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允說給了夏滄海那批工人的工資是自己墊的,現在去找財務報一下賬目,她禮貌的笑笑,什麼也沒有說,藍田允就出了工棚宿舍去了工棚財務室。
她心裡有些不舒服,坐在牀邊發呆。
夏滄海的老婆來了,她叫陳蓉,抱着個女兒叫筱筱。
陳蓉來問她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回A市,夏滄海有自己的車,施工隊裡大半都是他的人,他接了業務帶着這些人做的,實在看不慣藍田允這樣的人,所以就打算走了,但是他們兩口子也不想她這樣優秀的女人毀在他手裡,便來問問,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回去。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先離開,回去再說。
於是,她留了一張字條‘我先回去了,斯蒂芬奈爾見。蕾。’便坐上夏滄海的車,跟他們兩口子回了A市。
回去以後,她不停的反問自己,這兩年做了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大家僅限於朋友,是她多想了,是她不該這樣胡思亂想的,他們不過都是因爲家人住在一起是鄰居,每年忌日都相約一起祭拜而已,她原本以爲他們心有靈犀,什麼事都能想到一塊,還能及時瞭解對方心裡的想法;
有的時候他們甚至像是連體嬰,心裡想什麼都能感應,還能經常想到一塊,她覺得這是心靈的交流,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情愛,她甚至覺得,在他危及的時刻,她也能挺身而出,人生得一知己無憾,況且是這麼能夠彼此愛慕又能心心相印的人,她覺得值得,她也願意。
可是,他卻……
在那潭已經乾涸一半的彩虹潭,把他的心完整的映照了出來,她很失望,以爲這輩子要帶着這顆贖罪的心孑然過完餘生的,沒有想到這兩年他的出現,讓她平靜的心再起漣漪,她本是怕了去爭取幸福,這次,幸福卻自己圍着她轉,可是,昨天在彩虹潭裡,她被洗清醒了,那清澈見底的潭水毫無雜質,把她的心也洗滌得毫無雜念。
下午,她平靜的去上班。
晚上下班,她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努力平靜的心一直緊張和不安。
她黯然回家,很沮喪,一直告誡自己,自己的心裡裝的家人,沒有其他不相干的閒雜人等。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第二天繼續上班。他沒有出現。
第三天上班。他沒來。
第四天……
五天……
六……
一個禮拜,他都沒有出現在西餐廳,她猜想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她想去找他,可她忍住了,經理找她談話,這幾天她彈的盡是憂鬱哀怨的曲,她的琴藝本就好,很能感染人,很多很多客人都是慕名前來的,不過她這幾天彈的曲子,讓客人們都沒有心情用餐了,有的客人甚至被她的琴音感動得落淚。
她連連認錯,保證不會再這樣,可經理卻拿出了一個信封,裡面是她的工資。
她不想離開,她熱愛這份工作,她的手指觸碰琴鍵,旋律響起,手指就能不由自主的順着彈下去,她在這裡也是很有名氣,她能帶來不少客人的,因爲很多慕名來用餐的人,她向經理求饒,求他不要辭掉她,求他再給她一次機會,就像第一次來這裡給了她一顯身手的機會一樣。
經理卻堅決的搖搖頭。
她無奈。
她這麼死乞白賴,其實,只是讓熱愛鋼琴旋律做了個藉口,讓她能夠坦然的留在這裡等他出現。
可她沒有這個機會。
她心裡很難受,她也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的,可有時候就是抑制不住,她曾經告誡自己,只要想到他,就想想家人,可是,想起家人也沒有用,他的身影和家人們站在一起,她狠不下心驅逐他離開自己的腦海……
提着手袋,她在街上漫無目的,沒了工作,心更加空了,她倒不是因爲沒有了工作缺錢,她的錢,她這輩子花不完。
像個遊蕩的妖靈,她在街上穿梭,昏黃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走累了,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不由得靠在路燈的電杆上,眼前是三條自己的影子,向三個方向投射過去。
她看着自己的影子,不孤單,一點也不孤單,有那麼多那麼好的家人在心裡陪着她,她怎麼會孤單?
A市,這麼大的地方,也只有租來的那間房子能讓她這個孤獨的女人把柔弱的心停靠。
她四處張望,夜已深沉,不知家在何方,她沿着來路往回走,現在,她想回家,回去那個屬於自己的狹小世界。
迎面來了一輛疾馳的摩托車,她避讓,摩托車卻盯着她似得,靠近她,摩托車後面的那個男人一把拉過她,就把她橫在中間騎走了。
很快,摩托車轉彎去了一條小路。
她心裡害怕到了極點,她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要幹嘛,只要不傷害她,她願意給他們很多錢,她的命很重要,她的命是那麼多深愛的家人的命換回來的。
在這漆黑的小路,月黑風高……
她不停的掙扎,不停的哭喊。
可是沒有用,雖然她的個子高,可她很瘦。
兩個男人把她夾在中間她就扭不動了,想要用腳反抗,卻被後面的人把她的腳屈了起來,她現在真的無法動彈了。
她恐懼的淚滂沱。
很快,漆黑的小路走完了,上了一條大馬路。
摩托車飛馳,把她帶到了W縣。
紅燈區,骯髒的街道上面佈滿坑窪,摩托車顛簸搖晃的緩慢前進,她看到了這裡的淪落與不堪……
瘦骨嶙峋的女人,神情萎靡的女人,發育都沒有成熟的少女,還有很多叼着煙的女人,各形各色的衣着暴露或者衣衫不整的女人,有的站着,有的翹着腿坐在一個個小門的門口,個個濃妝豔抹,門簾裡面紅色的燈光透過布簾,散發出邪惡的氣息。
她感到一陣噁心。
很快,摩托車停在一個門口。
車上的兩人把她的手袋拿着,把她強行拖進了一個小門。
裡面有幾個紋身的男子,都淫邪的看着她,她被拖到一間房裡,裡面骯髒,散發着黴味,還是那種暗紅色的燈光。
拖她進來的兩個男人說她是極品,姿色好,身材好,皮膚好,能賣個好價錢,一千塊也不貴。
爲首的紋身男跟他們討價還價。
最後五百塊成交。
她好恨,一路上她有說話,說只要放了她,可以給他們很多錢,可他們不要,說放了她會被她報復。
她的手袋裡都不止五百塊……
交易完畢。
兩個摩托車男人分了錢拿着她的手袋轉身走了。
幾個紋身男靠近她,淫邪的看着她,說是要好好調教一下她,以後纔會乖乖的上班。
她嚇得尖叫,轉身就跑。
卻被突然倒在她面前的人嚇了一跳,是剛纔賣她的男人,馬上又飛進來一個,兩個賣她的人都被打倒在她面前,她楞了,也嚇壞了。
她身後的紋身男立馬拖了長長的刀衝了出去。
外面打鬥聲一片。
她恐懼,無力,蹲在地上尖叫,歇斯底里,無比抓狂。
如不是他,她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會被迫在這裡上班,都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還要隨時面臨像現在這樣的打鬥,一不小心誤傷,成了刀下冤魂都不知道。
她要瘋了,她聲音都叫到嘶啞。
心裡的恐懼放大,通過血管向她體外擴張,而外面的空氣,裡面飄散的不止是恐懼,還有死亡,一直包圍着她。
她覺得她堅持不住了,不停的顫抖尖叫。
臉上的血管和青筋都凸顯,雪白的皮膚變得通紅,清澈的雙眼現在全是模糊的淚水……
因爲恐懼和顫抖,她的雙手痙攣,手指奇形怪狀猶如爪……
在她還沒有失去意識前,一個男人出現在她面前,好重的血腥味,她吐了。
她暈了,閉眼前,看到那張臉,夏滄海。
等她醒來,是在醫院。
她卻說不出話,她的聲帶嚴重受損,做了手術,不能說話,等到徹底好了,才能慢慢練習說話,慢慢練習打開聲道的功能,從而使說話聲變得好聽。
夏滄海在她面前解釋。
她才注意到夏滄海,很是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頭疼,她不禁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夏滄海便解釋,他今晚有應酬,所以很晚纔回家,不想,在經過這裡的時候,看到巷子裡的摩托車,上面挾持的一個女人就是她,於是他觀察,知道她的下落。
他便叫了很多人,來這裡救她。
她很感激,牀頭櫃上,是她的手袋,雖然弄髒了,但他給她搶回來了。
她很感激他,他卻一副狹義英雄的樣子,說沒有關係。
她在心裡恨着藍田允,她不想回去那裡了。
於是他在W縣幫她找了份體面的工作。
原來,他家就在W縣,女兒和老婆都在這裡。
她感激他,不但救她,還幫找工作。
於是提議去看他的老婆和女兒,給她們帶點禮物。
他卻說她們不在這裡住,回孃家了。
她出院了,他幫她租了房子。
生活又步入正軌。
她悄悄回了A市,退了房子拿了自己的東西又去了W縣。
他幫她聯繫好了工作。
一家公司的打字員。
那時的電腦叫計算機,還是很笨重的藍屏的,鮮有人會,都是公司安排的有關係的人學習再使用,他走了後門,把她弄進去了,本來她以爲她不會,可她坐在計算機前,竟然知道如何使用,她在大家的詫異聲中,嫺熟的打開了計算機,並打開了編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