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最寒冷的季節裡,大地也被凍結,世界沉寂着,一切毫無生氣。不過,朝堂卻沒有因此而冷清下來。

忙忙碌碌地做完年終總結,過完年後,又要開始爲新一年計劃。

楚岫將各部門的年終報告整理完全後,交到皇帝手中,皇帝從御案上的摺子裡擡起頭來,語露關懷道,“這些天太忙,你也累壞了,就不用回府,今晚住在宮中吧!”

因爲最近的公務繁忙,而皇帝不允許他帶回府去處理,楚岫通常在宮裡待到很晚,所以很多時候都留宿皇宮秋風院,甚至有幾次他看着公文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還是在御書房偏殿皇帝的寢榻上。

所以,此次,楚岫也順理成章的答應。

“易卿陪朕一同用膳吧!關於你所說的均田法,朕還有疑問,你可以再講講!”皇帝起身往後殿走,楚岫跟了上去。

接近年關,大雪一直下下停停,天地間白茫茫一片,皇宮裡,廣場上、道路上、院子裡的雪被掃後又積累起來,地上總有那麼雪白晶瑩的一層。

到了傍晚,雪紛紛揚揚的又開始飄起來。

用完晚膳,楚岫在殿內走走消食。

晚間,外面北風猛刮,大雪肆虐,吹氣成冰,嚴寒至極。厚重的窗紙窗帳隔絕了內外的世界,殿內燃燒着好幾個火爐,倒還溫暖。

楚岫在這個世界來了近十個月,這十個月的堅持不懈的學習,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更多的瞭解。

在這個時代,土地是一切之源,人們的吃穿用度全從土地上得到,土地是最重要的資源,而這時的土地大部分都控制在大世家豪族手中,這是門閥世族能控制朝政、限制皇權的又一重要原因。

採用科舉制度,讓門第不高的庶族通過考試參與到政權中來,可以摧垮世族制度的政治基礎“九品中正制”;在軍隊中採用武舉提拔庶族軍事將領,或是戰爭開始,不思進取的軍中世族子弟也將被有能力的庶族出身代替;若再採用均田制分配土地,和採用租庸調製的賦役制度,加上最高的統治者皇帝對門閥世家大加打壓,現在的門閥制度將被徹底摧毀。

門閥制度被廢,庶族乃至貧民憑能力和知識登上歷史舞臺將是歷史的必然。

發展農業耕作,提高手工業者和商人的地位,這個世界就會得到前足的發展,人們的生活就會得到好的改善。

每個人都是爲自己而活,農民辛勤耕作也只是爲能過日子,不至於餓肚子;商人在外奔波也只是想過得更好,皇帝稱爲天子,承載了天下人的希望,生活在底層的人們其實不在乎皇帝是誰,他們只是想能好好的活,自己的兒子能好好的活,這麼簡單的願望,身爲上位的統治者,應該將它好好的實現,纔對得起所在的位置。

楚岫爲他人生的後幾十年都設計好了,他想要爲民而生。不是爲了皇帝,也不是爲了高官厚祿。

楚岫其實也想把很多話對皇帝說,但是,他卻知道皇帝並不會認同。

天已經過了二更,皇帝才放下手中的文本,楚岫在一邊寫用均田法,皇帝走到他身邊看了好長時間,他專注於自己的思考,絲毫沒有察覺。

“易卿,天晚了,這些留着明日做,準備就寢吧!”

皇帝的聲音就像柔和下來的夜晚,沒有了白日的冷冽霸道和氣勢,帶上了獨特的溫柔和暖意,楚岫太過認真,被耳邊突然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擡起頭來,不明所以的望着身邊的皇帝。

“天晚了,就寢吧!”皇帝知道楚岫沒有聽到他剛剛的話,於是又說了一遍。

楚岫看看筆下的紙,還有很多沒有寫好,他本可以熬夜寫的,不過,皇帝來催促了,他也只好放下筆,整理了稿紙紙張放好,洗了筆放好,才站起身。

“皇上,臣告退了!”

皇帝坐在一邊吃夜宵,是一碗銀耳燕窩瘦肉粥,楚岫上前行了告退禮就準備離開。

“易卿,吃了這碗粥再走吧!”皇帝指指身邊案上的那碗粥道。

腦力勞動最是易餓,晚飯和皇帝一起吃也不可能吃暢快,現在,楚岫其實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楚岫看着那碗粥,也沒有客氣,便謝恩端過來吃了。

皇帝吃完後,就一直盯着楚岫,弄得楚岫吃快也不是吃慢也不是,好不容易解決完,馬上就起身謝恩告退。

“外面風大雪大,即使去秋風院也是不近的路程,易卿不如就留在偏殿過一晚吧!”皇帝開口挽留,楚岫走到外間門口,即使是皇宮大殿的門,也被寒風吹得輕輕作響,還有雪花被吹着撞上門,能聽到外面風雪的肆虐,楚岫怕冷就一點也不想出去了,別說皇帝還給他提供牀,就是讓他在這裡打地鋪他也是願意的。

楚岫爲皇帝的細心和厚愛感動了一陣,答應了就跟着走過幾道門,到後面偏殿去就寢。

皇帝走在前面,楚岫跟在後面,身邊是幾個隨侍皇帝的內監,楚岫以爲會有內監將自己帶到某一間房裡去,沒想到皇帝怎麼走,內監就指示他怎麼走,最後停下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和皇帝待在一間房裡,並且房裡只有一張牀。

皇帝日常辦公的這一片叫毓龍殿,包括前中後左右一大片殿羣,楚岫經常將皇帝接見大臣處理政務的毓龍殿正殿書房叫做御書房,書房後有若干間後殿書房,楚岫常常就在這裡辦公,毓龍殿的側殿也常常留宿大臣,而後殿則是皇帝休息的寢殿。

楚岫覺得自己站在一邊看皇帝寬衣解帶,總有一種極度荒唐的感覺,即使是要他欣賞脫衣秀,他也一點不想欣賞皇帝的,並且他不覺得看男人寬衣解帶有多少美感。

於是,楚岫只能低垂了頭,恭敬的說道,“皇上,臣告退去就寢了!”

皇帝彷彿這纔看到楚岫站在一邊一般,恍然道,“難道是朕方纔忘說了,朕覺得你上次提到的均田法很不錯,想聽你說細緻些,所以,今晚想和愛卿抵足而談,愛卿也請快些寬衣梳洗吧!”

皇帝已經漱完口,洗完臉,正有宮女伺候他泡那雙龍腳,楚岫依然木楞楞的站在一邊不知如何做,和皇帝抵足而眠,楚岫不知道是不是該答應,歷史上和皇帝抵足而眠談論政事的大臣不是沒有,但是,他以前是作爲男寵送給皇帝的,所以同皇帝要睡在同一張牀上,他總覺得不妥。

“關於均田制,臣已經寫下了一部分,相信明天就可以呈給皇上概要,皇上白日處理政務已經很累,晚間再夜談政事怕是會影響休息,對皇上的身體健康也不利。還請皇上允臣告退,這就去寫完均田制的剩下部分!”楚岫站在一邊躬身回答。

“朕已經做好打算要聽你講了,再說你現在去寫剩下部分,讓臣子如此勞累,朕休息也不安心!”皇帝坐到牀上,話語雖是規勸,語氣卻再強硬不過,“愛卿還是留下來吧!”

已有內監強制性給楚岫將外衣脫了,領着楚岫做睡前準備,楚岫氣得發悶,卻也只好忍着氣讓人給他打理。

皇帝坐在牀上看着書,楚岫看了皇帝一眼,想着皇帝也不會對他怎麼樣,覺得自己太過敏感和小心眼,失了風度,便也就放寬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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