽而悚然的望着那月芒下站立的……人。
是人嗎?
他不確定!
只見到‘他’熱血染紅的那隻手,隨意將鬼霸還在微有跳動的心臟往身旁一扔,再擡起送到脣邊,伸出舌頭舔丨舐了下。
‘他’目無表情,清冷蒼白的月芒之下,周身毫無人氣,卻,又沒有殺氣。
就那樣生兀而迅猛的出現,取了一人的性命。
那麼,‘他’會殺了自己嗎?
“你……你是誰?!”
瞥見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欣長,鬼怎會有影子?
毒狼對他大呼問道。
‘他’卻不答,移動了淡眸,看向縮在石壁下那人兒,盡是漠然的眼底,恍惚有了一絲輕顫。
身後僥倖得活的人,被他之前一震,筋骨盡斷,掙扎了數下,發現自己逃脫不得,便又嚷嚷起來——
“你到底是何人?!與我有何仇怨?要……”
還未說完,但見站立的‘鬼魅’左手微微一動,一股勁風隨之彈出,化作尖銳的風刃,直徑飛向毒狼的咽喉!
噗——的一聲悶響,毒狼驀地暴突雙眸,頭顱便向前低垂落下,整條頸項斷去,命已嗚呼。
“吵死了。”那人不耐道。
本是選了個荒僻的地方專心練功,卻沒想到在最關鍵的幾夜,竟有人吵得他非要親自出來一望究竟。
還剩下一個人。
他再度移眸望去,那人兒顯然也終於注意到他。
夜風微涼,無聲的穿梭在山野林間,他步步向她走去,不緩不慢,帶着自有的從容。
就彷彿這片天地,屬於他。
而闖入這裡的所有,都順其自然的由他來操控。
死,還是活……?
無憂被點了穴,動彈不得,只能看着那人向自己靠近。
月色中,他穿着一身暗紅色的衣裳,沒有多餘的裝飾,可……不知爲何,那感覺讓女子莫名熟悉?
他面色蒼白如玉,卻決計算得上世間少有的美男子,朗眉星目,鼻樑高挺,薄脣微揚,當衆蘊含着一絲傲世的孤僻。
那墨發無束,不羈垂散,倒與北堂烈有幾分相似。
不同的是,他的臉容更加清俊,沐浴着皎潔的月光,顯得無比的純摯俊美。
無憂盯着他,眼不眨半下,忘了懼怕,忘了求死的心,放肆的將其打量,像是想從他身上找到什麼。
直至他來到她的面前,一股混雜着異香的腥腐之氣撲面而來!
她總算看清他那身衣袍,並非原本的暗紅,而是被血反覆染盡所得的嗜血之色!
再望他那雙尤爲吸引的曜眸,本該澄澈的眼底,不知爲何,被蒙上了一層晦暗,顯得有幾分污濁。
明明應該出塵不染,爲何要殘忍浴血?
無憂越發覺得在哪裡見過他,就要想起來了……她一定想得起來……
稀奇的是,他也在用相同的目光將她打量。
彷彿他也是認識她的,她的名字就在他脣間呼之欲出,可就差那麼一點……
他們就像前世早已相識,今生無緣錯過,卻又在擦身而過時,忍不住回眸互瞥。
是不捨?還是前緣的繾綣未曾了盡?
半響,男子眸中率先閃現出瞭然醒悟的色彩,隨即對無憂綻出一抹柔笑,再用她識得的那把聲線對她說道,“怎跑到這裡來了,不是告訴過你,要聽北堂烈的話嗎?”
聽出那聲音,無憂激動又不可思議,眼中的眸光流轉不已!
垂眸往他腰間看去,總算在那一側找到那支幾乎要被暗紅血色掩沒了的碧玉短笛。
是他——
是玉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