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買了一把青菜和一塊豬肉回來,小囡當時就火了,說你咋就喜歡吃青菜,買些別的菜不比青菜好嗎?我說你不要挑毛病了,在家裡呆着什麼也沒幹就洗了一個褲頭還是自己的,有什麼可挑剔的,買什麼就吃什麼唄,要不今天的飯你做。小囡跟我瞪眼,我把門踢得哐哐響。這幾天我也是很煩,因爲母親這次生病光醫療費就花掉了三萬元,這些錢都是姐姐和哥哥出的,我覺得就我不在身邊,而且就我出的錢少,所以臨走時給母親留下了五千元。可誰知小囡這個和我鬧,說這些年我們靠這個攤子掙了多少錢,你心裡還沒數嗎?沒有就是沒有,不要在親兄妹面前顯富。我當時就急了,說你不要管我們家的事,給多少那是我的孝心,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胡說,我是你老婆,我不可能什麼也不管。”小囡一副氣憤的樣子。我氣洶洶的拿把菜刀在案板上哐哐的剁豬肉,然後把鍋一刷開始做飯。小囡跟我賭氣,故意把電視音量放到最大,震得牆壁上的塵土都往下脫落。我說你是不是瘋了,怎麼學了這麼多壞毛病,你給我把電視關掉。小囡根本就沒聽我的,依舊我行我素。最後我乾脆把電源掐了。我倆從七點開始鬧,一直鬧到九點,連飯都沒心思吃,誰也不服誰。最後實在餓的受不了了,我開始接着做飯。等飯熟了,我也沒有問小囡吃不吃,自己先整了一大碗開始狼吞虎嚥的吃上了。
小囡坐在椅子上背對着我來了一句“跟豬一樣”,我並沒有搭理她,依然是吃得津津有味,在氣她。小囡站起身開始換衣服,我知道她要出去,有點着急了,問你去哪兒?她說出去吃飯。我氣憤的看着她說,“我都做好了,幹嘛還要出去吃?”她沒說話而是往下掉眼淚。我說這都是你自找的,本來我買菜回來就是要親手燒飯給你吃的,結果你一個勁兒的刺激我。現在可好,現成的飯沒吃上,還鬧了一肚子氣。說完,我嘭的關門出去了。此時外面已經漫天的星斗,我沿着小區的花園邊慢慢的向前走着,等走到一個木製座椅前,我坐了下來。腦子裡很亂,總覺得很委屈,這些年一直路子都不順。即使小囡說我這些年沒混出什麼名堂,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事實本來就是這樣。現在又趕上母親生病,真的讓我感覺囊中羞澀。作爲一個男人沒爲這個家創造出成績,我覺得是很失敗的,完全不能怪罪於女方。於是我有了反省的想法,起身向回走,準備給小囡陪個不是。等回到家,小囡正在打電話。我默默無聲的坐在一邊,閉上眼等待她把電話打完。一會兒,我就聽到小囡說黑子會開車,以前在鄉里就是專給鄉長開車的。如果缺人的話,讓黑子跑一趟也成。我睜開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囡,心想她可能是在給我攬活兒,不然提我開車的事幹嘛。小囡打完電話,直接對我說,“剛纔我給我老爸去電話了,說我叔叔的廠子現在缺一名送貨司機,你要不去吧,跟着往東北跑一趟,兩個星期就能掙幾錢塊。”我驚訝的看着小囡,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你讓我跟着出車,這裡的攤子怎麼辦?小囡說我一個人盯着好了,你在,我們也是掙這點錢,不在還是掙這些錢,爲何不出去多賺些錢呢。我猶豫片刻,坐在沙發上抽起了煙。好半天才說,“這是你的主意?”小囡說是我的主意,我是看你閒的要命,想讓你出去闖闖,這樣好將你的視眼放開,僅依靠我們的現狀不會有什麼更大發展的。
最後我還是答應了她,決心到外面闖闖。沒幾天,我就回了小囡的老家,駕駛着一輛超載的大車,上面裝滿了服裝,向東北出發,結果在一個叫雞毛山的地方出了車禍。當時車上還有小囡父親和叔叔。那天特別的巧,誰都沒出事,惟獨我的腿嚴重受傷。經醫院努力搶救最後保住了性命但還是鋸掉我的右腿。
頓時,我迷茫的眼神,聚集在牆角冰涼的一端,有一口怨氣重重的頂在我的前胸,就像踩響了一枚炸彈,一眨眼把我從這個世界迸到了另一個世界。
我有恨卻恨不出名堂,有委屈卻要躲着眼淚。一個人孤獨的用手撫摩着只剩下的一條腿,那時候我真想將自己萎縮掉,然後立刻逃離這個世界……
這無情的災難就像一根冷箭直接射中了我的神經,讓我在痛苦中瘋一般的掙扎。我知道一條腿對一個人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如若失去它今後的生活將會是無法想象的艱難。就在我百般絕望的同時,又傳來了一個消息,說小囡得知我在車禍中變爲殘疾,當時就作出了果斷的抉擇,和表弟革命私奔了。這雪上加霜的寒冷簡直讓我無地自容,我無法想通小囡會在我如此痛苦當中還要往我身上潑冷水。也就是經受了這次打擊,讓我終於發現,小囡和我海誓山盟的愛原來全都是假的。
於是,我心酸的都想到了死,然後用一把水果刀狠勁兒的在自己的胳膊上紮了下去,頓時鮮血像沸騰的水由裡往外傾瀉而出。那一剎那,把我父親驚呆了。他趕緊用雙手抱住我的胳膊,然後拼命地從我手裡奪刀。“孩子,你冷靜點!千萬不要胡來,爸失去你也無法活下去,你是不是想逼着我去死?”我氣的嘴脣都在發紫,然後重重的一拳砸在病牀邊的牀頭櫃上,頓時水果,飯盒翻落一地。
這個時候,整個病房都被我的舉動驚呆了,人們都爲我的不幸遭遇難過。有的說:“姑娘的逃走也未必是她本人的想法,也許是家裡她父母的餿主意。因爲他們考慮到孩子還年輕,和一個殘疾人生活在一起,下半輩子註定沒有幸福。”
也有的說:“這姑娘真夠狠的,你所愛的人是爲你們家付出了一條腿,在這個節骨眼你怎麼能將他拋棄?還有良心沒有?”別人的議論只是一種同情,對我來說只能增加痛苦。所以我不想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去讓別人分析。而是一個人躺在病牀上愁苦的連眼睛都不想睜。
其實,小囡即使果斷離開我,我也絲毫沒有脾氣。因爲我們在舉行婚禮後並沒有及時領取結婚證。此時我實在是痛苦極了,於是對這個世界失去了所有信心。
我的父親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我受到多大的打擊。生怕我有輕生的念頭,每天都守在我的身邊開導我。給我講很多有關身殘志不殘的故事。我這位漢子終於流完最後一滴淚開始又堅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