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切!啊切!啊……切!”簫古走兩步就要打四五個噴嚏,這是要感冒的節奏啊,九月還沒到,睡了次地板都能感冒,真是丟臉。
退了房,特意感謝店老闆,要把墊付的醫藥費給了,被老闆連番拒絕,“你在我們旅館,出了任何事我們都有責任啊,實在是抱歉啊,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賓至如歸,賓至如歸。別掃了你的興。”簫古推脫了半天,架不住老闆的熱忱,只好收下那袋子農家土特產一樣的東西。
簫古走的遠了,老闆把伸長的脖子縮回來,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假笑的太久,臉都疼了。“沒算後賬就好,就好。”在候車廳,簫古簡單的啃了些東西,渾身還不得勁,胃口極度不好。
“哇靠,這什麼土特產看着好看,吃起來真絕八代的難吃啊。”簫古把幹牛肉絲一樣的東西扔回袋子裡,圖新奇的心情一下子沒了,“咦?”簫古隨便翻着看還有什麼就翻到了袋子最底下有個小布包,外面是十字繡手法的大牡丹花,瞧着還挺新鮮。拿出來正準備打開,耳邊一個聲音冷冷的:“想死得快,你就打開。”
簫古要打開的手僵在半空,壓着後槽牙,“洛羽!離我至少十米之外,忘了?”“我在十點五米外,沒忘!”簫古哼了一聲,做賊似得晃動腦袋看了一圈,果然沒有洛羽出現時特有的冷空氣和低氣壓。
即使記恨着,這方面簫古抱着寧信其有的心態,選擇相信洛羽。把布包放回袋子裡,簫古看看時間,班次到了。拎起行李,隨着人潮檢票上車。“哎~~~同志,你這個要扣下。”從安檢那過來,就被通知那袋子東西是可疑物。“一個絲子都不能帶?”安檢員把東西都倒出來,扒拉了一下,又從機器下過了一下,把布包遞給他,“這個帶走吧。其他沒收。”簫古撇撇嘴,反正也不好吃,算了。
簫古上了車,是靠窗的位子,陽光直直的打在臉上燙的難受,拉上簾子,簫古閉上眼迷瞪會。醫生叮囑中數次強調要休息,休息。對於不確定的事,他簫古一定是聽取專業的意見的。就在簫古上了車的時候,他退了房的旅館正上演夫妻互掐大戰。
“死婆娘,誰讓你自作主張的!”“自從有了那東西,你自己想想落下什麼好的?”老闆,老闆娘關了旅館門,支走服務員,一人霸佔前臺一邊對峙,互罵。
“什麼好,你身上穿的,嘴裡吃的,玩的,用的,不是落下的好!你給我過來,我非要打死你!”老闆說着單手直抓,老闆娘一邊躲一邊氣紅着臉大吼:“兒子沒了,落個什麼好,都怪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我就扔了怎麼着吧。”
“有錢什麼好!你說有錢什麼好!我都說了,有了錢還怕沒孩子?你傻了吧!”老闆娘冷笑:“我早就知道你是想攢錢好一腳把我踢了,再找個年輕的。你當我眼瞎看不出來!”老闆跳起來越過前臺桌子把老闆娘壓到了地上,老闆娘也不示弱,兩個人滾來滾去,你來我往,誰也沒撈到好處,臉上很快都是血棱子。
“啊切!”簫古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鼻涕都彪了出來,前方妹子帶着討嫌的目光看他一眼,把披在後面的長頭髮撥到胸前,簫古坐直,尷尬看窗外。少了城市的喧囂,除了一條灰白色的公路蜿蜒遠去,兩邊都是黃綠交錯的田野。天空藍的也通透起來。
簫古慵懶靠在車窗上,路面很平坦,不怕磕着腦袋,就算車窗上都是沒洗乾淨的泥點子,也阻止不了簫古認真欣賞窗外雖樸實但喜人的景色,享受這難得的安寧。
晃晃悠悠,開了兩個小時,簫古在一個十字路口被放了下來。左邊是一條深入樹林的窄窄水泥路,右邊是剛纔來的公路,而前面是一條小風一刮就有黃土打旋的土路。從包裡拿出一張地圖,那上面都是簫古對照了很多地圖自己動手標註出來,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版本小地圖。找了一圈,沒有這條十字路口的解釋啊。
愁死人了!簫古像個小媳婦一樣,無助的站在路邊。“哥哥,走那邊吧。”一個女孩子軟軟的聲音引導他。簫古驚喜,轉了一圈,沒人啊。“來,這邊!”恩?怎麼又出現了,明明剛纔還不在呢。簫古看着通往一片像是樺樹林的小路口站着的那個小姑娘,狐疑之下,快步走過去。
“哥哥,那邊是死路哦,這邊是通向村子的,你是不是要走這邊?”小姑娘看着很溫和靦腆的樣子,穿的也挺有鄉土味,這讓她在簫古心中的可信度拔高不少。簫古又看看地圖自己做的註解,大致也是這個方向。
慢慢走在這條路上,大片的樺樹沒達到遮天蔽日,陰涼幽靜足夠了,風一吹,細細的嘩嘩聲聽着也不錯。下午一點多,太陽很好,空氣也很好,簫古走在路上,小姑娘在前面引路,卻不和他多搭話。
和印象中該有的小姑娘樣子差別太大,簫古不禁在心裡腹誹,怎麼比洛羽還冷感啊,他那麼可惡至少還願意蹦幾個字。
“停下,不要過去了。”說曹操,曹操到,洛羽破壞至少離十米的約定,緊緊地貼在簫古身邊,拉住他的胳膊,靜靜看着前方猶自走路的小姑娘。簫古吞了口唾沫:“又不是人?”洛羽點點頭,簫古往後退了好幾步,回望來路,還好路還是路,只是剛還覺得心曠神怡的路邊樹林多了一層陰森。
“我們走!”簫古掉頭就跑,還不忘拉着洛羽,洛羽笑笑,跟上。狂奔了十幾米,簫古驚訝的發現,小姑娘何時又到了他的前面,還是那麼默默走着路。
“她要留下你,不要和她離得太近。我現在受傷沒好,你要小心。”洛羽不說還好,這一說,把他內心深處反正有一個厲害的鬼撐着的潛意識給擊垮了,不知者無畏,簫古再也做不到這點了。
“她,誰啊,大白天的,我沒得罪誰啊,玉珠也毀了,比你還厲害?”簫古把洛羽一直作爲一個參照標本,洛羽搖搖頭又點點頭。簫古心說:求別賣關子,說人話。“差不多,不過我現在有傷,她比我厲害,從她身上我看到和旅館裡小鬼一樣的黑氣。不好對付。”簫古就差沒掛在洛羽身上了,太嚇人了,他簫古是拜錯了什麼神啊,這麼頻繁見鬼,就憑這見識;他都能立刻扛大旗做神棍去坑蒙拐騙。
小姑娘還在走着,也不見走多遠,簫古只好撒腿往回跑,只要這路是真的,就不怕遲早會有人。神啊,求別虐我了。
不出意料,小姑娘又到了他前頭,慢慢走着,洛羽比簫古淡定,在簫古身後慢慢走,林子倒也沒有遊走越深,不一會兒,到了一個岔路口,一個是盤旋而下,一個是直向前。小姑娘往那條光禿禿的盤旋路走去,簫古不想跟,那條路一看就不咋地。這邊樹葉綠綠,那邊一根草都看不見。
小姑娘玩心理擊潰,簫古決定不能坐以待斃,“喂,我去這邊,那,再見啊。”簫古做戲做足,搖手揮別要的那叫一個深情。
小姑娘終於願意轉身,面無表情的看着簫古,“你不能走。”簫古當沒聽見,埋頭猛走。很快,簫古知道自己想這麼容易走是不可能了,因爲,他,鬼打牆了。走來走去,身邊的景色一點變化都沒有。
“洛羽,幫個忙啊,要是你幫忙,我就勉爲其難原諒你好了。”簫古不是英雄也不是大人物,能屈能伸他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閉上眼,往右走三步,後退兩步,往前一步。”洛羽沒讓他失望。照做,簫古一睜眼,他站在了一汪水潭邊,哎呀,媽呀,真是危險,差點就變水鬼了。他可不會游泳。
“你欺負妹妹!”小姑娘木着一張臉,把這句話說了好幾遍,“那個你妹啊?我怎麼欺負她了。”小姑娘開始搖頭,在這無人的曠野,簫古生出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涼。遇見個神經病了,不過之前他遇到的都是神經病,要麼上來就咬要麼裝逼怎麼嚇人怎麼擺pose,眼前這個玩高端,主攻心理戰。
“沒了,妹妹沒了,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她!”小姑娘越說越激動。“等等等,你先別搖頭,咱麼好好聊一下,我怎麼就害死你妹了?不會是你妹主動找茬的吧?”洛羽剛纔說過這個女的和旅館裡一個氣味相似,他當時可安分得很,一定是她口中的妹妹自己倒黴。管他屁事。
下一秒,簫古差點沒背過氣去,一個忽隱忽現的小小孩牽着小姑娘的手,只能大致看見個輪廓,看着他,哇靠,一個不夠,一上上兩。
洛羽適時出現,“旅館老闆養小鬼,他們就是那兩個小鬼,好像被拋棄了,我打傷過那個小的,她們纏上你了。”簫古差點沒用眼神把洛羽毒死。“你瞎惹事幹什麼,你當我是金剛啊。”“不是我惹事!”洛羽只說這麼一句,就不吱聲了。
日頭逐漸西移,經過一個小時對峙,簫古苦笑看着兩姐妹消失,而他要幫那個妹妹恢復,蒼天..好在那個姐姐說這邊有一個陰地,他只要在晚上去把紅布包埋進去就行。簫古悲催的找了地兒支了個小帳篷。抱着揹包,緊張兮兮的窩在裡面。
一有風吹草動,簫古就把小劍橫檔在身前,熬啊熬啊,終於,天黑了好多,簫古萬分不情願還是打開了一盞小手電,不知道這另類的光會不會引來什麼。這麼想着,帳篷外響起一聲嘆息,簫古嚇得臉都白了。
好在這聲嘆息過後,啥也沒發生,簫古斗膽,拉開帳篷拉鍊,探出頭確認安全,卻見,不遠處那個小水潭邊,洛羽坐在那,仰頭望着月亮。此時他寧願和洛羽呆着,賴着臉皮坐到洛羽身邊。“看月亮啊,啊哈,啊哈哈哈。”簫古的尷尬沒影響到洛羽。
洛羽不言語,月光下他的臉龐染上淡淡的哀傷,一向心軟的簫古也恨不起來了。“洛羽,遇見我之前,你是幹什麼的?”簫古沒話找話,沒指望洛羽會回答。“四處飄蕩,十幾年前才穩定。”“咦,那你怎麼到玉珠裡去的?”洛羽依舊望着月亮,搞的簫古都有點傷古懷今了。
“不知道,剛和一個兇魂打完架,就被吸進去了,醒來,就看見你了。”簫古疑惑“可我是在古玩市場買的珠子啊。難道是那個小女孩?”洛羽搖頭,表示不知道。學他,簫古也望着月亮,幽幽地問:“等我蠱毒解了,你怎麼打算?”
“找一個人。”洛羽不假思索,簫古望望他,“呵呵,愛人?”洛羽眯眯眼,沒點頭也沒搖頭。“我一直覺得你眼熟哎,我們是不是見過?”洛羽堅定地搖搖頭。“你這麼安分守己,不可能和我有交集,我死的時候,你還沒出生。”簫古驚歎望着他,洛羽回頭看他,笑笑:“我死了三十年了。”
“逆天啊,你的屍體保存那麼好,我以爲不久呢。”簫古連連驚歎。“只不過留了一魂在裡面保護着而已。”洛羽說的輕飄飄,簫古卻從今天洛羽身上探到了不同。他彷彿藏着很多心事。“那晚的事,我,我打算不怪你了,反正,也好差不多了,你真的不用在我這裡被牽絆住。”
洛羽搖頭,簫古哎了一聲,不再提這個。“我什麼都不會,只會給你添亂吧。你都受傷了。要是魂飛魄散了,我不是要愧疚死。”
洛羽又仰起頭,淡淡的說:“在找到那個人之前,我會想盡辦法不魂飛。”這股子低調的霸氣讓簫古驚了一下。“當初爲什麼沒殺我?直接逃離玉珠呢?”簫古其實一直想問,當時忌憚洛羽的身份,沒敢。
“沒什麼,殺了你我也不一定就能出來,我不過是個死了一段時間的鬼罷了,不是萬能。況且,你很善良,就算怕我,也沒有滅了我。”簫古沉默,當時他纔沒有沒這麼想過呢,要不是陳師傅拒絕,他早這麼幹了。多簡單啊。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簫古看看手錶,這麼快就十一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