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非一直在運轉着潛淵訣。
他明明站在一旁,卻容易被人忽略,好像他是小亭裡的一根柱子,一個繡墩,讓人視而不見。
冷非卻不放過秦妙虛與趙燕及馮大路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利用超速思維,在腦海裡推測分析。
最終分析的結果卻讓他驚奇。
從她的言行舉止看,這位秦妙虛還真是心無城府,只是單純的好奇,想要看一看自己這個曲靈芷的師弟,看看是不是什麼厲害人物。
她有些擔心來的是厲害人物,是驚雪宮爲了對付她的。
結果看到了自己之後,她大爲放心,覺得自己是一個很乖巧很懂得進退的小人物,沒有驚雪宮弟子的傲氣,沒有仗着曲靈芷的勢而飛揚跋扈。
冷非暗自失笑,這位秦妙虛單純,那趙燕看着精明,卻遠遠不如席晨薇的氣勢。
兩人站在一起,莫名的矮席晨薇一頭,不必別人說就知道她處於下風。
冷非分析,這既是她確實不如,也有一定的策略,是故意示弱以換取旁人的同情。
所有人都會同情弱者。
至於馮大路,那更是要打起精神,看他微垂着眼簾,似睡非睡,卻是豎起耳朵,沒有放過曲靈芷說的一個字。
半晌過後,秦妙虛起身告辭。
席晨薇親自送他們離開,回到小亭裡,笑道:“小師弟,你看這秦妙虛如何?”
“厲害。”冷非沉吟片刻,臉上露出恍然神色,讚歎道:“當真是厲害!”
他過目不忘,一直在腦海裡回放着秦妙虛的一舉一動,翻來覆去的看,終於看出了端倪。
“哦——?”席晨薇笑道:“有何厲害之處?”
“這位妙王妃可是個高人。”冷非搖搖頭:“演得太過逼真,以假亂真。”
“她沒練過武功。”席晨薇道。
冷非道:“正因爲沒練過武,才更厲害,更容易騙過人眼,以假亂真。”
“有什麼地方以假亂真?”席晨薇好奇的問。
她沒覺得秦妙虛厲害在哪裡,關鍵還是王爺偏心,她才能得勢,沒有王爺撐腰,秦妙虛不堪一擊。
冷非道:“她看着很柔弱,而且沒有心計,但恰恰這個單純的表象下藏着真正的心計,想維持住沒有心計這一形象可不容易,恐怕她自己都快信了自己是個沒心計的。”
他前世精研過演技,也跟幾位表演名家探討請教過,最好的演技是能騙過自己。
這種演技幾乎完美,只有一個致命缺點:入戲太深很難出戲,弄得精神錯亂。
他就能達到這個地步,似假亂真,但他因爲有雷印,鎮定心神,不怕真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而這位秦妙虛怕是入戲太深了,幾乎無法齣戲,她自己都能騙過去,更別說旁人。
換了一個人很難查覺,偏偏碰上了他。
“她有心計?”席晨薇搖頭失笑道:“真有心計,也不會幹出那些事。”
“那是爲了維護她沒有心計的形象。”冷非搖搖頭道:“從這個想法去看,她的一些做法是不是很合理?”
席晨薇蹙眉沉思。
曲靈芷也若有所思。
半晌後,席晨薇的臉色微沉。
曲靈芷搖頭道:“難道說,所有人都被她騙了?她是個智謀深沉的厲害人物?”
冷非道:“智謀深沉也未必,可能只是一種安身手段罷,只是越用越精熟,慢慢的手段也成爲本能。”
“她若有心計,豈能做那種出力不討好的事?”席晨薇哼一聲道:“但凡有一點兒聰明,就知道無濟於事。”
冷非笑了笑:“凡有點兒聰明的人都知道,她爲何不知道?難道她的總管傻,那位護衛總管也傻?”
“唔……”席晨薇蹙眉。
冷非道:“說不定,王爺就喜歡她這種天真爛漫,沒有心機的傻呢。”
曲靈芷輕哼一聲。
席晨薇道:“王爺可不會喜歡傻瓜。”
冷非看一眼曲靈芷,笑了笑。
曲靈芷擺擺玉手:“罷了,她是真有心計還是假有心計,都無所謂的。”
“王妃,可不是沒所謂。”席晨薇道:“要防着她點兒,免得被她算計。”
“算計又有什麼?”曲靈芷搖搖頭:“你們兩個也不必太費心思,還是專注於修煉纔好。”
她對於這些算計向來都是不屑一顧的,覺得終究是一場空,唯有真心才能換得真心。
冷非看一眼席晨薇。
席晨薇輕輕點頭。
冷非抱拳:“曲師姐,我先回去修煉了,剛好有所領悟,需要慢慢的消化一番。”
“嗯,去吧,好好修煉,少宮主對你期望甚大。”曲靈芷微笑道:“儘快進入練氣士纔好。”
“是。”冷非抱拳。
——
秦妙虛邁着輕盈步伐,穿過了三進院子,再往西穿過兩進,來到了她的妙虛院。
妙虛院乃是一座小的園林,最南是清澈的小湖,雖比不得芷園的大湖,卻也別有風韻。
湖後是一座長廊,連接着數座小亭,可以坐在廊中觀湖光。
長廊後是一座蓮花池,皎潔的蓮花盛開,清香幽幽。
她坐到小亭裡,可以看湖光,可以看蓮池,池內的錦鯉正在悠然自得的遊動。
“還好還好。”她輕輕拍着胸口,笑道:“總算不是什麼厲害人物,馮總管,他是一個練勁高手吧?”
“回王妃,正是練勁。”馮大路聲音略有些細,皺眉道:“但給老朽的感覺卻不同。”
趙燕擺擺手,示意正要進來的侍女不必過來,親自過去端起茶盤,嫋嫋回到小亭給秦妙虛一盞,再給馮大路與自己一盞,坐下來笑道:“馮老,有何不同?”
“此人怕不是一個尋常的練勁高手。”馮大路臉色肅然:“看老朽的眼神淡漠,是殺過不少人的。”
“再不尋常,還是個練勁。”趙燕笑道:“能翻出什麼浪來,在馮老跟前還不如螻蟻一般?”
“呵呵……”馮大路搖頭道:“老朽可愧不敢當,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小覷。”
“馮總管素來如履薄冰,活得也太累。”秦妙虛嫣然笑道:“一直替我勞心勞力,當真辛苦。”
馮大路躬身:“爲王妃效力,是老朽的榮幸,累一些也是甘之如飴。”
三人正說着話,一個青衣青年男子從外面進來,站在遠處看着這邊。
他相貌尋常,站在人羣裡不會被注意。
馮大路招招手:“消息來了。”
青衣青帽的青年男子輕飄飄來到近前,抱拳行禮,然後將一個厚厚的卷宗雙手呈給馮大路。
馮大路接過來,擺擺手。
青衣青年躬身一禮,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