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集團入主泰亨,有一些繁瑣手續需要辦理,不僅要安撫好員工情緒,還需要跟各級行政部門打交道,看似簡單,但哪座廟都得挨個去拜,哪個佛都得去上一炷香,絕不比管理一家上市公司輕鬆。這一重擔,落到了開拓疆土的先鋒官馮百綸身上,十幾年的商場生涯,讓他練就了左右逢源的紮實基本功,不出三天,就將需要辦理的手續逐步捋清,有條不紊,井井有序,無愧於商界小華佗美譽。
馮百綸的辦公室,就定在以前錢家父女倆的辦公地點。馮百綸經歷過生活淬鍊,吃的了苦,受得了煎熬,當初三九天蹲在馬路牙子上啃冷饅頭,也是常有的事,照樣堅強地從夾縫中殺出一條血路,所以他對生活品質要求不是特別高,錢天瑜留下的辦公傢俱照用不誤,飲水機和冰櫃也沒換,沿用原主人的辦公用具。這間屋子只換了兩種物件,一個是手提電腦,一個是經常坐在門口辦公的豐滿女秘書。
開完總部的電話會議,馮百綸一臉疲憊向後倒去,揉着酸漲的眼眶,考慮着接下來將要應對的難關。
拉低股價可以進行人爲操縱,但提升股價卻沒有那麼容易,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鉅額資本運作只是一小方面,更主要的是國家相應政策帶動,再加上一點點運氣成分,泰亨纔有可能恢復到錢宗望掌權時的巔峰。當然,也只是可能而已,泰亨被沈大民和翟紅興攪成一團漿糊,還有雷一集團在中間興風作浪,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去清除隱患,這就像中醫給人治病,慢火輕熬,每日服用,從根部緩緩祛除頑疾。
鐺鐺鐺。
輕緩的敲門聲響起。
正在梳理脈絡的馮百綸被驟然驚醒,眉頭蹙起,看了一眼造型平凡價格卻並不普通的天梭T-GOLD系列腕錶,正是一點半的午休時間,琢磨着是誰敢來擾人清夢,頗爲不耐煩喊了一聲進。
“打擾百綸兄午休了嗎?”還未見到來人,一道和煦的男性嗓音飄入屋內。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踏入辦公室,前面那位男人不高不低,不胖不瘦,穿着一身彷彿只有在舊相片裡能見到的中山裝,相貌有着中年人特有的儒雅,眉眼含笑,雖然氣場強大,可自帶一種親近氣息,給人平易近人的舒適感受。
後面那位賣相就有些嚇人,一米七左右的尋常個頭,鼠眼,八字眉,搭配刀疤縱橫的五官,活脫脫一個惡鬼相,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肌肉凸起的身材,每一塊肌肉都合理分配在爆發強悍的肌肉組織,內行看一眼就清楚這是位高手,外行人也不會輕易招惹。
馮百綸看到來人後大吃一驚,慌忙起身,往前緊走兩步,擺出恭迎姿態,“雷總,您怎麼來了?”
眼前的男人,正是西北如雷貫耳的商界貴子,馮百綸的頂頭上司,雷斯年。
“正巧去京城辦點事,順道拐一道彎跑來武雲看看,欣賞一下百綸兄如何在這裡馳騁縱橫。”雷斯年輕笑道,拍了拍脊背彎曲的馮百綸肩頭,表現出十分親近的動作。
“雷總說笑了,萬林市人才濟濟,我這個酒囊飯袋能完成董事會交代的任務就不錯了,哪敢稱得起縱橫馳騁。”馮百綸低下腦袋賠笑道。
換作十年前,豪氣干雲的馮百綸敢當面將福布斯排名前列的大鱷們罵的狗血淋頭,但經歷過浮沉跌宕,當年的氣血方剛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八面玲瓏的雷一集團華北區總裁,一個褪去了滿身尖銳和雄才大略的油膩男人。
“怎麼樣,工作還順利嗎?泰亨不是什麼國內知名企業,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又沒有在咱們大本營西北,想必處理起來有些麻煩吧?”雷斯年拉着馮百綸的手腕坐到沙發中,笑意冉冉說道。
“手續方面基本落實完畢,唯一發愁的只有拉動股票這個難題,目前沒有想好切入點,或許……還需要再等一段時間。”馮百綸典型的北方男人長相,五官威嚴,聲音低沉,但說起這幾句話顯得挺慚愧,有些小女兒家的赧顏。
“百綸,當初董事會安排你吞掉泰亨,並沒有下達明確指標,盈利不是目的,重點在於佈局。我出行前,嬸孃把我叫了過去,再三交代要我來萬林一趟,把話親自帶到你面前,給你吃一顆定心丸。百綸兄,不要存在什麼心理負擔,你來到華北的目的,只是生根發芽,不需要開花結果,這句話,是嬸孃親自說的,我只負責傳話,你懂了嗎?”雷斯年含笑說道,氣質溫潤,如春風拂面。
“多謝董事長的一片苦心,百綸定效犬馬之勞。”馮百綸匆忙站起,畢恭畢敬說道。
“百綸兄別那麼客氣。”雷斯年將他重新拉回到座位,十指疊於平坦小腹,輕聲說道:“醫藥,是咱們新入駐的行業,董事會準備大力發展這一塊未知領域,你百綸兄任重而道遠啊。俗話說隔行如隔山,管理企業你是一把好手,但還得需要有專業人員作爲你的左膀右臂,最好不惜一切代價,從獵頭公司挖來幾位醫藥行業的精英,實在沒有可用的人手,我去京城再想想辦法,畢竟那裡龍盤虎踞,可用的人才也更多。百綸兄心中是否有合適人選,最好深度瞭解國內國外形勢的,只要肯開口,我就想辦法把他挖來。”
馮百綸思索幾秒鐘,搖頭道:“我對醫藥行業涉足不深,暫時沒有合適人員,等回頭我看一下資料,再向您彙報。”
雷斯年堆出一個瀟灑笑容,“好了,公事說完了,咱們該說說私事了,我那個外甥趙鳳聲,你見過了?”
“見過了。”馮百綸略微停頓片刻,如實答道。
“聽說……你稱呼他爲少爺?”雷斯年眼中精光一閃,殺伐氣息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