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時候,燥動不安的船員們才暫時安靜了片刻,他們整齊的端坐在餐室裡等待魚端上來。
銀白色的大餐廳內的三百名船員分成八列,面對面的圍着長餐桌,很少有機會所有人都到齊,有人開始不耐的交頭接耳了,討論是喜歡吃麻辣魚還是炸魚塊。因爲集體的力量,甚至連很多平時不喜歡吃魚的傢伙也突然的非常想吃魚了。
李爾不能確定所有人的忠誠,他們此刻只是依附於他,在船上,不滿的人很難逃走,但時間久了,集體的烙印就會改變他們。。他需要時間來淘汰和篩選。李爾來到了廚房,這裡的味道讓他懷念地球,他希望龐大海的魚子醬大餐能夠安撫船員們的燥動。
這麼多身強力壯的男人幾個月都被關在一隻冷冰冰的鐵罐頭裡,漂浮在既冷酷又黑暗的宇宙中,每天還被幾個變態來來回回的操練、折磨,這太容易讓人發狂了。渴望吃到鮮魚的想法像瘟疫一樣把這種瘋狂誘發了出來。
不知是誰開始不耐的敲碗,所有人都敲了起來,大叫着:“魚!魚!給我們魚!”
龐大海對外面的吵雜聲充耳不聞,他正全神貫注的關注着一大鍋土豆湯。。
“又是土豆湯……”連李爾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魚!魚!魚!”他們整齊的念着一個單詞,像合唱一樣。節奏和慾望在互相影響着,不知道是誰最先開始,但現在所有人的節奏迅速的協調起來了,他們節奏整齊的用拳頭一下一下的敲打桌子,並同時猛頓右腳,“咚!轟!咚!轟!……”玻璃杯中的水,隨着敲打一下下的盪漾着波紋。。
像是有一個巨人在敲打戰鼓。一下一下的震動都傳到李爾的腳下了。
“可惡!這些傢伙耐心怎麼這麼差?”李爾的面色有些發白,情形似乎已經失去了控制。
“好了!”龐大海關閉了電磁爐,然後命令機器人開始盛飯。每人一份麪包,一小碗米飯,紅香腸,醬牛排,蔬菜沙拉,土豆湯,奶酪,一百克鮮魚子醬,若干份調料。。
“先生!”龐大海衝李爾咧開嘴笑,“土豆必須用火慢慢燉爛纔好吃。”
食物端上來的一瞬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十六臺輪式機器人每臺都有八隻手,它們舉着八隻合金餐盤,像走馬觀花似的在三十秒內把所有的飯菜發送了下去,它們交錯穿插着快速而來快速而去,絲毫也不會撞到一起。
“怎麼沒有魚?”不知有誰叫嚷了一聲,場面頓時就失控了,有的人大叫着跳上了桌子,然後將飯盤丟上了天花板,被飯菜砸到的人立刻還以顏色。。頓時餐廳裡就鬧成了一團。
暴動突然間就發生了,一份份魚子醬被傾倒在地,一條條大漢被同伴掀翻在地,慘叫聲、砸東西的聲音、金屬碰撞聲、口哨聲、它們交匯在一起,形成了一隻暴動進行曲。李爾面色鐵青,臉上的青筋跳了幾跳。
“這些浪費食物的畜生!”龐大海惱怒的道,“您應該閹了他們!”
“是啊,”李爾嘆了口氣,“一小口要一千塊呢。。真混蛋。”
潭中士有些太餓了,他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默默的舀了一勺魚子醬,放到嘴裡輕輕一咬,頓時,鮮美的漿汁爆涌而出。
“這……這是什麼?”他整個人頓時就呆掉了,臉似乎失去了感覺,五官的感知全都被味覺淹沒了。
“太好吃了……”他興奮的叫出聲來,可是剛叫到一半,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了一隻持有餐叉的手,對着他的光腦袋上就是一叉子,餐叉有一小半立刻就沒了進去,叉子在他的光腦袋上生根似的矗立着。。
血立刻就從傷口滲了出來,拿着餐叉的手則慌忙鬆開了。
“啊~!”潭慘叫一聲就跳了起來,他轉身就揮舞雙拳衝向背後那個空手的傢伙。
十八英寸的金屬餐盤成爲了最重要的武器,“嗙!嗙!嗙!……”很多人像揮舞大砍刀一樣揮舞着長方形的餐盤把平時不滿的同僚撂倒在地。。
看着慘叫連連、血流成河的畫面,李爾臉色發紅的怒道:“以後所有東西都換成塑料吧,全都給我用手抓吃飯。”
紅色的警報在全船同時響起,包受明正在看書,聽到警報聲,他擡起頭看了一眼大餐室,便撇了撇嘴道:“哦,暴動了啊!精力真充沛呢。”他隨手按下消防鈕,然後繼續看書。。
大餐廳的天花板上頓時噴出大量的冷水,所有人被冷水一激,頓時都冷靜下來了。
暴動結束得同樣迅速。
幾分鐘後,醫務室外排滿一條長長的人龍,所有人都溼淋淋的,像落湯雞大聚會,有的還凍得混身發抖。鼻青眼腫的是輕的,不少人還掉了幾顆牙齒,斷了鼻子破了相,還有幾個被揍得奄奄一息,是躺在推牀上被機器人優先送進去的。
潭一臉鬱悶的頂着一隻叉子站在隊伍的正中間,他身後的是青了兩隻眼睛的克林頓中士,克林頓中士眯着一雙青眼研究了一會那隻不時晃動的叉子,最後忍不住好奇,伸出手指輕輕的碰了碰。。
“哇啊!死胖子!不要碰!”潭頓時痛得像失禁一樣流淚。
此時的李爾像一頭憤怒的獅子般在艦橋中怒氣衝衝的跺來跺去。
“媽的!我要關他們的禁閉!”李爾停住腳步,揮舞了一下拳頭,然後繼續怒氣衝衝的跺步。
“沒事啦,”刑長州一臉坦然的道,“經過這次損失慘重的暴動,他們會安穩兩三個月的。”
“安穩兩三個月?”李爾受不了的大叫道,“你是說他們還要來嗎?”
“是啊,這在三流艦隊中太常見了,簡直可以說是一種傳統。”
“我可沒聽說過有這種傳統。”李爾餘怒未消的坐了下來,“你是說三流艦隊嗎?”
“是的,”刑長州聳了聳肩,道:“一二流艦隊的紀律非常嚴格,沒人敢鬧事的,一些偏遠地區的民兵紀律較差,通常隔幾個星期就來這麼一次,一來女兵少,二來娛樂項目幾乎沒有,三來大概是想找樂子吧。我最後呆的那個基地別看人很少,但偶爾也會這麼幹上一架的。”
“其實是我缺乏威懾的力量,不能讓他們敬服吧?”
“這個嘛,多少有一點……畢竟您太年輕了,這些士兵的年齡都比您要大一大截呢,何況有些人還是騙來的。”
“這樣啊……”李爾轉而情緒有些低落的嘆了一口氣,心事重重的陷進了椅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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