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心裡暗喜,前幾次回到哈維莊,她非常喜歡這個丫頭,看來有些心動,想厚着臉皮要回孩子,不知不覺間上了他的暗套。他偷偷瞟了她一眼:“你還是不要開這個尊口,人家養了一個月都有感情了,你突然提出要回孩子,萬一不給怎麼辦,你跟他吵架?但有一點我必須說清楚,你提出養孩子,不給則罷,一旦要回來,不能出爾反爾,反覆無常,說我*你養的,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你說咋辦就咋辦,我支持你的決定。不像你,老是給我出難題使絆子。”
文雅潔說:“不是我出難題,你事先沒有跟我商量把孩子抱回來,總得讓我轉過這個彎吧!說實在話,要不是威威喜歡這個妹妹,你喜歡這個丫頭,我還是不想收養她。”
水天昊說:“要不是威威喜歡這個小妹妹,你肯定不會養,看來你不是心甘情願,還是乘早拉倒吧,免得以後反悔,還說是我給你找的麻煩。”
文雅潔給孩子取名,抽空查字典,翻報紙,爲孩子精選了幾個小名,琪、薈、慧、昕、靚、盈、馨、嬌……然後取捨,選出幾個最好寫、最好記、最好叫、最好看、最好聽的名,說出來三人商量,最後選定昕做小名,水龍昕做大名,試着叫了幾天,水龍威說水龍昕這個名太繞口,不好聽。
水天昊不懂水木金火土的講究,也不講什麼迷信,取名叫着好聽就行。晚上閒着無事,水天昊上網查看新聞,突然跳出一條信息——起名網免費起名,這讓他眼前一亮,網上也能起名。他打開起名網站,躍出“男孩起名大全”和“女孩起名大全”,直接點擊進了“女孩起名大全”。
第一行字這樣寫道:自古以來,男女有別。姓名是根據各人不同的價值觀、審美觀而起出來的。因此,男人與女人的名字,在字音和字義的選擇上,自古以來也有明顯的差異。這些差異,當然首要的是由於男女自古以來在社會上長期處於顯著不同的地位而造成的……
水天昊好奇的填寫好小丫頭的生辰八字,依照提示說明,輸入水姓和龍字,電腦計算出第三個字爲九畫,參照生辰八字與筆畫,覺得嬌嬌這個名字比較好聽,水龍*着也順口,筆畫也差不多,嬌嬌成了她的小名。
水天昊從報紙上看到一條驚人的壞消息,孩子吃了一個多月的三鹿奶粉,三聚氰氨嚴重超標,全國已有數千名嬰幼兒吃了三鹿奶粉得了腎結實,數十名嬰幼兒病重身亡,就連高價購買的施恩奶粉也含有三聚氰氨,對照國家公佈的二十二家毒奶粉,嚇得他渾身發抖,只怕孩子得了腎結石危及性命。他給水天海打電話,即刻停止食用施恩奶粉,並囑咐他趕快抱孩子過來,提上剩餘的毒奶粉,讓文雅潔帶孩子去縣醫院檢查。醫生說,孩子只有輕微的尿結晶,多喂水,以後慢慢會好的。她退掉毒奶粉,買來當地的普通奶粉,還好,可惡的三鹿奶粉沒有良成大禍。
文雅潔帶了六百元,給孩子買了十幾包奶粉,還給水天海家帶了幾袋蔬菜水果,名義上去看孩子,實則想厚着臉皮要回孩子,路上還在思考如何開口。水天昊假裝憂慮地說:“其實,想要回孩子,張口也不難。畢竟才一個多月,時間不算長,感情也不是很深。雖說你是二嫂,抱孩子花了三千元,你親口說不要了,加上溫丁香、車芳的來去路費,大概四千多元,這不是小數目,如果再拖延下去,真的不好開口,人家不一定給你面子。”
水天昊、文雅潔到了水天海家,她抱起孩子就親。嬌嬌看到她,活奔亂跳地格外親熱,兩隻小眼睛滴溜溜亂轉,很討人喜歡。水天昊拿着攝像機照了幾張照片,逗孩子玩耍。
文雅潔看他真心喜歡這個小丫頭,從包裡掏出六百元,往茶几上一放:“不好意思,老三,你們辛辛苦苦帶了一個月,這是六百元你先收下,以後我會按月付給你六百元辛苦費。我想了很久,你在外包工程,她在家種地,掙點錢也不容易。養大一個孩子,要花費很多人力財力物力,思來想去,這個孩子還是我來養吧。棉花撿完了,孩子交給他三媽帶,每月六百元,冬天還能掙幾個生活費,以後我還要跑過來看丫頭,還得麻煩你們。明年你們種棉花,我想在縣城找個保姆,孩子離我也近,早晚接回家照顧方便。”
水天昊佯裝生氣:“這幾年,老三在外承包工程,腰包裡有的是錢,還怕養不起這個孩子,就是再給他幾個孩子,他照樣養得白白胖胖。你二嫂沒有主見,怕聽了多嘴婆的閒言碎語又胡思亂想,三反五次不是考問就是交待,還不把我折騰死。以後要是厭煩了,對孩子不理不睬,不管不問,還不是我的麻煩。”
水天河望着文雅潔懷中的小丫頭,笑道:“嘿嘿嘿,弟兄五個最我窮,我都能養起孩子,誰養不起孩子。這麼乖巧的丫頭,二嫂不想要,要不是三哥搶着養,我就養了。這會看着可愛了,又想要回去,你咋不等幾年養大了再要?”
董桂花咯咯咯大笑幾聲:“我娘帶了一個月,我都不想給,長大會幹活了誰還給她。二嫂就這麼要回去,我真有些捨不得。”
文雅潔親了一下丫頭,高興的說:“我的丫頭,你先替我養着,等明年不想帶了,我再抱回去找保姆帶。”
水天昊掃了一眼水天海、董桂花,乾笑幾聲:“到底是厚臉皮女人,剛滿月的時候給你抱上來,她硬是不要,弄得他四媽直掉眼淚。這會看着孩子好玩了,一句話成了她的丫頭。我要是老三,就不會輕易答應她,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好事,以後反悔了怎麼辦?”
文雅潔瞪他一眼:“誰像你這麼沒良心,孩子是你一手*的,花費你那麼多心血,當時沒有想通,我說不要,你也不阻攔,我看你三心二意,沒誠心養這個孩子。”
木易仁聽到這話,抱打不平,抱過孩子說:“哎喲,二哥滿腔熱情,叫他四爸抱來這個孩子,他四媽站了兩天兩夜的火車,辛辛苦苦抱上來,你說不要就不要了,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這會看着孩子好玩,一句話又想要回去。不知道他三舅是咋想的,要是我,堅決不給。”
水天虹接話說:“說實話,我要是三哥,我也不想給。話又說回來,二嫂家條件好,這孩子跟着她享福。放在三哥家,長大後跟他一樣,遲早也是受苦的命。我贊同二嫂的想法,這孩子命好,說不定將來考個博士,有你享不完的福。”
水天河笑道:“哎喲,來新疆沒幾年,都知道博士了。我不知道博士是幹啥的,呵呵呵……她比我進步快。”
據水天昊對文雅潔的瞭解,不出一個月,她會主動張口要回丫頭,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他聽後高興的連跳幾下,掃了一眼水天海、董桂花、水天河、木易仁,水天虹,做了個鬼臉,哈哈哈大笑道:“她實在想養,我也沒有辦法。這樣吧,老三欠我的一千元不要了,就算是對孩子的零花錢。我們平時不在身邊,需要啥你要捨得掏錢買。”
文雅潔有了女兒,高興得給同事們炫耀,同事聽後紛紛爲她祝福,有的送來自家小孩穿過的舊衣服,有的買了花衣裳,有的聽說小孩抱過來,跑過來看她,塞給她一百元見面禮。她有些過意不去,爲了表示謝意,請幾位要好的同事吃飯,水天昊不想陪同,但是作爲孩子她爹,一家之主,不去不合適。他請了幾位退役的同鄉戰友,一是敘舊,二是陪同,三是表達感激之情,畢竟戰友們也來看過幾回,碰面也都關心的問孩子。
水天昊抱着孩子去外面散步,被文雅潔幾位多事的女同事看見,圍住孩子看了半晌,向他打過招呼走出營區大門:“哎喲,你看這孩子,皮膚白白的長得多稀罕。這不是你跟小情人生的吧,你看這臉形,還有這雙小眼睛多像你啊!你老婆喜歡不喜歡這丫頭?”
“小文真是個傻子,這樣的小孩也敢養。小邱,你老公外面生一個抱回來養不養。”
“我纔沒那麼傻哩。他在外面風流,生下孽種讓我養,有那個閒功夫,還不如乘着年輕,外面多玩幾年。”
“哈哈哈……你老公不在身邊,你也想跟老情人生一個?呵呵呵……”
幾位女職工背地裡嚼舌頭,他聽得真真切切,她們看他抱着小孩走出營區,踩着嘻笑聲騎車去上班。
水天昊抱着孩子,聽着這羣女人的調笑聲,心裡不是滋味。他瞥了一眼遠去的背影,心想,這幾個多事的老職工,見到文雅潔,說不定會煽風點火,壞話說盡,弄不好回家來沉着臉又該問這問哪,煩死人了。
他抱着孩子去火車站廣場轉了幾圈,碰見幾位帶着孫子散步的老熟人,多年不見,都變得蒼老了。他們看到水天昊抱着幾個月大的孩子,疑惑的問:“幾年不見,年紀輕輕的孫子都抱上了,你真是好福氣啊!”
有的說:“唉,轉眼間都老了,我的大孫子快上小學了。”
也有人帶着調侃地口氣問:“你抱着誰家的孩子,看你抱得這麼好,是不是老情人生的?”
雜七雜八的問話弄得他哭笑不得,有些話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答,你說女兒吧,孩子太小,人家不相信;你說孫女吧,兒子還沒到結婚生育年齡;你說是別人的孩子吧,現在確是自己的女兒;說是自己的女兒吧,確實是別人生的。也許還需要時間轉換角色,也許抱着嬰兒不太適應,也許達心眼裡還沒有接受這個孩子……離開熟悉的面孔,多少個也許在他腦海裡徘徊,路人異樣的眼神在他身上掠過。他抱着孩子,看看四周,沒有熟悉的身影,趕緊跑回家中。
文雅潔下班回家,脫下外衣,陰沉着臉,沒有看孩子。小丫頭兩隻小眼睛盯着她,歡快地舞手蹬腳,嘴裡哇哇亂叫。她瞥了一眼孩子,瞪着水天昊像是有什麼話說。董桂花抱來孩子,在家幫忙照看,還沒有回去,在廚房忙着做飯,沒有看到她的五味臉。
文雅潔拉他走進臥室,關上門,坐在牀頭:“你給我說實話,這個孩子跟你有沒有關係?”
她帶着疑惑,怒氣衝衝的跑回家,通過她的眼神,猜想又受到同事的盅惑,這在他的意料中。他苦笑兩聲說:“我的丫頭,我是她爸,你說有沒有關係?上午抱孩子出門,碰到幾位多事婆,就知道你回來沒好事。”
文雅潔推他一把:“我沒問這個。我是說這個孩子是不是你在外頭跟別人生的?”
水天昊生氣的說:“我們共同生活了這麼多年,我是啥樣的人你不曉得?真是個豬頭腦袋,啥時候了還問這個問題,叫我怎麼回答,應該說‘是’還是‘不是’,你長沒長腦子?”
文雅潔若有所悟:“我相信你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可是人家都說這孩子像你,我心裡就不舒服,你也不要嫌我多嘴。要是沒有這個孩子,能讓我這麼苦惱嗎?你也爲我想想,我是女人,女人是敏感的。要我接納她,你得給我時間。”
水天昊說:“老三養得好好的,你非要要過來。要過來你就好好養,不要胡思亂想,朝三暮四,左右搖擺,叫我怎麼辦?”
文雅潔也不示弱:“你以爲我願意要回來,我這樣做,還不是爲了你?你張口丫頭,閉口女兒,魂不守舍的往哈維莊跑,抱起孩子叫女兒。要不是看你真心喜歡這個丫頭,我纔不願收養她。”
水天昊瞭解她的個性,要是跟她論理,管它有沒有說服力,她都會撿過來亂說一通,氣得你五臟六腑都要倒閉。要是跟她好話說,她雖然打不開心結,不至於當着衆人的面,跟你胡攪蠻纏。他拍拍文雅潔的肩膀,心平氣和地說:“這麼多年了,我是啥樣的人你應該瞭解。跟你說實話,要是兒子多少有點希望,我也不會費這個功夫收養別人家的孩子。你以爲我吃撐了沒事幹養孩子玩?有養丫頭的這些錢,我不會帶着老婆孩子去全國各地旅遊?我養這個孩子,還不是爲了你和威威。威威長大。離開你去外地討生活,也有個陪你說話的人。你說我能得到什麼,指望她養老?”
文雅潔嘆息道:“唉,養大一個孩子談何容易,報紙上算過一筆帳,按照當前的消費水平,孩子養到二十五歲,至少要花四十萬,這還不算上大學找工作的費用。你說,這些錢省下來,咱們買輛車,每年全國各地去旅遊都花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