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95章 絕不放手

上官翎雪前腳方踏出綴錦閣,宇文熠城已推門進來。

夏以沫當時正在小心翼翼的喂着柔香喝藥,聽得突然的推門聲,手上就是微微一顫,盛在小勺裡的墨色藥汁,瞬時灑了出來,濺到了昏迷中的小丫鬟臉上,夏以沫忙不迭的拾起錦帕去擦……可是,她這樣的手忙腳亂,一動之下,竟不小心將剩下的半碗湯藥,一併灑了……這一次,卻是盡數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夏以沫還沒有反應過來,宇文熠城卻是眼疾手快,驀地踏前,一把將她扯了開來……只是,饒是他動作再快,那濃黑的藥汁,也灑到了她的身上,瞬時在那月白色的衣裙上,漫開大片大片的水漬,如同潑墨般的顏彩……

望着她狼狽的模樣,宇文熠城一雙清俊眉眼,不由好看的一皺,嗓音生硬,“夏以沫,你能不能小心些?……”

他那樣的緊張,讓夏以沫幾乎以爲那是關切。

夏以沫不想想這些。垂眸,遮去瞳底的澀意,低聲道,“我沒事……”

然後,下意識的微微退後了一步,與近在咫尺的男子,拉開了距離。

宇文熠城察覺到她的防備與抗拒,一雙墨眸,瞳色瞬時一深。

但最終男人什麼都沒有說。只瞥了瞥躺在牀上的柔香,轉了話題,“你的丫鬟,怎麼樣了?”

提到柔香,夏以沫心中就是一緊。

“太醫說,若是她今天還退不了燒的話,恐怕……”

語聲一滯,後面的話,夏以沫不敢再說下去。她甚至不敢想象那種結果。

“沒事的……”

宇文熠城情不自禁的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抱緊着她,“沒事的,夏以沫,不要擔心……”

他的懷抱,溫暖而乾燥,屬於男人的清新氣息,將她嚴嚴實實的包裹住,像是能夠驅散人心底的一切寒冷和不安一般。

他是這樣的溫暖與安全,令夏以沫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貪戀住他的懷抱不放……

可是,當她一想到,就在昨天夜裡,曾有另一個女子,像她一樣,靠在他的懷中,與他肌膚相親、溫柔交纏的時候,她的胃裡,便不由的翻涌起陣陣的噁心之感,令她整個人都忍不住發顫……

夏以沫驀地一把將他推了開來。

被她這樣的拒絕,宇文熠城原本沉淡的眸色,驀然深沉,濃黑瞳底,有什麼東西,在緩慢凍結,狀似寒冰……卻在觸到女子望向他的一雙眼睛之時,一腔憤怒,盡數沉了下去……

女子怔怔的望着他,一雙澄澈透亮的眸子裡,卻滿溢着朦朦的水汽,似悽楚、似痛苦,又似無盡的失望與無可奈何一般……

一剎那間,絞痛着宇文熠城的心。

“夏以沫……”

男人試圖靠近,試圖想要知道,她怎麼了……可是,夏以沫卻不肯給他這樣的機會……

在宇文熠城向她靠近的時候,她卻下意識的向後退去,整個人如一隻受了驚嚇的小獸一般,充滿着對他的抗拒與逃避。

宇文熠城眸底劃過一絲銳利,卻終究腳步一頓,沒有再上前,只一雙寒眸,沉沉的頓在她眼睛上,像是要望進她的心底去一般,掩在衣袖裡的灼烈大掌,被他不自覺的緊握成拳,彷彿惟有這樣,才能阻止自己會在這個時候,控制不住的傷了她……

夏以沫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落在她身上的那種隱忍的怒氣……可是,他有什麼資格對她生氣呢?明明對不起她的人,是他……

或者誠如那上官翎雪所說,與別的女子一夜纏綿,對面前的男人,根本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他不會感到任何對她的愧疚,或是不安……而她,在他眼中,也終究不過只是他衆多女人中的一個罷了,沒什麼不同……

一念及此,夏以沫只覺心底的苦澀更重,如同巨石一般抵着她,令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夏以沫迫着自己不去想這些。

她不想在乎。

避開男人近乎逼視的眸光,夏以沫望向榻上仍昏迷不醒的柔香,轉了話題,道,“我聽說……瑜貴人已經畏罪自盡了……”

宇文熠城只道她仍是在爲她的丫鬟遭人如此陷害一事而耿耿於懷,心中對那挑起這一切的瑜貴人愈發的厭惡,雖然那瑜貴人如今已經自殺身亡,但男人還是不由的眉眼一厲,嗓音冷冽,“便宜了她……”

頓了頓,語聲緩和了些,“不過,事情的真相,總算查清楚了……也算是給你的丫鬟一個交代了……”

聽着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夏以沫心中卻是一窒。

“也算是給柔香一個交代了?……”

夏以沫涼聲重複着他的話,脣畔微彎,不由勾起一抹諷笑,“宇文熠城,你真的相信,整件事情,從始至終,都只是那瑜貴人一人所爲嗎?……”

女子澄澈眼底,毫不遮掩的諷刺與嘲笑,令宇文熠城心中微微一動的同時,也覺一刺。

他討厭她用這樣嘲諷和失望的眼神看他。

“夏以沫,你想說什麼?”

宇文熠城冷冷道。

“是……”

夏以沫卻不看他,眉眼澄淨,異常冷凝,“那個瑜貴人,確實討厭我,她想要謀害阮迎霜,從而再嫁禍在我身上,也不出奇……只是,在這個皇宮裡,卻有人比她更恨我百倍,更想致我於死地……”

當她說到這一句之時,夏以沫明顯能夠感覺到,對面的男子,驀地射向她的銳利眸光……刺得她心口不由一澀……

他定是知道,她說的是何人,所以,才用這樣的眼光看她吧?就好像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誣陷了什麼不該誣陷的人一般……

掩住心底澀痛,夏以沫迫着自己繼續說下去,“況且,我不認爲,瑜貴人有那樣的心計與手段……既陷害了我,還害得阮迎霜以後都再也不能懷孕……這樣厲害的手段,若只靠那瑜貴人,不可能想的出來……”

當她分析着這些的時候,宇文熠城一雙寒眸,始終靜靜的凝在她身上。只是,男人一雙原本就深不見底的眸子,隨着她的話,濯黑瞳底,卻彷彿越來越深幽,越來越寒涼,沉得彷彿沒有邊際的夜海一般……

直到她說完,男人方纔冷冷開口,“如果除了瑜貴人之外,還有其他人在幕後指使的話……夏以沫,你認爲那個人,是誰?……”

男人語聲驀然一頓,一字一句,將她心底的那個名字吐出來,“……上官翎雪嗎?……”

夏以沫埋在胸膛裡的一顆心,猛地一跳。不是因爲宇文熠城戳中了她的心思,而是他質問她的這種語氣……是的,他在質問她……從他涼薄脣瓣裡,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在證明着,他不信她的懷疑……他甚至惱怒於,她竟敢懷疑那個女子……

真正讓她感到心寒的,是他的這種態度……是他對那個女子毫不遲疑的維護和相信……

“除了上官翎雪以外,我想不到還有什麼人,有這樣的心計和手段……”

既然已經攤牌,夏以沫也無謂再瞻前顧後下去,她甚至帶着賭氣一般,說下去,“……除了她之外,也更不會有人這樣的恨我,一定要致我於死地,傷害盡我身邊的人才罷休……”

她可以容忍那上官翎雪用盡手段來對付她,但是,她不能容忍她一次一次的傷害她身邊的人!

不管面前的這個男人信不信,她都要讓他知道,那上官翎雪到底是怎樣一個惡毒的女子……

“宇文熠城,那上官翎雪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他迫切的想要他看清那個女子的真面目,可是,面前的男人,卻不給她這樣的機會,在她話音未落的時候,便已經毫不留情的將她打了斷,“夏以沫……你口口聲聲的說,翎兒恨你……但是,孤看到的,卻始終是你對她的恨之入骨,是你對她的針鋒相對,是你對她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和挑釁……”

夏以沫所有未竟的話語,就被男人這一聲一聲的責問,打了斷,那些未來得及出口的話語,如同燒的滾燙的炭火一樣,堵在她的喉嚨深處,炙痛着她體內的每一根經脈。

“宇文熠城……”

她不能置信般的望着他,澄澈眸底,是難掩的失望,“原來,在你心目中,一直錯的人,是我……”

心底一痛,女子眉眼卻愈加的鋒利,如同帶刺的玫瑰一般,定定的頓在面前男人的眼眸深處,一字一頓,“是……宇文熠城,我承認,我恨上官翎雪,恨之入骨……可是,我爲什麼會這麼的恨她?因爲,是她害死了阿軒,是她……”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被宇文熠城凌厲嗓音,驀地打了斷,“夠了,夏以沫……”

男人眼底如淬了寒冰一般,散開出駭人的氣息,如同利劍一般,釘在夏以沫的身上,“翎兒說得對,你始終放不下那個司徒陵軒……你始終因爲他的死,耿耿於懷……所以,你纔不斷的跟翎兒作對,不斷的想要找出她的錯處,不斷的想要陷害她……”

宇文熠城驀地踏前一步,逼近夏以沫,將她一把扯入懷中,迫着她單薄的身子,重重撞上他堅硬的胸膛,迫着她擡眸,承受他所有隱忍的怒火,男人修長手指,掐住她的下巴,涼薄字眼,一字一句,噴灑在她的臉頰之上,“夏以沫……你一心只想爲那司徒陵軒報仇雪恨,是不是?……”

也許,最令他不能接受的,始終是最後這一點……爲着另一個男人的念念不忘,爲着另一個男人的不顧一切,報仇雪恨……這讓宇文熠城如何接受?

他不能容忍!

男人濃眉緊蹙,一雙漆如墨染的寒眸,如淬了千年不化的冰霜一般,似從浴血的修羅戰場而來,死死的盯住她,一剎那間,像是恨不能將她捏碎了,蹂盡了,化在他的眼睛裡一般……彷彿惟有這樣,她才能夠真正的屬於他……

夏以沫被他兇狠的捏住下巴,動彈不得,只能被迫擡起臉,迎向他駭人的瞳色。一瞬間,她突然分不明,面對這樣的宇文熠城,她究竟是憤怒多一些,還是委屈多一些……她只知道,她的心,突然好疼好疼,疼到幾乎讓人窒息……

“是又怎麼樣?”

狠狠咬脣,夏以沫擡眸,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一字一句,“殺人償命……是上官翎雪害死了阿軒,她理應以死謝罪……”

掐在她下巴上的修長手指,因爲她的話,驀然箍緊,一剎那間,像是恨不能將她的骨頭捏碎了一般。

夏以沫疼的身子發顫,卻兀自咬緊牙關,死死的盯住面前的男人,瞳底深處,盡是毫不妥協的倔強。

宇文熠城眸中一厲,濯黑瞳色,越發如潑了墨一般,沉得沒有一絲光亮,“夏以沫,你知不知道,你越是想着那個男人,孤就越覺得,他死有餘辜……”

他近乎發狠的掐着她的下巴,他能夠清晰的看到,倒映在他瞳底的那個女子,因爲疼痛,緊緊皺埋在一起的小臉,蒼白憔悴,澄澈瞳底,更是不受控制的涌起生理性的淚水,只是,她潔白的貝齒,卻兀自倔強的死死咬住嫣紅的脣,將那秋水桃花般的脣瓣,幾乎咬的出血,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獸,即便痛的要命,卻固執的不肯發出任何的嗚咽……

這樣的夏以沫,卻讓他只想越發徹底的摧毀……或者,若是不能佔有,那只有毀滅……

“夏以沫……”

男人一字一句,從齒縫裡擠出她的名字,一雙墨眸,如同籠罩的濃黑夜色一般,映進她的眼底,像是要將自己的一切銳怒,都毫不留情的烙進她的靈魂深處,令她得以銘心刻骨的銘記一般,“……孤再說最後一次,司徒陵軒的事情,永遠都不許再提……記住,誰纔是你的男人,誰纔是你的夫君……其他人,你想都不要想……”

冷戾如刃的嗓音,猶烈烈迴盪在冷寂如墳墓的寢殿裡,男人卻是眸色清寒,驀地俯首,掐住她的下巴,將涼薄的脣,印在了她的脣上……

男人清冽的氣息,狂風驟雨一般席捲了她,無論夏以沫如何的掙扎,如何的推拒,卻掙脫不得半分……

宇文熠城像是要將她吞入腹中一般的禁錮着她,像是要在她心底的每一處,都毫不留情的烙下他的印記,令她此生此世,都只能帶着他的烙印,成爲他的所有,永遠都擺脫不了一般……

深深的無力感,像是藤蔓一樣,纏緊夏以沫的心頭,她甚至再也沒有力氣將他推開,徹骨的疼痛,像是決堤的潮水一樣,漫進她體內的每一處,洶涌澎湃,撞得她全身的骨頭,沒有一處不疼……

她甚至希望,就這樣死去,也好過再承受男人這無止境一般的折磨……

積聚在眼底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大片大片的涌將出來,沾溼了臉頰,滾燙而苦澀……

許是嚐到她的淚,原本近乎瘋狂的親吻着她的男人,漸漸放開了她,緩緩拉開的距離,足夠他看清她,卻逃脫不了他的懷抱,他仍是緊緊箍住她,維持着佔有的姿勢,半響,方纔擡起修長的指尖,輕輕拭着她眼角的淚水,“別哭了……”

男人嗓音略有些生硬,像是警告,又像是妥協,像是逼迫,又像是無奈的輕哄。

可是,那些淚水,卻如同決了堤一般,不斷的從夏以沫眼底涌出來,大滴大滴,滾燙而灼熱,拭之還有,拭之還有,炙的宇文熠城埋在胸膛裡的一顆心,都是一痛……

像是再也沒有辦法了一般,男人輕輕將女子擁入懷中,額頭抵向她的眉心,嗓音輕的如同低語一般,“夏以沫……”

他近乎嘆息的喚着她的名字,柔聲哄着她,“孤剛纔只是太生氣了……別哭了,好嗎?……”

哪知,聽得他這樣說,夏以沫卻哭的更兇了……她寧肯他像先前一樣對她那樣的冷酷,那樣的殘忍,也不要他這一刻的溫柔……

那會讓她以爲,他是在乎她的……是愛着她的……

他總是這樣,對她忽冷忽熱,先將你傷的鮮血淋漓,體無完膚,再回過頭來,對你小小的好……讓你根本就分不清,究竟哪些纔是他的真心,哪些又是他的假意……

她真的不動分辨。

她真的看不清這個男人的心意。

即便此時此刻,他與她靠的這樣的近,額頭相抵,呼吸相聞,各自的眼底,能夠清晰的倒映出彼此的身影……她卻還是看不清他……

咫尺天涯般的距離。

也許註定此生此世,她都再也走不到他的身邊,走進他的心底……真正的擁有他……

她累了,累到再也沒有力氣,與他糾纏,沒有力氣,再去分辨他的真心或是假意,沒有力氣,再留在他的身邊,承受那些已有的和未知的痛苦……

“宇文熠城……”

她清澈的嗓音,被大滴大滴的淚水,染得溼漉漉的,卻是那樣的平靜,如同一團烈火,曾經那樣熾烈的燃燒過,如今卻只剩一片餘燼的冷寂。她一字一頓,說的是,“……你放了我吧……”

她說,宇文熠城,你放了我吧……她在求他……求他放了她,放她一條生路……再待在他的身邊,她真的會死,心痛至死……

男人的懷抱一冷,擁住她的雙臂,一剎那間,僵硬如冰凍。

有一瞬,宇文熠城甚至以爲自己聽錯了。許久,男人方纔緩緩放開了擁住她的懷抱,一雙墨如點漆的寒眸,卻是動也不動的凝在那近在咫尺的女子身上,頓在她的眼睛上,涼薄脣瓣微啓,一字一句,“夏以沫,你說什麼?……”

迎着他如晦的目光,夏以沫卻是沒有逃避,也沒有掙脫,她怔怔的望着他,目光相接處,如同迎來一場暮冬時節的雪凍……

“宇文熠城……”

她輕聲的喚出他的名字,像是抽光了全身的力氣,像是熄滅了火燭,再也沒有熱情點燃,“……我不想再留在你身邊了……你放我走吧……”

語聲一頓,女子似想起了什麼,緩緩續道,“就當是我求你的,好不好?……”

像無數磨的鋒銳的尖針一般,一剎那間,盡數刺向宇文熠城的心頭,尖銳的疼痛,瞬時漫進四肢百骸的每一處,像是要將他撕裂了一般。

她說,我不想再留在你身邊了……她說的是那樣的平靜,不是一時衝動,更不是一時的任性……而是經過深思熟慮,是死了心、塌了地之後,給出他的答案……

她求他,放她走……

她求他……

宇文熠城突然覺得如此的可笑。

“夏以沫,你求我?……你求我,放你走?……”

男人灼烈的大掌,狠狠抓在她的肩頭,修長白皙的手指,幾乎要嵌進她的體內一般,“……當初,爲着司徒陵軒活命,你求過孤……後來,爲着嫺妃,爲着你這兩個丫鬟,你也求過孤……沒想到,現在,你開始求孤,放你走了……”

就像是覺得這件事,真的很可笑一般,男人涼聲笑開,那銳如刀鋒般的笑意,繞進男人的墨眸深處,綿密如五千蛛絲,卻是一絲一縷,盡是凌厲,盡是絕不放手的決絕……

夏以沫怔怔的望着他,她能夠清晰的看到,映在他墨色瞳仁裡的她的身影……與卻是與倒映在她眼中,他的悽楚慘烈,並沒有什麼不同……

“宇文熠城……”

她咬的出血的脣緊抿,一字一句,道,“或者,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選擇跟你到這裡來……”

是呀,或者,從一開始,她就選錯了……

“宇文熠城,如果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你多好……”

女子嫣紅的脣,被浸蘊的鮮血,染得越發的飽滿濃麗,襯着脣畔此時漾開的那一抹淺笑,猶如開在夏末秋初的最後一朵荼蘼花,也許知道馬上就要凋零了,所以,越發盛放出極致的妖嬈來,“如果我從來沒有遇到你……阿軒他就不會死,翠微也不會失蹤,柔香也不會像現在一樣的重傷……如果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你,我也不會失去那一個原本應該屬於我們的孩子……”

闔眸,逼盡瞳底的所有澀痛,夏以沫定定的望住近在咫尺的男子,可是,那一雙被淚水浸的澄澈透亮的眸子,這一刻,卻彷彿絲毫映不出他的影子,空蕩蕩的,像是被人抽去了靈魂的一具破敗的玩偶,除了無盡的痛楚,再也映不出其他。

“如果從來沒有遇到過你……”

女子嗓音輕的幾不可聞,“宇文熠城……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的難受……”

是呀,不會像現在這樣,心底如同被千蟲萬蟻,一點一點的啃噬着一般,不會像被人拿着鈍刀子,一下一下的捅着一般,也不會像被人將靈魂一點一點的往外剜着一般……

這樣的痛,這樣無能爲力的痛……

她寧肯當初,與司徒陵軒一起死在朔安國的那場兵敗之中,也好過承受這種剜心刺骨般的疼痛……

她情願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面前的這個男人……

她說,她情願從來都沒有遇到過他……一字一句,如同刀子一樣,割向宇文熠城的心……千刀萬剮般的感覺,就是這樣的吧?不會一刀致命,卻叫你痛不欲生……

痛過之後,卻是無盡的憤怒,如同燎原之火一般,將宇文熠城整個人都包裹住,“所以,這一切,都是孤的錯了?……”

一字一句,從男人的齒縫裡咬出來,攜着毀天滅地般的烈烈怒火,席捲向近在咫尺的女子,像是下一秒,就會毫不留情的將她焚燬殆盡。

“夏以沫,只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男人狠狠掐住她細緻的脖頸,迫着她擡起頭,仰視着他,涼薄脣瓣,一字一句,吐出殘忍字眼,“夏以沫,你註定遇到孤,你註定與孤糾纏不清……這一生一世,你都註定,只能留在孤的身邊,永遠也逃不掉……”

男人薄脣微扯,勾起一抹殘忍至極的冷笑,“痛嗎?那就受着……難受的話,也忍着……因爲無論你怎樣痛苦,怎樣難受,孤都不可能放你走……生,你是孤的人,就算要死的話,你也只能死在孤的手中……你永遠都不可能離開我……”

隨着男人薄脣裡吐出的一字一句,扼在夏以沫頸上的灼烈大掌,也在不斷的一點一點的收緊,依稀可見,男人用力到泛白的修長手指,幾乎掐進她白皙頸項上的兇狠力度……

女子在他掌下,完全動彈不得,如同一尾缺水的魚兒,雙眸緊闔,臉容蒼白,濃密漆黑的睫羽,尚沾着先前的淚意,如同被打溼的蝴蝶羽翼,不住的輕顫着,像是隨時都會折斷在他的掌心,再也飛不起來……

宇文熠城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貼着他灼熱掌心的,屬於那個女子的經脈砰砰跳動的頻率,他能夠感覺到,她的呼吸,隨着他的用力,一點一點的微弱下去,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她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流失掉的那種呼嘯的聲音……

她那麼虛弱的軟在他的懷中,像是被人拔掉了尖銳爪牙的一隻小獸,再也無力掙扎,無力反抗……

宇文熠城定定的凝視着她,他突然想,就這樣將她捏碎在他的手中……是不是惟有這樣,她纔會永遠的屬於他,永遠都不會再說出那些傷人的話,永遠都不會再想着離開他,逃離他……

男人濯黑眼瞳,在一剎那間翻涌起濃重的墨色,像是壓在天邊的濃黑烏雲一般,映着女子身影的幽深瞳底,沉寂的沒有一絲光亮,然後在一剎那間,亮起如火一般的寒芒,將近在咫尺的女子,硬生生的罩進他眼底的陰影之中,決絕的佔有……男人掐在她頸上的修長手指,正一點一點的收緊……

胸腔裡的空氣,大片大片的被男人擠迫出去,窒息的慘痛,像是漫延的潮水一般,從腳底漫過夏以沫的頭頂,將她一點一點的淹沒……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漸漸模糊,漸漸遠去,像是夜色漸漸從頭頂壓下一般,將她籠罩在裡面……夏以沫輕輕闔了眼眸,她早已沒有力氣掙扎,也不想再掙扎……她累了……或者,就這樣死去,就這樣死在男人的掌下,死在他的懷中,也沒有什麼不好……

或者,惟有死亡,才能讓她解脫……從痛苦中解脫……才能夠讓自己真正的斬斷與面前男人的所有聯繫……

這也沒什麼不好。

沒頂的窒息之感,越來越強烈,眼前的黑暗,也越來越濃重,夏以沫心中突然一片寧靜,周遭的一切,似乎離她越來越遙遠,就連那些錐心刺骨一般的慘痛,都彷彿慢慢的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這樣真的很好。

夏以沫蒼白的脣,無意識的漾開一抹淺笑……她是那樣迫切的在等待着、迎接着死亡的到來……

宇文熠城卻是心頭猛然一震,掐在女子頸間的灼烈大掌,驀地一鬆,一把將夏以沫甩了開來……

頸間驀地失去了他的鉗制,大片大片的空氣,瞬時爭先恐後的灌進夏以沫的胸腔,那是不同於男人的掐扼的另一種窒息慘痛……如同千萬把利劍,同時刺進她的心口一般,無以言說的痛……

夏以沫痛苦的捂住胸口,不住的嗆聲咳嗽着,直到咳得眼淚都流出來,也止不住……

宇文熠城站在她面前,毓秀挺拔的身影,背光遮出整片的陰影,將她生生的罩在裡面……他居高臨下的望着她,望着她蒼白的容色,因爲連連的咳嗽,如同染了胭脂一般,漾開點點的血色;望着她澄澈透亮的眼眸深處,不斷有滾燙的淚水涌出來,沾在她清透白皙的臉容上,像梨花初綻,凝着露水……

他定定的站在那兒,垂在衣袖裡的雙手,被他握的極緊,任那平整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卻彷彿絲毫覺不出痛來……剛剛就是一雙手,差一點將她掐死在他的手中……

心如針刺,一剎那間,尖銳的直抵宇文熠城心底最深處,他想伸出手去,將癱坐在地的女子扶起,可是,他僵硬的雙手,卻動彈不得半分,即便他握的那樣緊,指尖將那微帶薄繭的掌心,掐的出血,他的雙手,卻也依舊控制不住的泄露出絲絲的輕顫……

他想走到她的面前,將她扶起,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她,可是,一雙腿,卻像是被慣了重鉛一般,釘在原地,邁不近那一步……

冷寂如同墳墓的房間裡,一時只聞女子清脆的咳嗽聲,一下一下,如同重錘一般,敲打在宇文熠城心底最深處……

許久,男人方纔緩緩蹲下身去,將近在咫尺的女子,一下子擁入懷中,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觸到他懷抱的剎那,女子單薄的身子,驀然一僵的顫抖,旋即卻是如同被困住的小獸一般,拼命的在他懷中掙扎起來,拼命的想要從他的懷抱裡掙脫……

宇文熠城卻將她抱得更緊,雙臂死死的將她按在他的懷中,兇狠的力度,像是恨不能將她揉進他的體內一般。

男人清冽的嗓音,如同融化的碎冰一般,柔軟卻冷絕的在她耳畔響起,一字一句,說的是,“夏以沫……孤不會放你走的……就算是要毀了你的話,孤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你死了這條心吧……這一生一世,你都只能是我的,誰也奪不走……”

這是他的逼迫,也是他的宣告,是他執拗不放的執念,是他勢在必得的決絕……

夏以沫被他緊緊的抱着,聽着他涼薄嗓音,在她耳畔一字一句的傾訴,就如同是世間最惡毒的詛咒一般,纏住她,讓她永生永世都只能沉淪在他的詛咒裡,永遠都逃不出來……

夏以沫掙扎着,嗚咽着,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只能她在他懷中,無聲的痛哭着。

宇文熠城緊緊的抱着她,任由她在他懷中痛哭哀泣,卻是無論如何,也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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