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自詡爲“小能人”的顏朗, 碰到了大麻煩。巴哥有四個月大了,正處在磨牙期,熱愛小動物的顏朗, 自然對巴哥身體狀況格外上心。下班回來不忘給狗狗帶幾根磨牙骨頭。我承認, 他對訓練狗狗有一套, 不僅成功糾正了巴哥隨地大小便的惡習, 還教會了它一些簡單的小動作, 比如握手,直立行走。但是,再能的人, 也有牛逼過頭的時候。
兩小時之前,顏朗拿着骨頭, 想逗巴哥, 巴哥也玩得很開心, 一開心就忘了分寸,跳起來對着顏朗手臂就是一口。場面很震撼, 巴哥咬着他手臂怎麼都不撒口,它不撒口,顏朗怎麼撒手給它骨頭呢?一人一狗互不服氣,互不相讓,結果就是顏朗的胳膊被咬出了血。養狗三個月來, 我頭次發現身材幼小的巴哥有着狼的基因。顏朗本是要它去咬骨頭, 不曾想過它會錯過骨頭, 咬到自己手臂。要我說, 顏朗也是閒的腚疼, 不作死就不會死。
儘管巴哥一直有打疫苗,每月的體內驅蟲都做了, 但被狗狗咬了還是要打狂犬疫苗的。
身爲賢妻的我,在顏朗剛被小八咬過後,立馬開車帶他來了醫院。顏朗平時自己是醫生,在病人面前神氣六國的,這下得自己打針了,慫了吧。
“哥,你甭逗我了行不?平時自己拿針戳別人很神氣,咋自己打針怕成這樣?還是不是男人?”女護士對他也是沒轍了,一個大男人害怕打針,拒絕打針,她還能這麼辦?
“你打不打?被狗咬一定要打狂犬疫苗,超過了那個時間,你狂犬病發作被警察抓走,到時候別怪我沒勸你。”我認真地說。我不是恐嚇顏朗。被貓和狗抓傷咬傷之後,一定要及時處理傷口,流浪貓和狗一定要打狂犬疫苗,家養的寵物狗最好還是打疫苗,以防萬一,萬不能爲了省了那幾百塊,而冒風險。
顏朗對我的話不理睬,陰着臉不說話。
我們結婚那天,接新娘的時候,有個真心話大冒險環節,我的伴娘團們爲了以後我手裡有把柄,使出渾身解數,逼着顏朗說出了自己幾個弱點。場面至今記憶猶新。
我的表妹是我伴娘之一,她丫可是個能說會道的角色。猶記得當時她搬來桌子橫在門口,霸氣的說:“說自己三個弱點,不說出來不給進。”
顏朗老老實實地說:“我怕身邊的親人生病。”
現場一片唏噓聲,表妹說:“不允許糊弄,得說關於自己的。”
顏朗低聲說:“我怕打針。”
一片鬨笑聲。身爲醫生,自己拿針,竟然還怕打針?說出來別人都不相信。話說當時我聽了也是不大相信的。
表妹說:“姐夫你不老實,這個姑且算一個,還有一個呢?不說完絕不放你進去。妄想糊弄過去,姐姐是不會跟你走的。”
“我怕,你姐姐!”說着顏朗在一羣迎親人的推搡下衝了進來。
他將手捧花交給我,單膝下跪,拉着我手,鄭重地說:“我最害怕的是你,你是我最大的弱點,我害怕你結婚後沒有自由,我害怕你以後每天都在家務間忙活,我更害怕以後我們的一堆孩子欺負你。”
“姐夫,你也太肉麻了,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表妹的話,引得周圍人又是一陣鬨笑。
當時的我聽着這話着實挺感動的,雖然我們是相親認識,然後看了一場電影,雙方家長見了面吃了頓飯就結婚了的。
如果是我犯了錯,顏朗這樣陰着臉我可能會害怕,但今天這事兒可是他自己惹得。當初我極力排斥養小動物,他和弟弟兩人一唱一和,給我使套,逼得我同意。現在好了吧,被狗咬了,這責任往誰身上推?當下給我擺臉色也不管用,我還能怕你不成?
我故意譏諷道:“能不能有個男人的樣子?你曉得你現在有多娘麼?打個針都怕,我也是無語了。算了,不管你了,打不打隨便你,不打針這一個月都別進家門了,以免狂犬病發作,瘋狗似的亂咬人。”
我說得話可能難聽了些,不過難聽卻有難聽的好處,在我一頓炮轟以及威脅恐嚇之下,顏朗伸出胳膊,同意打針了。
“這纔像話嘛,一直這樣聽話不是挺好的麼?非要逞能,做什麼小能人。”我撫摸着顏朗的腦袋說。
顏朗仍舊陰臉看着我,我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
醫院的護士看着我們,時不時咧嘴偷笑。
晚上回家之後,我本想將小八送寵物俱樂部去,但弟弟極力挽留,並稱小八隻是餓欲上身,一時糊塗,才犯了錯,犯不着將它送給別人。而且他用自己的體重擔保,小八絕對不是故意的,這樣的事也絕不會有下次了。看着弟弟雙眼含淚的樣子,怪心疼的,我心就軟了下來,準備再看看當事人的意見。
我環顧家裡一圈,最後在廚房角落處瞅見顏朗,他把小八逼在牆角,握着小八的腦袋,強行逼小八看自己的傷口,嘴裡唸唸有詞。
“小臭蛋,你知道自己今天犯了多大的錯麼?給我在這兒好好站着,睡覺之前哪兒都不允許去!”
我再次無語了,你丫跟狗說話,它能聽得懂麼?結果,小八哼哼唧唧,弱弱地叫了幾聲後,真的老老實實的待在原地,呆了一個晚上。
我們家一直都是顏朗做飯,這下他手被小八要傷了,沒人做飯了。晚上我們的晚飯成了很大的問題。冰箱裡蔬菜瓜果都有,我要動手做吧,弟弟一臉恐懼,說什麼寧願吃毒藥也不要吃我做得菜。我說出去吃吧,兩人又閒累,不想動身。我說點外賣吧,弟弟同意了,顏朗卻說吃外賣不健康。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作爲一家之主的我,實在想不到兩全齊美的辦法,這不誠心坑人麼?況且顏朗剛打了疫苗,很多東西還不能吃,油辣辛酸的都不能靠嘴。
“那你煮粥好了。沒油沒鹽,只要米熟了,難吃不到哪兒去。” 顏朗說。
弟弟雙手錶示贊成,說:“姐姐,你煮粥吧,就煮上次王叔叔在的那個口味。”
我說:“行。”
煮粥什麼的,自然不費事。電飯煲半個小時不要就好了。
碗筷備好了,粥也盛好了,我叫弟弟和顏朗過來吃,他們竟然還不滿意。尤其是顏朗,帶頭鬧事。
“餵我。”顏朗坐在飯桌前,跟木雕似的。
我說:“你傷的是小胳膊,又不是手,幹嘛要我餵你!”
弟弟補充道:“就是就是,姐夫無理取鬧。右胳膊傷了沒力氣,左胳膊又沒事兒。姐姐餵我!”
顏朗懟弟弟道:“小孩子懂什麼?以後你長大就知道了,西醫上稱之爲‘牽涉痛’,所謂的牽涉痛,通俗一點講就是身體一處受傷,其他地方會跟着一起疼,一處沒力氣,其他地方會跟着沒力氣。就像我現在一個胳膊受傷沒力氣,另一隻同樣會沒力氣。”
弟弟一臉懵逼的表情,顏朗又解釋道:“就像你拉大便,有時候並不是便秘,也沒有很用力,但眼淚總會不自覺的留下來,是不是?這也是‘牽涉痛’一種,其實你菊.部是疼痛的,只是疼的沒那麼明顯,你感覺不到,但你眼淚已經告訴你其實是有點痛的。”
弟弟雲裡霧裡地點點頭。
“對,就是這個道理,我們驀然真聰明!”顏朗摸着弟弟的腦袋,誇讚道。而後話鋒一轉說:“現在你知道姐夫胳膊沒力氣了,所以姐姐是餵我呢,還是喂姐夫呢?”
弟弟有點不情願地說:“還是喂姐夫吧。姐夫,我把機會讓給你,你要好好享受!”
這兩人把我當傭人一樣使喚,還享受?!
我說:“成天整那些狗屁知識糊弄小孩子,你當真以爲我不知道‘牽涉痛’是什麼?”
顏朗作驚訝狀:“厲害,老婆大人真聰明!”
弟弟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肉呼呼的小肥手拍着腦門說:“呀,姐夫你手不方便,我餵你好了,姐姐,你餵我。”
顏朗急眼了,對我撒嬌道:“老婆,餵我嘛~”
弟弟奶聲奶氣地說:“姐姐,餵我~”
顏朗扯了扯我的衣角,變本加厲撒嬌道:“弟弟討厭,不要跟我搶姐姐。小姐姐,餵我~”
弟弟撒嬌我還能撐得住,但顏朗撒嬌我真的覺得反胃又噁心,完全扛不住,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做忸怩狀,女生不女生,公公不公公的,要命呀!
“甭這麼噁心行不?我又不是什麼香餑餑。那,要喂得坐好,一個一個來。”我實在忍受不了兩人同時撒嬌了。
“姐姐萬歲!”弟弟振臂高呼。
“老婆愛你!”顏朗撅起嘴巴,說:“麼麼,親個。”
“親個大頭鬼呀!喝粥!”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