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猛虎出閘

北園,持雲院。

呆在暖烘烘的屋子裡哪兒都不想去的顧卿,正在教幾個丫頭織毛衣。

對,你沒看錯,就是織毛衣。

自古到今,權貴人家的生活都是很安逸的。即使在這個沒有馬桶、沒有空調的時代,夏天熱不到她,冬天也冷不到她。

至於如廁,只要去廁房方便即可,自會有人處理。她這臥房連着的廁房,比她在現代上過的豪華廁所還要乾淨。地上鋪着光滑的地磚,裡面還放着許多種着香花芳草的盆子,她第一次上廁所的時候,就爲此吃了一驚。

她已經年老絕經,連月x帶這種傳說中的神物都是用不着,就算有什麼不方便的,也不會比現代時下鄉看病更艱難。

如今顧卿過上了這**的生活,她只想說一句

——請來這**來的再猛烈一些吧!

可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能通過金錢和權勢改變的,有些卻不能。比如說衣着打扮,比如說一些觀念。顧卿並不是妄人,沒想過以自己的身軀去撼動整個歷史的車輪,但是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她還是想改變一二的。

比如說,織毛衣;再比如,羽絨棉襖。

這想要織毛衣的想法,顧卿是早就有了。到了這裡以後,她裡外都是長衣長裙,穿起來不方便不說,天一冷,裡三層外三層更是麻煩。

到了冬天,他們這些主子蓋的都是蠶絲被,裡面填充的全是蠶絲。外穿的衣服大都是貂裘和狐裘,夾衣棉襖有蠶絲的,也有填充棉花的。因棉花洗過幾次就不保暖了,棉布也容易褪色,主子們的棉襖多是穿過一冬就不用,第二年再換新衣。

窮人家裡爲了一件棉衣能多穿幾年,通常都是不洗的。太髒了就拆了面子換面。可就是這樣,棉花吸潮,也會越來越硬,越來越不保暖。

她聽下人們說,有些窮人買不起棉襖,過冬時穿葛衣麻服的都有,她都無法想象麻衣怎麼過冬。她只有夏天穿麻衣,穿過麻衣的人都知道,那麻布都是洞,夏天用來透氣還好,這冬天……

好在冬天不需要耕種,能不出門就不出門,點個火盆取暖,凍死的倒不是很多。

顧卿無聊的時候也曾看過自己的衣房,見到裡面有那麼多穿了幾次就不穿的衣服,可惜的要命,可是她用的布料都是好東西,有些甚至是貢緞,不可以胡亂賜給下人,所以她每次送人衣服之前,都要問過花嬤嬤,確認無礙的,才賜給丫頭和婆子們。

邱老太君原本就不吝嗇,顧卿更是大方,現在凡是被分到北園去的下人,沒有一個不是歡天喜地,喜笑顏開的。

顧卿到了古代很少出門,在室內還好,地下有燒熱了的地龍,屋子裡擺着炭盆,倒不冷。但是李銳每天卻還要勤習弓馬,穿不得厚棉襖或大裘,只能穿着厚夾衣,今年冬天大寒,她看着李銳在寒風中一次次的拉着弓,有些心疼。

所以她就想嘗試看看,能不能織出羊絨衫來。

在去年春天的時候,她就想過此事,還吩咐了方氏去給她找些羊絨、兔絨等物,想辦法紡成細線。

她以前看過動物世界,知道羊、兔子等動物,每到春夏之交都會脫毛,動物們需要脫去細密的絨毛過夏;到秋天,又重新長出過冬。她想讓方氏在莊子上找一些人,專門幫她紡織這種絨線,然後送到府裡來。

她想的簡單,結果到了夏天,莊子上的人來報,說是羊絨太短,紡不成線。這時顧卿纔想起來,中國好像是不產那些長毛山羊的,本土山羊的絨毛纖維太短,以這裡的生產技術,怕真的紡不成線。於是她便讓莊子上的人摻入其他東西試試,實在不行,只好作罷。

也不知道莊子上的人是如何實驗的,總之,在秋天時,各種絨線就被送到了顧卿的院子裡來。除了羊絨摻羊毛、羊絨摻細紗的線,還有羊絨摻兔絨,摻狐絨的。甚至單獨的兔絨線、狐絨線都有,只是這兩種數量不多,織不成幾件衣服。

顧卿見莊子上的人果然把線給鼓搗出來了,連忙派人去重重賞了。

方氏雖然覺得老太太這是瞎折騰,可這是府裡的老太君,要做什麼都聽着做着,也不好多言,只是把那莊子上的人叫上來細細吩咐了,紡線可以,不可把過冬的羊身上的羊毛也剪了,若是冬日裡凍死了羊,他們就得自己賠。

這些莊戶被顧卿重賞,原本都已經準備回去再剪羊毛紡了,再來討賞了,被方氏這麼一敲打,連忙都清醒了過來。若是冬天不冷還好,慢慢伺候着這羣羊祖宗也能熬過冬,可要是天寒,真的會死許多羊,這才作罷。

也虧他們收起了貪戀,不然今年天氣大寒,他們一點賞錢還不夠賠羊錢的。到時候進府不是討賞,是討打了。

不過,到了年底,莊子裡要向府裡進狐皮、兔皮和其他動物皮毛的時候,他們長了個心眼,留下了不少絨來,後來又統統混紡,製成一種花麻色的細絨線來,給送進了府裡。

顧卿原本只是想嘗試嘗試,結果真的被人鼓搗了出來,心中自然是大受鼓舞,一天到晚琢磨着她在現代的東西有多少能複製過來用,又不驚世駭俗的。

歸田園居里鴨子多,顧卿有一日看到鴨子,突然想起了鴨絨被和羽絨服,就打起了鴨絨和鵝絨的主意。

鴨子身上味道重,古人是不用鴨子身上的毛羽的,像是紅樓們裡那樣用孔雀羽毛摻金線紡成進線做衣服的倒是有不少。顧卿來自現代,知道鴨絨和鵝絨也是好物,便吩咐去下人們去弄些拔下來的鴨毛,將絨取下後洗乾淨曬乾,留做備用。

話說顧卿得到了莊子上送來的各色絨線後,便叫府裡工坊裡的人做了一些粗細不等的竹針來。她要求這種針光滑耐用,兩頭不會刺傷人,那些府裡的匠人自然就選些上好的竹子,細細打磨,做的光滑無比,這才送進持雲院裡。

顧卿織毛衣的技術是在大學時跟着同寢室的室友學的,那姑娘立志要成爲一個賢妻良母,舉凡編織、烹飪、做布娃娃,什麼都會,簡直讓顧卿恨不得把她給娶回家去。

大學時空餘時間多,顧卿和其他幾個室友便跟了這個室友學習編織,先學的是織圍巾,顧卿給全家所有人都織了圍巾以後還不過癮,又沒有人送了,便開始學織帽子織手套。

再後來,就學織毛衣。

毛衣遠沒有織圍巾那麼容易,她學了很久才學會怎麼拼袖子接領子,後來織了幾件後累的手指抽筋,還是覺得買的毛衣好看又方便,於是就漸漸荒廢了這門手藝。

此時再拿起竹針和絨線,顧卿頓時覺得十分親切,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四個女孩子住同一間臥室嘻嘻哈哈,戳着竹針,織着毛衣的時候。

如今不知那位“賢妻良母”可有得償所願。反正她是賢妻也當了良母也當了,現在連便宜孫子都有兩個了,還有好幾個堂孫。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邱老太君要了許多絨線,大夥兒都在想着她是要紡成什麼布。但是邱老太君要的都是細絨線,絨線易斷,這麼細,織機一拉扯肯定斷裂,不可能成布。若是粗絨線,那做出來就是厚布,難不成是要做地毯?

等邱老太君拿起兩根竹針,帶着線團不停的交錯編織以後,一條長長的絨布就被她織了出來。一干丫頭婆子看的眼睛都瞪圓了,直呼神奇。

顧卿一開始拿的是圍巾練手,她織毛衣只會上下針和平針,圍巾卻會很多花樣,什麼“單元寶雙元寶”、“情人節魚骨針”等針法都爛熟於心。

只是羊絨圍巾畢竟沒有毛皮暖和避風,她本意也不是來做圍巾的,所以當她漸漸熟悉了針法以後,馬上就開始把李銘的身高和尺寸要來,就開始先拿他的衣服練手,織起貼身的套頭衫來。

至於選李銘,當然是因爲他個子最小,打起來最不費功夫啦!

顧卿現在附身的這位邱老太君,已經有一些老花了,時不時頭暈目眩的毛病手抖也讓她打一會兒就要歇歇,原本是想給李銘打長袖套頭貿易的,到最後,只做成了一件馬甲背心就沒下文了。

她手底下這麼多丫頭婆子,還有針線房的那麼多下人,幹什麼要自己織啊?教會別人怎麼織就行了啊!

針線房的下人年底事多,顧卿也不好意思讓她們再多做活,眼睛會受不了。所以她先教了手下“四雲”和幾個二等丫鬟怎麼織針,怎麼成衣。

古時候的技法和手藝有許多都是不傳的,閨閣之中有些小姐想要學會繡孃的獨門技法,也都還要正式拜師才能習得。府裡太夫人在教的明明就是什麼獨傳的本事,卻沒有藏私,幾個丫頭都非常感恩,自然學的加倍努力。

她們都是很聰明的姑娘,在拆拆織織,拆拆織織裡,很快就學會了毛衣的織法。她們一學會,顧卿就輕鬆多了。除了李銳那件顧卿是在自己織的,李銘已經成了的那件背心,府裡其他主子的毛衣都是她們在織。

於是就有了顧卿歪在房裡的羅漢牀上織毛衣,身邊幾個大丫頭小丫頭也低着頭在織的情形。針線房裡各個主子的尺寸都有,倒不用再量,容易略有彈性,做的貼身一點就好。

細羊絨線織的羊絨衣可以穿在中衣之外,棉襖之內,既輕薄又保暖。顧卿身上已經穿了一件狐絨的,香雲正在給她織羊絨褲。

府裡其他主子的也都織好了,只是顧卿沒讓下人把羊絨線染色,基本都是本白的,做出來式樣有些單調,幾個丫頭便在羊絨衣上想些花樣,用些漂亮的扣子,又用粗一點的絲線繡了一些花樣。

顧卿看着榻上已經制好的幾件衣服,不由得心中大爲得意。

啊哈哈哈,勞動人民的想象力是無窮的!勞動人民最光榮哇!

至於那些鴨絨,收集的並不多。顧卿讓人做了兩件棉襖,裡面沒有填棉花,而是填了那些鴨絨。這裡又沒有防水布,所以這“羽絨服”外面的布料選的是細密粗厚的呢料,裡襯則是用輕薄的羽線縐,防止漏絨。

李銳那件是黑地灑金的,李銘那件是大紅的,顧卿讓下人拍打後發現沒有鑽出白絨來,拎着也不厚重,信心大滿,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極其了不起的事情。

其實無論是蠶絲,還是好的皮子,信國公府都不缺。他們的莊子上甚至養着許多狐狸和狍子等動物,就是爲了給公府裡用的。顧卿這麼折騰,實在也是在國公府裡呆的太無聊的緣故。

身爲信國公府最高級別的女主人,她並不缺吃穿,可她就是想弄出點自己熟悉的東西來,證明自己真的有用,真的存在過。

現如今她身上穿着狐絨的絨線衣,褲子裡貼身套着溫暖細軟的羊絨褲,手中端着棒針,再看着一屋子丫頭都低着頭織毛衣的情景,不知道怎麼的鼻子一酸,眼睛也熱了起來。

顧卿正感春悲秋着,李茂帶着三個孩子進了屋。

“咦,你們怎麼一起來了。”顧卿收起心中的傷感,放下了衣服。丫頭們看見李茂和幾個孫少爺進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毛衣,退到老夫人身後去。

李鈞、李銳和李銘都給顧卿行了禮,顧卿笑嘻嘻地受了。她聽說李茂一大早被宣召進宮,還以爲今天又回不來了呢。

“娘,我明日要去汾州辦差,怕是年節都趕不回來了。”李茂自中秋燈節的事情以後,也開始慢慢和顧卿聊一些朝中的事情。

“汾州受了雪災,陛下怕那邊馬場有失,派我出去巡查。”

哦,懂的懂的,要去出差。就是年都不讓人過就出差,怕是這雪下的真的很大。

“我不在府裡,府中只有媳婦一人管家,怕是有不周全的地方。我走後,家中還是儘量不要張揚,除了一些家中的親戚舊交,其他人的拜訪最好是回了。年底家廟需要人主祭,還有其他的交際往來,我準備讓銳兒來做主。娘也多看顧提點着。”

“咦?哥哥?”

“我?”李銳來之前並不知道叔叔的打算。他是和李銘在來持雲院的路上碰到了李茂,才三人一起進的園子。

李茂這麼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也是進入朝堂之後,才知道人丁單薄的壞處。

他突然乍得國公之位時也不過是二十多歲,他不比兄長,一直就被視爲繼承人悉心□□,也不沒有兄長聰明。那時他身上沒有官職,父親去了,家中重孝,他一天到晚都閒在家裡,除了養兒子和侄子,一點旁的事情都沒有。

哥哥剛去的那段時日裡,他是真的把李銳當做自己的兒子在養的,他夜裡做噩夢,他每夜都起身去看個幾次,唯恐他被魘着。他是男人,陽火旺盛,每次他一走到牀邊,李銳就會安睡。

可一閒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患得患失。再加上妻子時不時在耳邊吹枕頭風,漸漸地,他看這侄兒,就真的哪裡都不對勁起來。

大哥身死,他必須要開始頂門立戶,要開始走上仕途,承受各種複雜的局勢和兇險。他要拼盡全力去爲全府上下拼個前程。可若辛苦勞累的是他,承受風險的是他,憑什麼最後要給他人做嫁衣?

他也是他爹的兒子!

所以,他默認了方氏“捧殺”的舉動。

後來,他進入朝廷,眼界漸漸開闊,身邊盡是家國大事,這些後院裡的勾心鬥角,竟也漸漸看不進眼裡了。他並沒有大哥過目不忘的本事,也不像父親那樣心中有大智慧,能夠立足在朝堂之上,無非就是多學,多聽,多努力而已。

最開始時,他每天忙得連睡覺都睡不到兩個時辰,身邊又毫無幫手,明明應該是最親近的兩個親戚,也都指望不上。

妻子的孃家也是功勳出身,岳父身爲大理寺卿,自然是要避嫌,不能在朝堂上對他偏頗;銳兒的舅家,這算是府裡最正經的姻親了,卻大約知道了他的“捧殺”之事,而在朝廷上對他袖手旁觀,隱隱還有排擠方氏弟弟的動作。

他和方氏自以爲聰明的手段,在那些真正的“聰明人”眼裡,都是笑話。怕是他娘都早已知曉,所以纔不動聲色的把銳兒移進持雲院,然後又操持先生和新進下人的事情。

他娘以前是最不耐煩管家的。

老太太現在一反常態,開始高調,不但默出“三國演義”,做出“射玦”、“三國殺”等物,恐怕都是憂心他會暗害這個侄兒,纔開始慢慢爲信國府造勢,即想讓他和李銳立起來,也是想讓更多的人注意到他大哥的這個遺子吧。

他在不知不覺間,似乎改變了許多東西,也錯過了許多東西,更是丟失了許多東西。

如今他已經知道自己走進了一個怎麼樣的誤區,自然是不準備再一錯到底了。

這次讓李銳主祭,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但凡家中能做主祭的,不是家主,就是嫡長子或有德的長輩,他這般做,就是要重振李銳的身份和地位。

外界既然傳他要謀劃侄子,他就不妨打打這些人的臉。

他這信國公如今做的有滋有味,可真正讓他有得意的,並不是他如今位高權重,而是他已經漸漸有了底氣。人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如今他已經漸漸找到了自己的價值,也明白自己究竟能做到何種地步。

就算他不再是信國公,他覺得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皇帝需要他,勳貴需要他。若他不是信國公了,第一個不甘的反倒是他們。若他漸漸沒用,那也是他不爭氣,怪不得別人。

他會好好培養兒子,也會好好培養侄子。

人說三十而立,他剛剛三十有一,現在重新再來,也不算晚。

“娘,今後我的差事只怕是越來越多。欽天監預測來年關外可能會有饑荒,怕是要再興刀兵。我身爲兵部主官,肯定不能常常在府裡了。以後我不在府裡,還望娘多多照顧兩個孩子。尤其是銳兒,他今年十四了,馬上就要入宮伴讀,宮廷複雜,花嬤嬤在宮內呆了十幾年,銳兒多多聆聽她的教誨,對他大有好處。”

李茂又看向李鈞。“我這堂侄,爲人勤奮,又心地仁善,只是有些口拙,怕是會得罪人。方氏是內眷,只能請娘多多提點……”

“等等等等!”顧卿越聽越不對勁,直接打斷了李茂的話。“我聽你這個語氣,怎麼和託孤一樣?你不是去汾州辦差嗎?巡查災情而已,難不成還要打仗?”

李茂見老太太表情緊張,連忙搖頭,“不不不,只是這是兒子第一次離京辦差,又不知何時能歸,所以一時絮叨……”

顧卿鬆了一口氣。

李茂再怎麼不好,也是信國公府裡唯一一個男丁,他要再出什麼事,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捏也給人捏死了。

她笑着說道:“你放心,你兒子媳婦我都給你看顧着。如果我看顧不到,還有銳兒的舅舅家和銘兒的外祖父家可以照拂。你就只管照顧好自己,好好出去好好回來就行。”

顧卿想了想,覺得自己說的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雖然她這是第一次同時上任“婆婆”、“媽媽”和“奶奶”三重職務,但以前她還小的時候,他爸爸出差,她奶奶也是這麼說的。

說到李茂要去汾州,顧卿突然想起自己織的毛衣來,她讓下人把織好的那幾件狐絨混紡的套頭上衣和一條羊絨的褲子拿給了李茂。

“你要去汾州,那裡天冷,你除了穿上裘衣,裡面也得穿的厚實點。這是娘讓人用羊絨和狐絨紡的線製成的衣服,最是輕便暖和不過,你貼身穿在裡面,可以防寒。”顧卿指着衣裳上頭的分指羽絨手套,“你和李銳都要騎馬,手在外面怕是冷的很,這幾雙麂皮的絨手套你也帶着在路上用。”

顧卿嘆了口氣,“你是國公,怎麼也不會凍到你的。只是希望兩州的百姓都有衣服可穿。要不然,你把我這些舊衣服都帶走分掉算了?”

顧卿用期冀的眼神看着李茂。

“娘,我此次去的是汾州巡查馬務,不管賑災。若您真想要行善,回頭路通了,自然有災民來京城避難,到那時,你叫家人多開設些粥廠,多贈些冬衣就是了。娘做的絨衣,兒子一定貼身穿着……”李茂捧着老太太給的冬衣,胸中一陣熱意涌動,竟然無法再言。

他走到顧卿身前跪下,磕頭謝過母親。

“娘多保重。孩兒明日便去了。”

顧卿被李茂這麼一跪,倒嚇得倒退了三步。

我的娘啊!

啊,不對!我不是你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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