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懷裡抱着個綢布口袋,身後的丫鬟、婆子也人手一個,皆鼓鼓囊囊不知裝的何物。
“二夫人?”秦雨纓柳眉微挑。
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逛個街都能遇到仇人。
“怎麼是你?”趙氏眸光一閃,撂下一句狠話,“我……我今日還有要緊的事,就不同你算賬了,改日你給我留心點!”
“站住。”秦雨纓吐出二字。
廉清使了個眼色,幾個隨從立刻將轉身欲走的趙氏攔下了。
“二夫人這是要去哪?”秦雨纓問。
趙氏哼了一聲:“我去哪與你何干?”
“大膽,見了王妃還不行禮?”廉清喝道。
廉清官不大但官威大,冷不丁這麼一喝,把趙氏嚇得腿一軟。
趙氏這纔想起秦雨纓已與秦家分家了,按照常理,她是該行禮。
心不甘情不願地福了一福,她直起身道:“我說七王妃,我好端端在這大街上走着,你憑什麼派人攔我?別說你是王妃,就是王爺親自來了,也不能平白無故地欺負平民老百姓吧?”
秦雨纓朝身邊的小丫鬟看了一眼:“冬兒,我賞給你的簪子怎麼不見了?”
冬兒是秦雨纓親自挑的丫鬟,一雙眼睛賊亮賊亮,無論什麼事,只需一個眼神就能意會過來。
昨日挑丫鬟時,秦雨纓特地出了個題——用冬瓜和西瓜砸腦門兒,哪個最疼。
七王府上上下下百餘口人,說的說冬瓜,說的說西瓜,只有冬兒不假思索便說是腦門兒,很是合了秦雨纓的胃口。
此時冬兒伸手一摸髮髻,滿臉皆是惶恐:“王妃恕罪,那髮簪方纔明明還在,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說着,目光落到了趙氏身上:“王妃,剛纔這女人好像撞了奴婢一下,難不成……是個三隻手?”
“你說誰是三隻手?”趙氏怒目圓瞪。
三隻手,那不就是小偷?
廉清咳嗽了一聲,這戲演得頗尷尬,可他還是得接茬。
“來人啊,給趙氏搜身。”
“憑什麼?”趙氏怒極,“你們仗勢欺人!”
仗勢欺人這四個字從趙氏口中說出來的時候,秦雨纓只覺得格外的嘲諷。
就在兩個月前,趙氏丟了個羊脂白玉的鐲子,找了整整一日都沒找見。
府裡那些丫鬟、婆子們怕被責罰,不約而同將髒水潑到了秦雨纓身上,非說她偷偷摸摸去過趙氏的房間。
趙氏二話不說就賞了她一頓鞭子。寒冬臘月,她身上被打得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趙氏卻又叫人扔來一堆衣服,吩咐她必須洗完,否則便不許吃飯。
傷口浸在水裡,很快就紅腫流膿,不撓便癢,一撓更癢,如萬蟻鑽心,始終也不見癒合。
後院的下人皆對她避之不及,竟無一人肯給她找大夫。
不久,她渾身傷口潰爛,發了一場高燒,燒了整整三日才一命嗚呼……
雖只是身體原主的一段記憶,但所有的一切,都如發生在秦雨纓身上一樣真切。
此刻,那羊脂玉鐲正好端端戴在趙氏手腕上,細膩潔白,光澤溫潤,生生刺痛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