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萌出了牢房,跟着風念晚一起去了大理寺的後衙。
這裡是風念晚的居所,也是風念晚辦公之地。
話說起來,這大理寺也的確是有些破舊了。雷萌不解道:“爲什麼這些房子都沒翻修?”
“翻修要錢。”
“爲什麼漆都掉了也沒重漆?”
“重漆要錢?”
“爲什麼你不自己搬個宅子住,要住這裡?”
“租個宅子也要錢,我住這裡就好,又近又方便。”
“大理寺有這麼窮嗎?”她疑惑道,看他上次就大膽向皇帝伸手討錢,可不像沒錢的樣子。
風念晚嘆氣:“窮啊,我們抓人不要衙役嗎?我們審人不要衙役嗎?我們辦公不要衙役嗎?”
雷萌翻個白眼,照他這說法,大理寺豈不是清水衙門,窮得叮噹響?
風念晚笑道:“雷小姐,請往這邊走。等你沐浴淨身之後,我會送你入宮。”
雷萌點頭,進去沐浴換了身乾淨衣服,重新梳妝走了出來。
幾日的牢獄生活害得她幾天都沒有沐浴,雷萌正感覺渾身不舒服,剛好洗了個澡,頓時渾身舒爽。
她打開門走了出去,笑道:“風大人,可以走啦!”
風念晚本在喝茶,這一擡頭,眼底不由閃過一抹驚豔。
美人新出浴,膚白勝雪,眉如墨染,眼如秋水瀲灩,紅脣嫣然。她穿了一身素白的八幅羅裙,上面是桃紅儒衫,顯得既嬌俏又嫵媚,如一朵清新的百合花綻放在早晨微雨的空氣中。
風念晚不由心中讚歎,好一個亭亭玉立的絕色佳人!
“雷小姐準備好了?”
雷萌擺擺手:“走吧!”
風念晚剛帶着雷萌出了門,就聽到門外傳來一聲輕喊:“師兄啊,我帶酒來陪你喝酒!”
雷萌一看,只見一個穿得金光閃閃華麗衣服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上的衣服布料是極好的冰蠶絲做的,只是樣式太花哨。左邊一個金環,右邊一個銀花,更別提他手上那顆大大的翡翠扳指和三顆寶石!
男人長着狹長的瓜子臉,眉如墨畫,鬢如道裁,脣紅齒白。尤其是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中兩顆黑色水晶般的眼珠來回轉動,顯得既狡黠又靈動。
雷萌一看那人,不由驚訝道:“臭狐狸!”
“咦,雷萌!”男人驚訝道,一邊興奮地跑了過來:“雷萌,你怎麼在這裡?”
這男人可不正是敗金加賺金的曲靈楓!
曲靈楓一把抓住雷萌的手叫道:“哎呀萌兒,你怎麼會在大理寺?”
風念晚奇怪道:“你們怎麼認識的?”
曲靈楓興奮道:“看來我今天來時了!師兄,這壺梨花白你自己喝吧!我要跟萌兒敘舊去!”
“等等!師弟,你先別忙!”風念晚抓住他:“雷小姐暫時不能跟你走。”
雷萌好笑道:“真沒想到,你跟風大人是師兄弟,倒真是天下何處不相逢,只是今天我們恐怕沒有敘舊的時間了。”
“怎麼了?”
“皇上欽點雷小姐爲十七公主伴讀,立刻就要進宮去。”
“進宮!不是吧,你這一進宮,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曲靈楓怪叫道,狐狸眼一轉,突然笑道:“師兄,不如這樣吧,我把雷萌帶走,你就說她逃走了!”
風念晚捶了他一拳:“你倒是會想!那你想讓我怎麼跟皇上交代?你想讓皇上砍我腦袋?”
曲靈楓皺眉:“那怎麼辦?”
雷萌拍拍他肩膀道:“沒關係,我就是進宮做伴讀而已,能有什麼事情?對了,臭狐狸,我那鯊魚骨你可給我留着,改天讓風念晚帶給我?”
“留着的!”曲靈楓點頭:“我就想着以後若是有機會見到你就給你。”
“那就好,今天是沒機會再聊了。等過段時間你看風念晚能不能帶你進宮,我們再好好聊聊。”
曲靈楓當即臉上帶笑道:“那就好,師兄,這可就拜託你了!”
風念晚嘆息:“好了,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得送雷小姐進宮了現在。”
曲靈楓只得依依不捨地和她告別。
雷萌透過車廂,還看見曲靈楓那花哨的衣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傢伙,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金光閃閃的。
“你跟曲靈楓是怎麼認識的?”
雷萌笑道:“來京城時跟他同坐一船,於是認識了。不過我倒真是沒想到,你跟他竟然是師兄弟。”
風念晚笑道:“這世界上奇妙的事情本就多不勝數,更何況是人的際遇?雷小姐,有句話我不得不提醒你——”
“什麼?”
“十七公主的性格……咳咳,有些活潑,你總之小心點爲好。”
“活潑?”雷萌疑感道:“活潑又不是什麼壞事。難道這個公主十分刁蠻?”
風念晚一臉笑容:“你猜到了我也就不多說了,你這麼聰明,不必我指點你了吧?”
雷萌挑眉:“刁蠻公主嗎?我倒想見識見識呢!”
很快,兩人就入了宮門。風念晚帶她辦妥了一切事宜,之後就讓公公帶地去十七公主的居所鬱芳宮。
雷萌剛一進入鬱芳宮,就發覺這裡有些奇怪。這麼大的宮殿竟然沒有一個人。
人呢?
雷萌正奇怪着,忽然天外飛來一隻木棍向她砸了過來。她迅速閃了過來,沒想到木棍剛過又是接二連三的東西向她砸了過來。
雷萌被砸得火起,忽然跳上一顆大榕樹,叫道:“使暗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出來,本姑娘跟你單挑!”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跳了出來,穿了一身鵝黃宮裝,綁了雙髫,發上垂了鵝黃絲帶,模樣水靈嬌俏。只見那少女指着她叫道:“你倒是很厲害啊,我看你躲不躲得過我的彈弓!”那少女突然從袖中拿出一個彈弓包了個銀珠子向地打了過去!
雷萌翻個白眼,眼見那銀珠飛來,也不閃躲,直接伸手抓住了那銀珠,在手中掂了掂,竟然真的是銀的。
真夠奢侈的!
少女一擊不中,又連發了數顆銀珠,卻都被雷萌給收進袋中當外快。
少女最後射出了一顆銀珠,再往口袋裡一翻,卻發現銀珠用完了。她叉腰叫道:“來人,給我抓住她!”
她話音剛落,就見一道身影“唰”的一聲飛到了她跟前拽住她的衣領將她給扯了起來,再一轉身,她竟然發現自己在大榕樹上。
“公主!快救公主!”底下人慌成一片。
“夠了,我又不會吃了她,叫什麼?”雷萌叫道,回頭瞪着眼前的小丫頭,哼道:“公主是吧?十七公主瓊華?很好!我原先還以爲公主是知書達理的,想不到竟然像個爹不疼娘不愛,沒學問沒教養的鄉下野丫頭!”
“你纔是野丫頭!”瓊華瞪大眼怒瞪她,“快放開本公主,不然叫你好看!”
雷萌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耳朵:“你該知道我是誰吧?我是你的伴讀雷萌!你今天的歡迎儀式真是很特別呢,十七公主殿下,我是否該教訓教訓你的無禮?”
“你……你敢,我是公主,啊!”十七公主突然慘叫一聲,屁股被雷萌狠狠打了一下。
“沒教養!公主從來都不知道什麼是禮貌嗎?說,‘對不起’,我就放開你。”她笑眯眯地看着她。
瓊華公主別過小臉,“本公主纔不道歉!”
“你道不道歉?”她再次狠狠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瓊華慘叫一聲,卻仍舊嘴硬道:“我纔不道歉!你去死啦!”
她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等委屈?誰不是把她當寶一樣寵着!
“去死?公主,草菅人命不是好行爲。”她捏了捏她的小耳朵,滿面春風道:“公主殿下,你學會什麼是禮貌了嗎?說一一對不起。”
“人家不說啦!”瓊華一臉委屈地瞪着她。
“說不說?”
“不說!”
“不說是吧,好啊,那我就把你可愛的小耳朵拽下來咯!”她手上一用勁,頓時疼得瓊華哇哇大叫。“好痛,你放開啦!”
“說對不起。”
“嗚嗚……對不起……”她忽然哇哇大哭起來,“壞人!我討厭你!”
懷中可愛的小人兒一瞬間哭得像個淚人兒。
“你這小丫頭,太沒禮貌了,怎麼像個公主樣?好啦,別哭了!”誰知她這麼一說,她哭得更大聲,簡直要把一年的淚水都哭完似的。
雷萌翻個白眼,抱起小丫頭在宮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飛向鬱芳宮公主的寢宮。
雷萌剛一將小丫頭給放上牀,這小丫頭就立刻抱着絲被大哭特哭了起來。
“真是個小丫頭!”雷萌嘆了口氣,見一個宮女進來,連忙道:“拿點藥膏來。”那宮女連忙去找了膏藥過來:“奴婢給公主上藥吧。”
雷萌擺手:“不用了。我給她上藥。”她倒了點清涼的藥膏,掀開絲被,輕輕抹在瓊華紅紅的耳朵上。
瓊華彆扭地躲開她。
雷萌乾脆上牀抱住她,給她上了藥,又褪去她的裙子在她紅紅的屁股上上藥。上完藥,瓊華這才怒目瞪她:“壞女人,你別假惺惺了!”
她小臉上還壯着淚珠,大眼圓瞪,像一隻小貓兒一樣。
雷萌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拿出手絹擦掉她的眼淚,颳了刮她的鼻子:“小公主,還痛嗎?羞羞臉,這麼大還哭鼻子!”
瓊華愣怔地看着她,忽然又大哭起來。
“傻丫頭,怎麼又哭了起來?”雷萌無奈地抱住她。
她自然不知道瓊華的心思。
瓊華公主出生時母妃就因爲難產死了,一歲時先皇駕崩,她又失去了父親。因此,她從小雖然從不缺乏幾個皇兄關心,但卻還是像所有孩子一樣渴望母親姐妹的溫暖。只可惜她是公主,宮女太監對她是唯唯諾諾,當她是主子看待,皇兄們個個又是有自己的事情,很少來看她。她跟其他幾個同齡的公主也玩不來,於是只好自己在鬱芳宮中捉弄下人搗亂爲樂,希望能引起皇兄注意來看看她也好。
她從小被人嬌慣壞了,自然是不可能被人打了,這次突然被雷萌給打了,其實她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她不像其他人一樣那麼討厭。如今她見到她溫柔的模樣,心中不由冒出了一股對母親般的奇異感覺。
如同親人般的感覺。
“好啦,還哭?再哭眼睛要哭瞎了!”
瓊華公主揚起小臉:“爲什麼皇帝哥哥要派你來當我的伴讀?”
雷萌搖頭:“我也奇怪呢。”
“我不想上課。”她撅嘴。
“我會讓你想上課的。”雷萌滿臉笑容地說,那笑容讓瓊華打了個冷戰。
“我不想……聽老夫子講課啦!”她叫道。
雷萌翻個白眼:“那你想幹什麼?”
“我想玩!“她笑道。
雷萌無語。
於是,十七公主瓊華的下馬威徹底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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