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趙鳳聲代替了鬼狼爺,半年後,有人想取而代之覬覦他的位置,江湖就是這樣,一代新人換舊人,總有人不惜代價想爬到金字塔頂端,權力,美色,金錢,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至於塔底埋葬的無數枯骨,倒是沒那麼刺眼,因爲很少有人認爲自己是倒黴蛋,狂妄自大的愣頭青佔據了絕大部分。
吳南口出狂言,不僅讓花臉怒不可遏,就連張小光這位金盆洗手的猛男都皺起眉頭,若不是趙鳳聲沒發話,倆人早就上去教育教育對方如何做人。
“***的!給臉不要臉是不?!”大剛可不管對方是狗是虎,在武雲這一畝三分地,還真沒有人敢當衆羞辱他們兄弟,甭管是唐宏圖還是肖貴,不都得給個笑臉喊聲兄弟?哪輪得到一幫孩子撒野。大剛抄起僅剩的一瓶傑克丹尼,嘴裡噴着唾沫星子喊道:“姓吳的小子,膽兒挺肥啊,再他媽說一句試試,你要能站着出去我跟你姓!”
吳南腦袋一甩,跟隨而來的幾十號人立刻衝進包房,將這幫老前輩圍成一團,管刺,棒球棍,椅子腿,紛紛架起了武器,只是沒有一個人攜帶刀具,恐怕是怕太過招搖。
這邊老江湖們也不示弱,拿起各種順手的傢伙組建成一道堅固防線,別看人少,但光從氣勢分析,一點都不處於劣勢,反而壓了對方一頭。這要得益於豐富的羣戰經驗,不管褲襠裡瞎沒嚇尿,架子得足,沒準敵人比你先拉到褲襠裡。
“你確定要跟我們撕破臉皮?”趙鳳聲點燃一根菸,漠然地掃向房間裡劍拔弩張的兩撥人,收起了卑微,換成了不慍不火的姿態。
“今天只有一方能走出屋子,要麼是你,要麼是我,就看誰的人多,誰的拳頭硬了。”吳南拿鋼管敲打着手心,淡淡說道。
他的五官並非典型的痞子相,塌鼻樑,肉泡眼,組合在一起偏溫和,屬於平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相貌。只有粗壯的身材和眼眸藏着的飢渴慾望,顯示出了他的野心和資本,這一局,他有備而來。
“擺出這麼大陣仗跟我唱對臺戲,說說吧,究竟有什麼要求,或者誰在後面致使你這麼做,儘管張口,只要不過分,我給你揚名立萬的機會。”趙鳳聲一屁股坐在桌面,翹起二郎腿說道。
混跡江湖這麼久了,總能嗅到空氣中不同尋常的氣味,敢大張旗鼓將自己這幫人堵在房間要挾,十有八九受人指使。莫非雷斯年陰魂不散?不太像。西北小侯爺動則雷霆萬鈞,不會耍這種不入流的小伎倆,傳出去不怕被別人笑掉大牙?可武雲那些仇家死的死,蹲監獄的蹲監獄,誰會對自己念念不忘?
“痛快!有膽色,有大將風度,生哥果然跟那些小角色不一樣。”吳南讚歎道,肉泡眼炯炯有神,“很簡單,以後武雲只能有一個人說了算,所有洗浴,夜店,賭場,全部得歸我,挖槽子和水泥石子生意,必須經過我點頭才能經手,不知道生哥意下如何?”
“一個人吃這麼多,不怕撐死?”趙鳳聲若有所思望了獅子大開口的傢伙一眼,肖貴和二哥當初都沒敢一統江湖,利益分配纔是如今生存寶典,吃獨食?不怕惹衆怒麼,這小子真傻還是假傻?
“我這人胃口大,不怕撐,就怕餓,再多的東西都能吞得下去。”吳南舔着舌頭怪笑道。
“我想你搞錯了,你所說的那些生意,我一概不沾,保護費什麼的,你得去行政部門申請,看人家讓不讓你收,至於運輸和建材,你得去跟開發商打交道,說白了,這些跟我沒半毛錢關係,對牛彈琴罷了。”趙鳳聲將菸頭往鞋底一摁,擦出一溜火星。
“我明白。”吳南微笑道:“你生哥以前不沾這些生意,我聽說過,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如今回來了,未必不會產生那些想法,錢,好東西,誰不想要?按照你的實力,想去誰的碗裡搶食吃,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需要的就是取代你,將名氣變成花花綠綠的鈔票,懂了麼?”
難道這小子只爲了圖財?
趙鳳聲想了想,實在沒有第二個藉口讓這傢伙對自己下手。
“如果僅僅是這些,我答應你,希望你能如願以償。”趙鳳聲笑道,護着張小曼,準備帶領他們離開是非之地。
“等等。”吳南喊住了即將灰頭土臉離去的一幫人,泛起陰笑道:“口說無憑,你說答應就答應,太草率了吧,我怎麼覺得你在敷衍。”
趙鳳聲停駐腳步,輕聲道:“我趙鳳聲說話算話,難道想要我簽字畫押?”
“畫押倒不必了,趙大哥的口碑在江湖誰人不知。”吳南冷笑道:“不過嘛,一碼歸一碼,咱們倆談好了,可猛哥那筆賬需要清算一下,你們倆,誰喊聲爺來聽聽?”
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泥菩薩都得揮刀砍人,趙鳳聲眸子收縮,平靜說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這句話或許對別人有用,可我……永遠不想見到你們,怎麼辦呢?”吳南握緊鋼管,隨時發動凌厲一擊。
趙鳳聲轉過身,眼神跟他對視,緩緩走到吳南面前,幫他拉上帽衫裸露出的文身,“我這人最討厭別人拿朋友安全來威脅,想玩命,隨時奉陪,江湖中要我命的人不在少數,就看你有沒有那本事了。”
“嚇唬我?”吳南五官皺在一起,陰冷回道。
“這叫超度你,怕你墜入畜生道。”趙鳳聲後退幾步,張開手臂,“三秒鐘,不動手的話,以後相逢是路人,各走各的道。”
房間氣氛陡然凝重。
一。
吳南怒目圓睜。
二。
小痞子們拿着武器躍躍欲試,老痞子們已經做好隨時出手準備,雙方人馬一觸即發。
三。
一片寂靜。
趙鳳聲笑了笑,揮手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