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眼淚都哭幹之後,瑟瑟才把埋在小蘇晨脖頸間的頭擡了起來,眼睛紅腫得厲害。
剛把步子踏進來的邵陽,手裡端着一盤糕點,看到的便是雙眼紅腫的瑟瑟,蹲在小蘇晨的面前,滿臉都是乾涸掉的淚痕。
他站在原地,目光錯愕,看着她這副模樣,不知所措,只能怔怔地站在那兒看着。
察覺到‘門’口有一雙腳佇立在那裡,瑟瑟首先是驚訝,順着腳踝看上去,對上的便是邵陽那驚愕的眼神。
發現瑟瑟在看着自己,而自己卻在發愣,略感不好意思地咳了幾聲,將目光移開了。
“飯後點心。”邵陽別過頭去,彆扭地將手裡的點心盤往前遞了遞,以緩解空氣中尷尬的氣息。
瑟瑟微張着小嘴,意外地看着給自己遞點心的邵陽,他面上那兩抹淡淡的紅暈,顯得有些刺眼,那模樣,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少‘女’一般,可愛極了。
“噗嗤”一聲,瑟瑟忍不住地笑了出來,頓時破涕爲笑。
邵陽不明所以,伸手撓着後腦勺,疑‘惑’地看着她。
因爲邵陽這個他不自知的表情,瑟瑟原本佈滿‘陰’霾的心情也變得好起來了,她站起身子來,微笑着接過他手裡的點心,道了聲謝謝。
“過來坐吧!”
回頭牽起小蘇晨的手往屋內走的瑟瑟,看到還站在‘門’口無動於衷的邵陽,便喚了一聲。
聽到瑟瑟的這句話,邵陽很欣然接受了,邁開步子便走了進去。瑟瑟將手裡的點心放到了桌子上,與邵陽一同坐了下來,爲他倒上一杯熱騰騰的茶。
“一起吃吧!”
把茶推到邵陽的面前,‘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掛在瑟那配着紅腫的眸子的臉上,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那雙紅腫的眼睛實在是過於顯眼了,與她那張臉真的很不般配,看得他也很心疼,臉上的微微上揚的嘴角漸漸變得平直,眼神也變得擔憂起來。
“眼睛……沒事嗎?”
其實,他原是想問發生什麼事情的,但想想,在這府裡,能讓她哭成這個樣子,而且剛剛他從廚房拿點心出來的時候,看到司徒景嶽朝着後‘花’園的方向走去。
深知瑟瑟有飯後到後‘花’園散步習慣的邵陽,當然知道,司徒景嶽這番去後‘花’園,定是找瑟瑟的,因爲前不久他曾跟他坦白過,在莫東離抓走瑟瑟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知道瑟瑟的身份了,想着在這幾天跟瑟瑟說清楚。
此番瑟瑟哭得這般傷心,也不知道,司徒景嶽有沒有說清楚。邵陽心裡冒出這麼一個疑‘惑’。
“嗯,還好。”
瑟瑟諾諾地輕聲應了一句,低下頭來,神情全然沒有之前的輕鬆。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坐在兩人中間的小蘇晨,看了看瑟瑟,又看了看司徒邵陽,兩人的表情都略顯嚴肅,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大哥,都跟你說了什麼?”最後,邵陽還是決定坦白問清楚。
“……”瑟瑟沒有立即回話,避開了邵陽的目光,輕瞥了一眼坐在自己隔壁的小蘇晨。
以爲瑟瑟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的邵陽,正要開口轉移話題的時候,卻聽到她的聲音。
“是關於晨兒的事。”
不僅是邵陽愣了一下,就連小蘇晨,也呆愣住了,剛抓起遞到嘴邊的糕點的那隻手停住了,長着小嘴,一臉驚訝地看着瑟瑟。
溫厚的小手覆上了小蘇晨的小腦殼,瑟瑟輕輕地‘揉’撫了幾下,系小蘇晨說:“晨兒,你先帶伢出去散散步吧!”
她不想隱瞞邵陽關於司徒景嶽的這件事情,相反的,她想要向他尋求幫助,因爲現在,她真的很茫然。
聽到瑟瑟這話,小蘇晨心知,她是有意讓自己避開這個話題,想必接下來她要跟邵陽說的事,是她不想讓自己知道的。
小蘇晨也不矯情,跳下椅子,走到伢的身邊,搖醒了還在睡夢之中的伢,強行將它拉了出去散步。
“晨兒真乖。”看到小蘇晨一句話也沒說便照着瑟瑟的話去做,那嬌小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轉角處,邵陽輕聲道。
“除了還不懂事那會兒,他已經好久沒跟我撒過嬌了。”有時候瑟瑟不知道,這樣懂事的晨兒,到底是好是壞。
聽出瑟瑟話語中的那點兒失落與無奈,再回想沉默安靜得過分的小蘇晨,像他這般年紀的孩子,若是父母不讓他們知道些事情,好奇心極重的孩子,定然會在父母膝前撒嬌,或者鑽進父母的懷裡睜着一雙大眼睛,用盡各種耍無賴的手段胡攪蠻纏。
但是這些屬於孩子的稚氣,他一分一毫也看不見,他看到的,只有小蘇晨的過分成熟與懂事,似乎很多事情,並不用旁人講清楚,道明白,他就懂了。
恍然間,這一刻,邵陽覺得小蘇晨,有點兒可憐。
“他剛剛問起了晨兒的父親。”
邵陽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的時候,瑟瑟突然開口說話,字字句句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
他略顯驚訝地看着瑟瑟,只見她舉起手中的茶杯,輕酌了一口,便沒有了接下來的話語。
“他……只跟你談了這個嗎?”邵陽小心翼翼地探問,想要‘弄’清楚,司徒景嶽有沒有跟她坦誠關於她身份的問題。
“嗯……”瑟瑟不清楚他想問些什麼,只是小聲地應了一句,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有什麼隱瞞着自己。
“邵陽,你是有話要對我說嗎?”最後,瑟瑟決定向他探清楚,看他那躊躇不前的模樣,憋在心裡顯然是不好。
“額……我……”
終究,他還是沒法表現得自然一點兒,畢竟,司徒景嶽隱瞞了她那般久,若是他說出來的話,或許,自己還有機會……
腦海中剛冒出這個想法,司徒邵陽猛然甩頭,這樣齷齪的想法,竟然會冒出他的腦海裡,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很卑鄙。
“邵陽,有什麼就說吧!”瑟瑟最看不慣別人的,便是別人支支吾吾的模樣。
邵陽身軀一怔,顯然被瑟瑟這一聲大吼給嚇住了,只好撇過頭去,避開她的眼神,緩緩開口道:“他知道你的身份,從你離開這裡被劫持的時候,就知道了。”
最後還是坦然了。
聞言,瑟瑟傻掉了,這個消息明顯非常震撼,她只聽見自己腦袋“嗡”的一聲,就再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了。
“瑟瑟?瑟瑟?瑟瑟!”
看到瑟瑟瞪着一雙眼睛,毫無焦距地看着前方,喚了她幾聲也沒應自己,邵陽立即慌忙地衝到她身前,搖晃她的身子。
這一搖,才把瑟瑟給搖醒了,她茫然地把目光移向邵陽的臉,眼眸中只見空‘洞’,她不可置信,原來從一開始,司徒景嶽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啪!”的一聲,瑟瑟突然從桌子上竄起身子來,臉頰“呼啦”猛然變得通紅,她的‘胸’脯因爲怒火而起伏明顯。
邵陽被這突然的反應給震懾住了,嘴型微張地看着站起身來的瑟瑟,還未完全反應過來之時,只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謾罵:“司徒景嶽這個天殺的!竟然騙了我那麼久!”
而她竟然還傻傻的以爲,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原來一直被耍着玩的,是她!這下子,就更加堅定要離開的決心。
“那個,他也是找不到機會……”看到瑟瑟那麼生氣的樣子,邵陽真真被嚇怕了,剛要幫司徒景嶽解釋的時候,卻被她給半路攔截了。
“不用替他說好話了,邵陽,當初是他做出的選擇,我不想他因爲晨兒,纔來想對我負責,之前以白瑟瑟的身份與他相處,他跟我說過,他愛錦瑟,那時我以爲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尚且可以相信那會是真心,但是如果一開始他就知道的話,我真的分不清楚,他是因爲內疚,想要補償,纔會對我說出那些話。”
想起司徒景嶽一遍遍在自己的耳邊對自己說,他愛龍錦瑟的時候,她的心真的跟養了蜜糖一般的甜。
然,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欺騙的欺騙罷了。
聞言,邵陽沉默不語,他很清楚,瑟瑟是不會輕易原諒司徒景嶽的。
“我們不談他了!我是來給你送點心的,吃點兒甜的,開心點吧!”
說起司徒景嶽,邵陽就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很低沉,很不愉快,爲了讓氣氛變得輕鬆一點兒,他強顏歡笑地拿起一塊糕點遞到瑟瑟面前,企圖轉移話題。
瑟瑟先是愣了一下,知道他在轉移話題,也不拆穿,默默地接過那塊糕點,心不在焉地吃着,心裡盤算着,該如何找個合適的時機離開。
因爲吃得漫不經心,瑟瑟的嘴角沾上了一粒糕點渣子,顯得十分滑稽,看着吃得這般孩子的瑟瑟,邵陽不自覺的微笑,眸中的溫柔顯而易見,他伸手用拇指輕輕地爲她擦拭嘴角。
感覺到他的動作,見他將拇指上那糕點渣子在她面前揮了揮,瑟瑟不好意思地低着頭,爲自己這丟人的行爲感到害羞,臉頰上那抹淡漠的紅暈漸漸深染。
邵陽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像以往一樣,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額頭,‘揉’‘揉’她那烏黑柔順的髮絲。
場面曖昧得,讓躲在‘門’口偷偷觀望的桃子感到心口有一股窒息之感。
她收起哀傷的眸子,無力地依靠在‘門’上,用手緊緊地揪着‘胸’口的衣服。
一直以來,她都默默地藏着,以一個妹妹的身份,肆無忌憚地親近她的邵陽哥哥,但是漸漸長大,當她的心意漸漸明朗,桃子深知,自己終有一天是藏不住自己的心意的。
她以爲自己還能再堅持一會兒,可是當看到邵陽望着瑟瑟那柔情似水的眸子的時候,她的心,深深地‘抽’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