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聲、發顫的苛責聲和着腳步聲漸行漸遠,沈含玉還蹲在地上無法動彈,她方纔聽見了什麼?【我們的下場一定會跟小莫一樣……】【我不要被陛下扭斷脖子……】【那真的好可怕……】
扭斷脖子,扭斷脖子,扭斷脖子……
這四個字像是有自己意識般,在她腦海橫行肆虐,轟得她頭暈眼花。力氣也像瞬間被抽吸殆盡,她小手緊捂住急速起伏的胸口,張口,靜謐的空間只聽見她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息聲:“……司承傲……”
無力的滑坐在地上,她擡起抖的好似雞爪瘋的手指頭,將額上滿布的冷汗用力抹去:“冷宮……裡頭到底有什麼?”
她要去看看,她必須要去看看,裡面藏着什麼東西是司承傲不肯讓她知道的?想要起身,雙腿卻不聽使喚,她咬牙,雙掌撐在地上用力,卻聽房間裡忽然傳出沉悶的好似蜂鳴的聲響。
右手掌心下有小小的突起物,烙在她手心,有些疼,但這不是重點——沈含玉呆呆望着眼前緩緩上升的牆壁,原本光線昏暗的房間溢出一絲絲的火光來。
那是……所謂的密室嗎?直到胸口傳來憋悶的疼痛,她才發覺自己不覺間忘記了呼吸。僵硬的低了頭,顫抖的厲害的左手用力握住右手,將因驚愕而動不了的手抓開,掌心下的那顆並不顯眼的突起物就這樣落在了她的眼中。
倘若自己沒有被嚇到,沈含玉一定會用力稱讚設計這個密室的人是天才,誰能想到將機關藏在門後緊貼着門檻的位置呢?電視裡邊的密室開關不是花瓶就是牆上的畫軸,而這個,是與地板顏色相似的淺灰色寶石,僅她小指大小,隱秘的讓人忍不住叫絕!
不過現在這個也不是重點——她咬着手指頭,先前的驚惶恐懼雲煙般一點一點飄散,雙眼緊緊盯着已經升到頭的牆壁,,要進去探探險嗎?
心裡有個聲音鼓勵道:反正來都來了,牆壁也做好歡迎的準備了,不進去就太對不起老天的一片盛情了,探完這邊再探冷宮……
靠,今天就權當探險了吧!
想着,雙腿也終於有了站起來的力氣,不過還是扶貼着門站了站才穩住有些虛軟的身子。要怎麼進去呢?大搖大擺還是順着牆根兒溜過去?這又是個問題——誰知道她一靠近,裡面會不會像電視裡頭一樣上演一出腥風箭雨來?
她的小命,在沒弄清楚冷宮秘密之前,還不能隨便對誰交待了!
思索了會兒,她眸光一轉,瞧見不遠處的小圓桌上有半截尚未燃盡的蠟燭頭,貓一般的摸過去,將蠟燭頭拽在手中,用手掰成兩截,左手一揚,小半截蠟燭頭朝着有光的地方疾射出去,她平屏息靜氣的等着,半晌,啥東西也沒冒出來,她才用力呼出一口氣,舉步,堅定的朝着洞開的牆壁走去——
藉着隱隱透出的光線,沈含玉來到牆邊,低頭去看,青石鋪成的石階蜿蜒而下,看樣子的確是個處於地底的密室。深深地,用力的吸氣,讓肺葉漲得滿滿的,勇氣也連綿不絕的回到了她的身體裡。
好了,準備活動完畢!探險開始——她在心底喊了預備,開始——然後抱着義無反顧的心情沿着石階往下走!
兩盞壁上火把照着蜿蜒的石階,她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的摸着牆壁往下走。迎面而來的是如同地牢裡頭聞見過的潮溼腐臭的噁心味道,甚至比那更甚,她終於忍不住伸手掩了鼻,腳步停頓了下,並沒有回頭!
某些時候,她其實很討厭自己這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
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傳來,她心中一驚,以爲有人發現了誤闖進來的她,身子緊貼着牆壁不懂,將自己隱在火把造成的獨特陰影中。
那斷斷續續的聲音又消失了,空間又是死一般的寂靜。她拍拍胸口,神經已緊繃到了極限,貼着牆根又走了幾步,石階終於被她走完了——
這是個密室,但沈含玉相信,這絕對不是個藏着金銀珠寶的暗室!濃重的血腥味道飄進她鼻間時,她聽見自己心底深處響起的驚恐尖叫聲。回過神來,才發現她的手比她的腦更快一步——雙手緊緊地捂住了嘴,尖叫因此而沒有溢出聲來……
在血腥之中,她看到了四個人,第一個被綁在刑架上,披頭散髮,衣衫襤褸,陷入半昏迷狀態,他兩手尾指被人剁去,痕跡還很新鮮,因爲淋漓的鮮血還沒停止的宛如小溪一般往下流,在他腳邊的地板上凝成一圈暗色!
那人垂低着頭,她看不到他的模樣,但從身高骨架上推斷,不難看出是個男子,一個年歲並不大的男子……
她艱難的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望向依次排開的第二個人,那人躺臥在草堆上,但沈含玉並不覺得他的狀況比第一個好,他全身上下僅一條褻褲蔽體,裸露在空氣中的令人不忍目睹的胸膛,赫然是烙鐵烙出的痕跡,血肉模糊間,不難看出,烙鐵並非只光顧過他的胸膛一次……
沈含玉瞠圓的雙眸漸漸浮上霧氣,那是極力剋制不讓胃裡的東西往上冒而溢出眼眶的熱氣,她依然緊緊捂着嘴,強迫自己去看第三個人!
也是個男子,他靠在冰冷的地板上,緊閉了雙眼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滿臉汗珠不停的往下滑落,鐵鑄的燭臺插在腳底板上,血跡早已乾涸,但那疼痛……沈含玉小時候曾被玻璃劃傷過腳底,那疼痛讓她哭了足足兩日,又昏睡了兩日……
那人驀地張開眼來,沈含玉無所遁形的被他鎖進陰鷙惡意的眼裡:“十二,十八……有人來看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