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天使者帶着數百人進入紫金關。
皇帝派了南宮湛前去迎接,之後使者入住驛館。
皇帝邀請野天使者今晚南宮府赴宴。
天色將晚,野天使者團帶隊的野天大國師阿魯圖以及其他使者一行十人來到南宮府準備赴宴。
夜幕漸漸降臨,滿天星子閃爍,靜靜凝望人世。
華燈初起,此刻南宮府的正廳中觥籌交錯,美酒佳餚在巨燭的照耀下閃爍着誘人的光芒。
皇帝坐在主位,笑道:“諸位使者遠道而來,朕聊以薄酒歡迎諸位。”他一口喝下杯中美酒,不動聲色地打量在場的諸位野天使者。
阿魯圖正值中年,精壯彪悍,一雙虎目炯炯有神,時時閃動着智慧的光芒,此刻他仰頭喝下一杯美酒,豪邁地笑道:“尊貴的大秦皇帝,阿魯圖謹代表我王向您問好。”他從袖中拿出一疊精美的國事文書,呈給了皇帝。
皇上從侍從手中接過文書,打開迅速瀏覽下去,主要意思是野天王說,兩國一家,如今修好,還依舊是友好鄰邦。
如今兩國的關係微妙,暫時不好打破這平衡。皇帝思量片刻,笑道:“朕也正有此意,代朕向野天王問好。”他讓侍從把國事文書遞給了阿魯圖。
阿魯圖看罷舉起酒杯道:“讓我們一起爲兩國的友誼而乾杯!草原上的雄獅和中原的聖主攜手,那定是天下無敵啊!”
在場諸人紛紛站了起來,飲盡杯中酒。
氣氛漸漸熱烈起來,歌女的歌聲伴着美妙的舞姿旋轉飛揚,歌聲、酒聲、笑聲匯聚成歡樂的海洋。
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容滿面,但這其中深沉心思可就是難以揣測了。
皇帝漫不經心地觀看着歌舞,一邊還在打量在場的野天使者。這些使者都是野天的文武臣子,其中以大國師阿魯圖爲最。此人心機深沉,意志堅定,聰慧睿智,據稱是草原上的智者,是野天王的心腹軍師。
再往下面看,他忽然看到一個一直低着頭喝酒,並未觀看歌舞表演的使者。
那人坐在陰暗中,似乎故意遮掩自己的身形,氈帽蓋住了他的頭髮,他低着頭更是看不到面孔。
但是——皇帝眯眼看着那位使者,這人雖然刻意隱藏自己,但那無法忽視的氣度還是讓他不得不思考思考這人的身份。
皇帝忽然笑道:“大國師,那位使者是誰?怎麼一直低頭喝酒?是朕安排的歌舞入不得人眼麼?”
阿魯圖哈哈大笑:“陛下別見怪,那是阿魯圖的侄兒,他對陛下您仰慕已久,只是這孩子生性怕生,此刻人一多,他就不敢擡頭了。”
“這倒奇怪了。如大國師這樣的人,你的侄兒怎麼會怕生?不如讓他擡起頭讓朕看看!”他龍目直盯着那低着頭的男人。
阿魯圖呵呵一笑,忽然走到那使者面前,低聲說了什麼,只見那使者點頭,然後緩緩擡起頭來看着皇帝。
那不過是一張再平凡不過的面孔,五官平凡,唯有那雙碧藍的眼睛波濤洶涌,閃爍生輝,彷彿草原上的獵豹,時刻蘊積着力量等待捕獲獵物。
“達卡參見皇帝陛下。”他起身向皇帝行禮,右手抱胸,鞠了個躬。
皇帝挑眉,笑道——“達卡覺得歌舞不好看?”
達卡搖頭:“好看,大秦的女子都很美麗,達卡只是不敢看,只好低頭喝美酒了。”
皇帝哈哈大笑:“有什麼不敢看的!大國師,你這侄兒倒是有趣。”
阿魯圖笑道:“陛下莫見怪,他就是這個性子。”他使了個眼色,達卡隨即低頭坐下。“陛下,我們還是繼續喝酒吧!祝兩國人民都豐衣足食!”他端起酒杯道。
“好,乾杯!“皇帝喝下杯中酒,目光還是時不時地在達卡身上打轉。不知道爲何,這人竟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
也許只是他多想了吧。
酒宴鬧了很久才結束,皇帝以酒量不好爲由很快退席了,之後野天使者們也退席離開。
而此刻雷萌正被雷雲纏着從府外走了回來,今日他們幾人拉着她一併逛街。結果這逛街逛着,又逛出問題來了。
試想,一個絕色美人帶着身後一羣帥哥逛街,那會是如何場景?
先不提雷萌之美,就是飛揚的邪魅,雷雲的可愛,田採光的勾魂,曲靈楓的金光閃閃也夠吸引人的了。這四個男人都是美男,如何不引得滿街人回頭觀看?
進了酒樓吃飯,又是一羣人像看大熊貓似地盯着他們猛看,害她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
美男雖然好,但爭風吃醋的美男可就沒那麼可愛了。
雷萌自覺無福消受美男恩,光一個楚飛揚她就玩不過了,更別提這麼多個個不好惹的美男了。
吃個飯,爭;走個路,爭;說個話,爭;就差沒爭着把她分成四半了。
好不容易吃完飯,她累得不想逛了,還沒睡會午覺,雷雲那小子偏偏要拉她去廟裡進香,說是爲死去的父母超度。
他這一說,她還能如何,當然只能跟他去廟裡聽了一下午老和尚唸經。
晚膳是在山上廟裡用的素齋,吃完飯,雷萌實在受不了了,這才下山回去。
“姐,你別走那麼快嘛!”雷雲衝上去拉住她的手。
“小云,你姐姐我很累了,要回去睡覺了!”她翻個白眼,又覺得太陽穴跳着疼了起來。
“你不是我親姐姐。”他忽然道。
雷萌挑眉:“怎麼的,我這身體可還是你姐姐的身體。怪我佔了你姐姐的身體嗎?又不是我想穿越時空的!”
雷萌皺眉,娃娃臉上一雙波光流轉的大眼眨了又眨,終於下定了決心般深吸口氣:“姐,在你心裡我是什麼人呢?”
雷萌不假思索道:“當然是弟弟了!還能是什麼?”
他怒瞪她一眼:“我纔不要做你弟弟!”
“那你想做什麼?”她搜搜他光滑的臉蛋,笑眯眯道:“難道你這小子想不認姐姐?”
他臉紅道:“姐,如果我們不是親姐弟,你會不是……會不會……”
“什麼?”她挑眉道。
他猶豫半晌,正想說出來,卻看到南宮府中走出許多野天人。
雷萌好奇地看去,只見野天使者們紛紛走出南宮府,正要上馬離去。
“是野天使者。”她隨意的目光不期然和一雙碧藍的眼眸對上,那深沉的目光讓她不由心中一悸,一股奇怪的感覺從心中冒了出來。
那人身高力壯,面孔雖然平凡,那雙眼睛卻是光華內斂,氣度非凡。
這雙眼睛似乎似曾相識,彷彿在哪裡見到過!
而且這人雖然他未曾見過,但是那感覺卻是萬分熟悉。那種睥睨衆生的氣度,豈是隨便哪個人能有的!
那人淡淡看了地一眼,翻身上馬,隨着其他野天使者一併離開了。
雷萌一直看着那些人消失在暗夜中的街道上,心裡始終還是覺得怪怪的。
“姐,怎麼了?”
雷萌搖頭,心想大概又是自己想多了,自己可沒見過那人。
她回到屋中,脫了鞋子外衣就撲進棉被裡大睡特睡。
夜半三更,忽然靜寂的空間傳來一陣敲門聲。
雷萌迷糊着睜開眼:“誰啊,半夜三更,鬼敲門啊?”
她不滿地爬下牀,打着哈欠一手打開門,只見外面站了一個帶着斗笠的高壯身影。“你是誰啊?”她奇怪道。
那人揭下斗笠,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純男性面孔。男人眉如刀削,眼睛深邃,顏色卻是深藍如同大海一般的碧藍眸子,廣闊如同蒼穹,豪邁如同草原。
那雙碧藍的眼眸!
雷萌一驚,頓時清醒了:“拓跋燾?你怎麼……”
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低聲道:“進屋再談。”
雷萌把他讓你屋裡,連忙關上門,驚訝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忽然想到晚上在門口看到的那個野天使者,當時她還以爲是她看錯了,沒想到那人竟然真的是野天王拓跋燾。
拓跋燾笑道:“我今天來,是有事相談,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興趣?”
雷萌挑眉道:“野天王來此,我倒真是很驚訝。我很好奇,你想做什麼?”
拓跋燾坐下道:“我聽說你想離開皇帝?”
雷萌一驚,他怎麼連這事都知道?
她不動聲色地笑了起來,“野天王真會開玩笑。”
“是不是開玩笑你心裡清楚。”他倒了杯茶喝着,從杯沿看着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逃離他身邊,豈是那麼簡單的事?只要你在大秦的一天,你早晚還是會揹他找到。你不是已經有心上人了嗎?既然如此,我給你一個建議。”
“什麼?”
“去野天王國。”
雷萌奇怪道:“跟你去野天?我想不通,爲什麼你要管這事?”這實在有些說不通啊。
他淡淡道:“就當是我欣賞你的氣度罷了。當初在杭州,我已覺得你是個少見的女子,如你這樣的女子,其實更能大有作爲,不該束縛在深宮之中。就算是朋友之誼吧。”
“這說不通。”她在屋中來回走了幾圈:“不會是耶律烈還想着抓我回去,才讓你用這招的吧?”她不能不懷疑他的動機。說起來兩人並沒有什麼交集,他爲什麼要這樣幫她?
“火鷹?此事與他無關。既然你是我的客人,整個野天王國人都得尊敬你,就算是火鷹,他也不能對你如何。去野天吧,在那裡,你大可自由自在。我拓跋燾說話算話,我只能再呆一天明日子時我會在南宮府外西門的大柳樹旁等你們,如果你想好了,就來?”他站了起來,戴上斗笠,向門口走了過去。
“信不信隨你,雷萌,你好好想想吧。”他轉身開門,身形一閃,迅速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中。
雷萌瞪着他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在屋中轉了好幾圈。
離開紫金關,去野天國!
這倒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只是,她真的要離開皇帝,去野天國嗎?
更何況,她還是揣摩不透拓跋燾的心思。
這男人作爲草原雅獅,行事自然不是隨隨便便的,而他今日特意裝扮成使者來此,真實目的怎麼可能只是爲她尋求庇護?
不行,去找飛揚商量商量!
她連忙跑出去找到楚飛揚暫住的客房,也沒敲門就闖了進去。
“誰?”暗沉的內室傳來他冰冷的聲音。
“飛揚,是我,有大事要跟你商量!”
燈光亮了起來,楚飛揚披衣從內室走了出來,見她衣衫不整的焦急模樣,奇怪道:“出了什麼事情?”
雷萌把前因後果都跟他說了一遍:“我現在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你說我們要不要去野天呢?”
楚飛揚沉思片刻,“去野天倒也是個好辦法。別擔心,就算那拓跋燾有其他目的,我也不會讓他得逞的。”
“真的要去嗎?”她猶豫道。
“還是你還留戀皇帝?”他眯眼危險地問道。
雷萌低聲道:“沒有啦,只是就這麼走了……”
皇帝會不會氣得跳腳?
“他有江山,他有後宮,不缺你一個。”他不滿地說。
確實如此,帝王有江山,他們不是屬於自己的,是屬於天下的。他是一個好皇帝,她更不能說,讓他拋卻江山跟她走。更何況,她還有楚飛揚,要如何安置皇帝?
雷萌只覺得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