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湛看着昏睡中的她, 心中的那份焦急,仍留有餘溫地沒有祛除。她沒有過人之處的優點,又給他帶來千瘡百孔的傷痛, 可她就是有着某種黑暗的魔力, 讓他無法自拔。
原來, 他一直都在瞞着全世界, 騙過自己去看愛她。柔順的心居然沒有一根倒刺, 坦然承認。這纔是真正的釋然吧,沒有一絲牽強,有的只是心甘情願。
他勾勒脣角, 從心接受。
寧恩微微睜開眼睛,迷濛中又是一片白色, 莫非...自己又穿回去了, 那她要怎麼面對還沒有變心的博偉哥, 這個婚還要訂不訂?
還沒等她莫非下去,便看到彭湛放大的臉正瞅着她, 至此給她不負責的想像,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感覺怎麼樣?”彭湛關切地問着。
咦!他這是爲她擔心的眼神嗎?應該是她的錯覺。
“睡的很好。”寧恩說着真實的感受。折騰了一晚上,睡了一覺精神補回來,肚子也不疼了。“我怎麼會在醫院?”她這才意識到身在何處。
“是阿晗發現你昏倒了,才把你送到醫院來。”彭湛見她恢復如常, 放下心來。
“阿晗真不賴, 回去我要好好謝謝他。”寧恩伸了個懶腰, 下了牀。
他問, “餓了嗎?”
寧恩不裝假地點點頭。
一碗菜粥和白水煮蛋, 怎麼也無法與這家老字號相匹配,玲琅滿目的菜牌, 與她面前的寡淡形成強烈的對比。特別是鄰座的一道又一道地,上滿了一大桌誘惑力十足的煎炒烹炸。
“怎麼不吃?”彭湛將粥又推近她一些。
“你真小氣。”寧恩吧嗒着嘴,嘟囔了一句。
彭湛看她像個小孩子似的賭氣,眼眸沾着笑意,帶着輕哄。“你現在不適合吃油膩辛辣的食物,過兩天請你吃大餐。”
“我要吃滋滋冒油的烤肉。”寧恩來了精神,手一揮來了個豪言壯語。
“可以。”他滿足答應。
彭湛和寧恩回到古堡,見到在大廳等待的彭晗。
“寧恩姐你回來了!看到你暈倒,嚇死我了。”
“謝謝你送我去醫院。我結實的很,沒事了。”寧恩一陣感動,真是沒白對阿晗好。
“沒事就好,不過...寧恩姐你是不是該減肥了?”彭晗話鋒一變,來了個反轉。
剛剛還在爲彭晗的噓寒問暖而感動不已,寧恩被他直白的大實話,差點閃了水桶腰。“你居然敢說我胖!”
“寧恩姐你真的是很重,抱你下樓的時候,我的手都快要斷了。”彭晗這個大男孩,硬是要將實話貫穿到底,並詳進地加以補充。
“你還說!”寧恩還要這張老臉,上去要堵住他的嘴。
“大哥救命。”彭晗見她兇巴巴地過來,一個閃身躲到了彭湛的後面。
“你讓開。”在寧恩的眼中,站在中間的彭湛伸開手,無疑是護着弟弟。而他真實的目的,卻是在半抱着她。
“好了,你們倆個別鬧了。胖一點也不是什麼壞事。”
他笑着勸架,在她眼裡卻是調笑!
“既然大哥這樣說,我也沒辦法。只不過,寧恩姐可千萬不要再胖下去了!”彭晗來了句神補刀,又蹭地竄上樓梯,逃到二樓。
“看我不追到你的。”寧恩也緊隨其後,嘴裡不服輸地嚷着。
彭湛看他們一逃一追,一跑一跳,搖頭淺笑。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孩子氣,跟阿晗較起真兒來。
一天後,彭湛接到賈達友的催命電話,極其簡明扼要地說了一句話。“那個女人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彭湛放下工作趕往老地方,他聽得出達友語氣中,沒了慣有的吊兒郎當,而是罕見少有的凝重。
私人會所的包間內,幾頁薄薄的紙摔在茶几上。彭湛拿起檢查報告,結果是令他五雷轟頂般的震驚。
火冒三丈的賈達友騰地站起來,“阿湛,你怎麼能犯下這種低級錯誤!你實在扛不住,就隨便在愛慕你的女人堆裡隨便找一個,也絕對不能讓那個女人鑽了空子。”
“達友,婉轉婉轉。”周牧對這露骨的言辭,實在是太刺耳。
“婉轉個屁!這下好了,那個女人憑藉着這天大的好事,肯定會咬住阿湛不放,不死也得被扒層皮。”賈達友可是領教了寧恩的絕情。
“達友你先別一通叫喚,也許不是你想的那樣。”周牧本是讓這貨冷靜下來,卻讓賈達友另闢蹊徑。“阿湛,你肯定是你的?”
“你說夠了嗎。”彭湛森冷的眼神睨過來,對賈達友的質疑,給出了個‘想捱揍嗎’的淺臺詞。
“甭管是不是。一針麻醉劑,不留後患。”賈達友也不管是與否,直接從醫生的角度,來了個立竿見影的法子。
一記老拳打在他的右臉上,彭湛眸光中映着怒火。“你敢動她一下試試。”
“阿湛,難道你想留下她?”賈達友不顧臉上火辣辣的痛,不敢相信地問。
“沒錯。”彭湛給出無比肯定的堅決。
周牧愣住了,賈達友倒是反應快,氣急敗壞地吼着,“你瘋了吧,你被她害的還不夠慘嗎?差點傾家蕩產你忘了?”
彭湛無言,當即包間內陷入一片死寂。
“阿湛,有些努力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沒有結果,就別白費力氣自討苦吃了。”周牧這次也贊同達友,那次風波是他們有目共睹的。
“所以,你們在教我怎樣生活?好像你們纔是該替我做決定的人。”彭湛面帶怒氣地瞪着他們。
“我是爲了你好,不想我的兄弟走我的老路,步我的後塵。那是追隨你至死方休的債,你當真要揹着它,過一輩子嗎?”賈達友現身說法地,說着自己的境遇。
“一個盡享聲色犬馬,過着只顧今天,不想明日的你,也想擺佈我?”彭湛聽夠了這些所謂的爲你好,開腔嘲諷着他。
“我聲色犬馬怎麼了,起碼不會像你一樣在同一個女人身上受兩次傷!”賈達友見他執迷不悟,也氣極了,不管不顧地出口傷人。
“好了,都是兄弟別吵了,有什麼話好好商量。”周牧見吵得如此焦灼的局面,調停着先將火都降下來。
“這是我的私事,沒有商量餘地。”彭湛甩下憑誰都無法改變的決定,絕然離去。
他狠狠摔上車門,開足馬力,車窗兩邊的影像開始模糊,直到副駕駛上的檢查報告在輕微的顫抖。他慢慢減速,再次確認地看向最後一頁報告結果,千真萬確地寫着。
‘該患者血液化驗HCG檢查確認爲懷孕,其它檢查均正常。’
“少爺您回來了?”墨管家依舊是爲他守門的人。
“墨管家,我...”彭湛的喜悅從眼眸中流出,卻欲言又止。
“少爺您有什麼吩咐?”墨管家看向熟知的少爺,此刻卻不明白了少爺要說些什麼。
“沒有,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彭湛變回一臉的平靜。
“是,少爺。”墨管家納悶,今天的少爺怎麼這麼奇怪!
彭湛關上書房的門,靠在門板上,心仍是激動而快速地跳着。他在震驚之餘,內心是欣喜的。甚至是欣喜若狂的要告訴所有人,他要當爸爸了。
可他不能,用他多年來的沉穩,不得不遏制內心最真實的流露。親如兄弟的摯友斷定,這將是條他陷入深淵的不歸路。
而他卻是站在絢麗彩虹橋的一頭,看見了未來的希望。彼岸就是她和他們的孩子。
他不是不知道前行有多少障礙,但哪怕這一線希望之光在黑暗中風雨飄搖,不堪一擊。爲了這份難捨的情,他也要賭一把,壓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寧恩沒想到彭湛會這麼快履行諾言,並且還帶她來這麼高檔的烤肉店。
她雖說談不上無肉不歡的典型,但這陣子着實吃的太素,肚子裡要不是沒有油水,也不至於往死裡吃孟婆的叫花雞,丟臉被送到醫院去。
爲了不重蹈覆轍,她暗暗告誡自己,一定一定要淡定再淡定!當大片牛肉在烤盤裡,愉快地唱着催魂曲兒時,寧恩的薄弱意志連同口水嚥下了肚。滋滋冒油的烤肉,讓她食指大動。
“味道怎麼樣?”彭湛問了句廢話,看她吃的樣子不用說也知道。
“好吃到冒煙兒。”她嘴裡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吃了半天,寧恩纔算有點良心地問,“你怎麼不吃?”
彭湛對食物並沒有那麼多熱情,現在的他,更願意看她如此的享用。
“爲了答謝你,請我吃這麼好吃的牛肉,我來給你包最美味的烤肉卷。”她拿起兩片蘇子葉攤在手裡,夾起牛裡脊,來一點辣椒,抹上醬,裹成一團。遞了過去。
他直接張開嘴,清爽的蘇葉,裹着烤肉的濃香,還有那別樣的情感流動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