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超過24小時。”袁澤目光平靜地看着他,“再觀察幾天後,他就可以出院了。雖然這次情況很突然,不過因爲發現的及時,他的身體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還有多長時間?”
袁澤微微一愣,病房裡陷入一片沉默之中。良久,袁澤開口道:“也許一年,也許兩年,或者三年。如果幸運的話,他或許可以活上五年也說不定。”
“不要給我模棱兩可的答案,我要知道,他究竟還可以活多長時間?”
“爲什麼忽然問這樣的問題?如果他只能活一年,是不是,你會重新做出選擇。”袁澤握緊拳頭,原本打算逃避的問題,不得不提前被搬到檯面上,“你會嗎?”
靳巧心不敢去看袁澤的眼睛,會嗎?她會嗎?在婚禮上的時候,她明明想要回答我願意的,好像我願意三個字,可以讓她與前塵往事分的乾淨利落。
可沒有那份愛,可以因爲逃避就消失不見。她怎麼會忘記自己愛着的男人,她不過是怨他不肯把她放在心裡。
如果,他的生命只能被定格爲一年,那她有什麼理由,不在這最後的一年裡,好好的去愛他?
袁澤看着她猶豫的眸子,即使她不說,也已經有了答案。可是,她不說,他的心又怎麼能死掉?
“袁澤,我很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包容與愛護,可是在這種情況下,我暫時不想考慮這些。”
至少不是一下子被判處死刑,他該慶幸,她並未切斷他所有的希望。
“這裡還有我幫你買的晚餐,趁熱吃吧。”袁澤將另一個袋子放到一旁的牀頭櫃上,“放心,現在的醫學這麼發達,會找到辦法可以讓他活的更久的。”
靳巧心看着北野蒼白的臉色,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活的更久,卻依舊會是被定位的數字。
北野,這段時間,你過的一定很辛苦吧?
路沙從外面用過晚餐,回到醫院,立即幾個保鏢便輕手輕腳地走進了病房裡。他們手上拿着一些牀單,被子,枕頭,還有一個巨大的毛絨玩具。
幾分鐘後,病房裡的沙發便變成了路沙的臨時臥室。路沙躺在牀上,本想向靳巧心炫耀一下,不過,看着靳巧心那麼認真的看着北野哥哥,眼神裡溢滿了溫柔,她居然有些不忍心打擾她。
路沙憤怒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她一定是瘋了,怎麼會覺得這個女人這個樣子很感人。
回到蘇家,安安見到許久未見的媽媽,用力地抱住她,哭着說道:“媽媽,安安以後一定乖乖聽話,你不要離家出走好不好?”
慕希洛皺眉看他,“安安乖,媽媽不是回來了嗎,不過,離家出走,誰跟安安說,媽媽離家出走了?”
安安委屈地看向靳明澤,靳明澤尷尬地皺了下眉頭,前兩天來看安安的時候,安安哭着問他,媽媽去了哪裡,他便隨口說小洛離家出走了,沒想到,小傢伙還記得。
慕希洛無奈地看向靳明澤,“好了,我已經安全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
靳明澤則是站在原地,語氣平靜地問道:“小洛,你真的確定已經到家了嗎?你未來的丈夫在這裡。你不是應該裝上你的行李,帶着我們的兒子,跟我離開嗎?”
慕希洛下意識地咬住下脣,她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無奈聳肩,“你也看到了,現在天已經這麼晚了,安安也已經困了,再給我點兒時間收拾一下,明天,明天我跟安安就跟你去現在你住的酒店,好嗎?”
靳明澤知道,她還是有些排斥的情緒,不過,他相信,就算是爲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她這一次也不會再逃跑。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慕希洛的小腹,靳明澤緩緩地握緊拳頭,接着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好,那我明天過來接你,安排好之後,我們一起去醫院。”
待靳明澤離開,慕希洛才終於鬆了口氣,一旁的蘇亦辰笑着看向她,“小洛,怎麼感覺,你好像鬆了一口氣一樣,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嗎?”
慕希洛搖搖頭,“亦辰,也許跟你說,你會覺得我很自私,不過我現在真的很矛盾,北野剛剛被搶救過來,也許,他只有兩年,甚至一年的時間。我不想,讓他見到我跟明澤結婚……”
“小洛,知道嗎?你真的很善良,不過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沒有那麼完美,你不可能做到每個人都滿意。有時候,你的善良對北野來說或許纔是累贅。”蘇亦辰認真的看着她,“因爲你不愛他,卻又要揹負着他的愛不快樂,這樣對他來說是另外一種殘忍。”
慕希洛詫異地看向蘇亦辰,忽然想起北野很久之前對她說過的話,他說,她的善良也是一種殘忍,原來如此。所以,北野纔會爲她跟靳明澤設計那場婚禮。
“小洛,我也是過來人,我很清楚。也許一開始會有愛而不得的不甘,不過如果真的愛你,我會希望你幸福,真心的希望你幸福。你的幸福對我來說並不刺眼,它可以讓我死心,讓我重新開始。”
慕希洛不由失笑,原來她所認爲的好,對他來說是另外一種殘忍。
“所以,不要顧及,想要快樂就用力的快樂,可以擁抱幸福,就用力地將它抱住。”蘇亦辰目光溫柔地看着她,小洛,你的幸福對我來說,纔是真正的解脫。
因爲,它可以讓我放心,讓我心死,讓我學會放棄,學會祝福,學會重新擁有。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北野英俊的側臉上,溫暖而舒適。
北野沉浸在夢境之中,他看到了那個殘忍的午後,不再只有鮮紅,母親的眼神不斷的在他腦海裡閃現,不再是不捨,而是充滿歉疚的眼神。
那個匆忙的眼神,曾在他幼小的心靈裡紮根成長,成爲對哥哥的憤怒,恨意。至今,他才明白,原來,是媽媽做的選擇,他最愛的媽媽,曾經承諾會給他滿滿的幸福的媽媽。
眼前是媽媽笑着的臉龐,曾經清晰的面容卻漸漸模糊終至消失。
他伸出手想要觸摸,卻什麼都夠不到,他想要奔跑,卻沒有方向,四周是一片漆黑。他好像看到了那個躲在角落裡哭泣的小男孩兒,他在抱怨着哥哥。北野踟
躕向前,最後伸出手,緩緩地將角落裡的小男孩兒抱在懷裡。
你真傻呵,這世上只有哥哥纔是真的對你好,你怎麼會傻傻地恨了他這麼多年?不過,沒關係的,哥哥對你那麼好,不會怪你的,沒有人會怪你的。
懷裡的小男孩兒也漸漸的消失,眼前是那場盛大的婚禮,他看着那個說會陪他一輩子的女孩兒跟別的男人站在了神父面前。
他們笑着承諾,交換戒指,接着親吻。所有的人都在說,這是女孩兒最好的歸宿,她做了最好的選擇。
北野緩緩地握緊拳頭,爲什麼,他永遠都是被放在最後的那一個,爲什麼,他永遠都不是最好的選擇?爲什麼?
原本的世界就像頃刻間被倒置,北野想要用力奔跑,終究是一片茫然。
感覺到手心裡的手動了動,睡夢中的靳巧心醒了過來,她激動地將他的手握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片刻後,北野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靳巧心則是連忙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不發燒了,北野,肚子餓不餓,有沒有想吃的東西?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幫你叫醫生。”
說着,靳巧心鬆開他的手,要往病房外走。北野卻反握住她的手,搖搖頭,蒼白一笑,“我沒事,沒有哪裡不舒服,肚子也不餓,你坐在這裡就好,不要去叫醫生,我不想看到袁澤。”
靳巧心看着握在自己手上的大手,緩緩地坐回到牀邊,再次細心地問道:“真的沒有不舒服嗎?還是叫醫生過來幫你做一個全面的檢查吧。”
“真的不用,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北野笑着看她。
靳巧心皺眉,“既然清楚,怎麼會在婚禮上會突然病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
“我當然知道,你會爲我擔心,我還知道,你會因爲這樣而暫停婚禮。”北野目光平靜,語氣卻是難得的溫柔。
靳巧心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北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北野看着她震驚的模樣,無奈一笑,“我是心臟有毛病,不是腦子有毛病。我不想聽到你說願意,不想看到他爲你戴上婚介,所以我變成了一個卑鄙的人,用卑鄙的辦法阻止了你們的婚禮。”
靳巧心不由地抽回自己的手,震驚地看着他,“北野,你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當初,一直要我從你身邊走開的人,是你。是你說不愛我,甚至對我沒有任何的感覺,現在我終於要擁有自己的幸福了,你憑什麼來破壞?”
北野看着她傷心的樣子,皺緊眉心,“巧心,如果我說,在你離開之後,我才意識到,你對我有多重要,我有多麼希望,你可以在我身邊,你會信嗎?”
靳巧心捂住耳朵,不斷地搖頭,“我不聽,我不要聽,北野,求你了,不要再給我希望,不要讓我抱着這麼微渺的希望,然後給我重重一擊了,不要再一次次讓我痛苦了,好嗎?”
早就已經醒過來,但是又不得不繼續裝睡的路沙實在是無法繼續裝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