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厭煩了天界的種種規定,討厭神必須無情無慾,必須永遠一副淡漠的神情、淡漠的語調……跟他在一起,我覺得自在,不用遵守各種清規戒條,我覺得開心,我樂不思蜀……我無法欺騙自己說,那些我從未嘗試過的感覺,是假的是能忘記的!冥鳳,情根可以斬掉,但我跟你保證,斬掉後,它會重新發芽重新茂盛……”她忘不掉司離,情根可以斬除,思念呢?誰能抹的掉?
冥鳳被大大的震懾住了,以至於,好半天,他只能那樣看着水月,無法言語的,充滿哀傷與憐憫的……
許久,他輕嘆一聲,垂了眼睫,淡淡道:“你需要好好冷靜與反思,我明天再來看你……”
他轉身離開,寬大潔白的衣袍宛如翻飛的蝴蝶,在這熱浪滔天的煉獄裡頭,翻滾出別樣的景緻,只是,誰有心欣賞呢?
煉獄重歸寂靜,只有火龍,嘶聲盤旋,欲要將她吞噬……
司離,司離你知道嗎?我不怕千年煉獄,我不怕千年寂寞,我只是怕,再也見不到你……
“嘖嘖,想不到四百年後,本尊還能活着見到比本尊更癡情的……神!”帶着戲謔的沉嗓從她右邊傳來。
她無力扭頭去看,看也是看不清楚的,大火灼着她每寸肌膚,燻烤的她頭腦更加暈沉:“你……你是誰?”
那把嗓似乎近了許多:“我?不就是四百年前審神大會被審的那一隻囉,只不過,我不是神……”
不是神?“被囚在此處的,只能是犯了天條戒律的神,不可能是其他的……你,你是四百年前的……魔尊?”水月腦中靈光一閃,脫口問道。
“想來你這小神也是有些見識的,本尊正是四百年前被無恥神類欺騙而中了圈套的那隻……笨魔!”最後兩個字,被咬在口中,含糊不清!
“可……不對啊,怎會是你呢?”她直覺不對勁,因爲被囚在這裡的,明明是……
“不然你以爲是誰?花將神嗎?”那把嗓不屑的嗤笑,言語中卻帶着深沉的恨意與痛楚。
水月聽出來了,拼命想要扭轉困頓在火龍中無法動彈的身子,好瞧清楚那人的模樣——四百年前的審神大會,她還只是道行尚淺的小神,雖然有看到那盛大的場面,但隔着神山神海,她自是什麼都看不到!
後來聽冥鳳說,花將神愛上了魔界尊者,而被審的,自然就該是花將神,怎會是……魔尊呢?
“你這無名小神,大概還來不及知道這些高高在上、自詡慈悲爲懷的天神,實際上卻陰險狡猾、卑劣無恥吧……”毫不掩飾的嘲諷語氣,帶着惡狠狠的快意!
水月下意識的辯駁:“纔沒有你說的這麼……不堪呢!”他們不過就是規矩多了點兒,懲戒的手段嚴厲了點兒……平時對她還是很照顧了啦,畢竟她先前,不過一株水仙花而已,能夠成仙,與她同長在瑤池邊的鳳尾妹妹不知道有多羨慕她……
“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在這兒嗎?”嘲諷倏地轉爲冷厲陰狠!
好吧,既然說話可以分散她想念司離的痛苦,可以轉移火龍的煎熬,那就繼續說吧!“爲什麼?你是魔界尊者,怎會被囚於天界?”
六界,向來相安無事!按理說,天界是怎麼也不會與魔界有所交集的,一方面,天界自視甚高,而魔界也不屑與天界有所往來,那麼,被囚禁在此處的魔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四百年前,魔界在本尊的帶領下,日漸繁盛,天上這些個迂腐東西居然杞人憂天,說如果放任我魔界坐大,六界的秩序必會被擾亂——”那人呸一聲,冷聲說道!
想來,他也憋了許久,好不容易在四百年後才遇到可以說話的對象:“於是他們一致決定,要將本尊徹底剷除,但他們也知道,如果硬碰硬,他們沒有一個是本尊的對手,於是那羣卑鄙無恥的傢伙,就想出了那一招……”
水月心中訝然,不自覺開口問道:“哪一招?”
“他們派花將神……色誘本尊!”他極其緩慢的說道,一字一字,用力而深刻的說道。
他沉默,水月跟着沉默,雖然很想聽他說具體過程,但聽他嗓音,無限悲憤與哀慟的樣子,讓她沒辦法追着他問。但心中有疑問,她無論如何也管不住:“可是,花將神爲什麼不在天宮之上了?甚至被神界除了名……我一直以爲她是觸犯了天條所以被囚於此,可囚在這裡的不是她,那她上哪兒去了?”
“你說什麼?”打雷似地咆哮瞬間響了起來:“你說,她被神界除了名?”
水月嚇一跳的同時有些微的怔愣,這個人的咆哮聲,與腦海中司離的咆哮奇異的重疊在了一起,真的……好像啊!
“你發什麼呆?本尊問你話呢?”得不到迴應的魔尊加重語氣,轟隆隆的繼續咆哮!
“是啊,就是因爲如此,我才一直深信花將神被囚在這裡的……”她連忙收回脫繮的思緒,小心回答。
那邊又沉默了,水月看不見他的人,也無從研究他的表情,斟酌了一番開口道:“有一次與冥鳳聊天時,他說起花將神,說……她愛上了魔界尊者,並且還有了身孕,天帝原想,只要她願意墮了腹中胎兒,便原諒了她,哪知她寧死也不願……”
“她……懷有身孕?!”這回,受了極大驚嚇的,換了另一邊:“她從來沒說起過……那羣該死的假仁假義的天神究竟對她做了什麼?究竟將她弄到哪兒去了?還有那孩子……天殺的,他們一定殺了她跟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