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肅一直看着窗外,半天沒有搭理裴礪了。
裴礪也不惱,把車子開到樓下,看見程肅還是不願意轉過頭來,也不下車。
裴礪抓住她的手扯到自己身邊,程肅低着頭不看他,但沒有掙扎。
“累麼?”裴礪問。
程肅不吭聲,明顯是賭氣了。
裴礪不追究,直接抱着她往樓上走去。
接觸到熟悉的味道和柔軟的牀墊,程肅纔算鬆了一口氣,裴礪替她脫去外套,給她按摩。
程肅被他熟練的手法安撫了不少,舒服了之後裴礪把她撈進懷裡,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程肅跟他對視,最後抱住他的脖子悶聲悶氣道,“你就不能對你爸的態度好點麼?你考慮過我的感受麼?”
裴礪皺眉道,“我不是不考慮你的感受,而是沒必要那麼做。”
程肅不聽,又生氣了。
“我帶你回去之前,就知道他不會同意你,他做夢都想我跟周陵兒結婚。”
程肅渾身一顫,把他抱得更緊了。
“周陵兒是於川延千辛萬苦挖來的,跟我的家庭背景完美匹配,有才有禮,從小就是公主,父母是國外的政府人物。”
程肅猛的咬了他一口,呼吸急促,打斷了裴礪的話。
裴礪把她板正,大力掐着她的臉,“我說這些不是讓你難過,而是在我眼裡這些什麼都不是,她跟你沒法比,我爸也沒權利干涉我的婚姻自由。”
程肅低低道,“於川延說你答應過你爸娶周陵兒。”
“嗯。”裴礪大方承認,“但是我現在反悔了,我連做樣子都懶得做。”
“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孝麼?”
裴礪強硬道,“他如果做到了一個父親的本分,我也不會把關係鬧成這樣。”
程肅無話可說。
“他給我的養育之恩,我有另一種方法報答。”裴礪說,“但是關於你的,我不能讓他進寸分毫。”
一點點都不可以,如果裴青鋒永遠不接受程肅,那他就跟他斷絕關係,以硬碰硬。
雖然很混賬,但是程肅更多的是感動。
程肅問他,“你認定我了嗎?”
她現在心裡七上八下,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
“我這輩子,只對你有這麼強烈的慾望,只想愛你一個人。”
程肅實在沒忍住,紅了眼眶。
裴礪皺眉,心疼的用拇指摩擦她的眼角,“怎麼那麼容易哭?”
程肅搖頭,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謝謝。
在程肅眼裡,裴礪是個孝子。
雖然他的脾氣冷漠了一點,但是愛恨分明,程肅感受得到。
程肅抱了他很久。
“裴礪,我會讓你爸接受我這個兒媳的。”
裴礪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乖。”
……
今天程肅熬了營養湯,等着裴礪回來。
程肅正拿着勺子嘗湯的味道,剛把勺子放下,突然被一股力量從後面壓住。
裴礪的手擡起她的下巴讓她把臉轉過來,來了一個法式熱吻,這樣還不算,一吻之後還順着脖子往下滑。
程肅嘴上拒絕手上卻沒什麼力氣,裴礪只是過個癮沒想怎麼樣,幫她被衣服拉好,下巴擱在肩膀上問,“又熬湯?”
程肅呼吸均勻了之後推開他,“去洗手。”
“洗過了。”裴礪在她髮絲裡深呼吸一口氣,“好香。”
程肅被他撩得頭皮發麻,紅着臉把他推出去。
結果看見客廳裡還站着一個人。
這就尷尬了。
程肅瞪了裴礪一眼,“你怎麼不告訴我任景也來了?”
裴礪不高興了,“爲什麼要告訴你?”
還要特地報備任景來了麼?是不是還要好吃好喝的款待款待?
程肅氣不忿,“剛剛廚房門都沒關。”
肯定都看見了。
裴礪無所謂道,“看見又怎麼樣,我想親熱他還有意見?”
程肅那叫一個氣啊,“你小聲點行麼!”
裴礪看了程肅一會,當着任景的面抱着程肅親了一口,招來程肅一拳頭打在肩膀。
任景坐在沙發上,目不斜視看着茶几,自我洗腦什麼都沒看見。
一般情況下,不是有事任景不會到這裡來吃飯。
程肅沒問,裴礪主動說了,“我這幾天有空,帶你去一趟a市。”
一聽是自己出生的地方,程肅愣了愣,“有事?”
裴礪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登機時間就在下午,有點趕。
任景拉着他們的行李跟在身後,裴礪摟着程肅,背影寬闊,風衣悠揚。
程肅忍不住問,“到底去幹嘛?”
裴礪眼眸帶笑,“去看看爸。”
程肅狠狠一震,腳步差點踉蹌。
裴礪微微彎腰捧着她的臉,在她脣上碰了碰,“以後我來保護你,代替爸的位置。”
程肅呼吸有些急促,嘴硬道,“你少佔我便宜。”
裴礪微微一笑,三月的風吹得他的衣角高高揚起。
眼前這個男人,似乎隨時都是這幅樣子,好看到一絲不苟,從來不慌亂,不曾狼狽過。
三人很快就抵達a市,溫度有落差,下車之前裴礪把外套脫下來裹在程肅身上。
程肅沒有拒絕,一眨不眨的看着窗外熟悉的陵園,回憶兇猛的涌上來,讓她雙目刺痛。
裴礪一隻手抱着花,另一隻手牽着她往裡面走去。
程肅收起傷感,轉頭問,“你怎麼知道在這裡?”
裴礪回答得漫不經心,“來過一次。”
程肅手指收緊,一言不發。
兩人站在程爸爸的牌位前,深深的鞠躬。
“爸爸,這是裴礪,雖然是個人渣,但是對我很好,你看滿意嗎?”程肅把裴礪指給程爸爸看。
裴礪跟着說,“爸你看我滿意嗎?”
“不是你爸。”
裴礪改口道,“岳父大人。”
程肅笑出聲,轉頭看向裴礪的時候沒忍住,撲進了他懷裡。
裴礪感受着懷裡的小東西微微顫抖,心疼得無法言喻。
“爸,我答應你,照顧好程肅,愛她一輩子。”
那天春風乍起,裴礪挺直了腰背對着程爸爸的照片發誓,說出讓程肅眼淚洶涌的簡單誓言。
當天太晚了,裴礪打算第二天再回去。
任景去找裴礪的時候裴礪一個人坐在陽臺落寞的抽菸,修長的腿架在一起。
這是他和程肅住的酒店房間,任景不是有事不會打擾。
“裴先生,我剛剛查到消息,程小姐的父親好像不是自然病死。”
裴礪本來還計較於程肅不讓自己進臥室,一聽眼睛裡露出精悍的目光,“怎麼回事?”
任景把劉寧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裴礪。
裴礪聽完,手裡的煙已經燃盡。
……
程肅洗完澡在牀上看了會書,沒架住,開門探頭往外看了一眼。
客廳空蕩蕩的,裴礪不在。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程肅嚇了一跳,跑過去拿起來看。
思考了一會還是接了。
裴礪在電話裡說,“等我半個小時,別睡。”
程肅冷着聲音,“還有事嗎?”
“不準掛電話,就這麼通着。”
程肅沒問裴礪去了哪裡,但是乖乖把手機放在身邊,沒有掛掉。
其實裴礪走的時候安排了幾個人保護程肅,但還是不放心,所以要一直保持通話確定她的安全。
程肅聽不太清那邊在做什麼,索性繼續看書,半個小時候裴礪準時回來了。
一身的風塵僕僕。
他一回來衣服也不換,直奔臥室把程肅從被窩裡拉出來。
碰到他涼涼的皮膚,程肅心驚肉跳的問,“你幹嘛去了?”
裴礪說沒事,但不鬆手。
程肅感覺到了他的不對,任由他抱着。
良久,裴礪才把她鬆開,去了浴室洗澡。
程肅把沒看完的書收好,洗了把臉清醒清醒。
裴礪洗得很快,程肅正在撕面膜,聽見門開他就出來了。
渾身水汽。
程肅手頓了頓,脫口而出,“你怎麼了?”
裴礪洗完澡之後是最性感的時候,儘管現在臉色不太好,但是不妨礙程肅臆想。
害得她連貼面膜都忘記了。
裴礪也沒想讓她貼,板着她的肩膀面對自己,刀光一樣的視線看着程肅,“你爲什麼要取掉我給你的生日禮物?”
程肅渾身一震,那條手鍊。
那天跟他決裂,扔給他之後就沒有再拿回來。
程肅有意避開這個話題,“當時以爲我們已經完了,所以把你給的東西都還給你。”
“我問的是之前。”裴礪眼裡漫過狠戾,“爲什麼你剛找到我就換上了別人的東西?”
程肅被他掐得疼,皺眉道,“你想知道什麼?”
裴礪臉上的怒氣讓程肅惴惴不安。
洗手間裡安靜極了,把裴礪的呼吸放得很大。
“我去了躺監獄。”裴礪雙眼猩紅,“我知道爸死於非命,劉寧什麼都告訴我了,包括你答應她,和他兒子結婚。”
程肅慢慢睜大眼睛。
原來他是氣這個。
程肅抓着他的手,“我沒有故意瞞着你,而是我覺得這不是什麼事。”
“這還不算事?那算什麼?”裴礪吼道,“要是我爸不來找你,你是不是就對她妥協了?跟他結婚是麼?”
程肅怔怔的看着他。
裴礪反應過來自己語言過激,鬆手轉身背對她道,“讓我冷靜冷靜。”
程肅張張嘴巴,沒有說話。
她那時候傷心過度,打擊太大,又知道爸爸是被人陷害的,無法硬拼,只能智取。
裴礪如釘在原地,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程肅吶吶道,“我打不通你的電話,沒了爸爸,我能怎麼辦?我要去告他,然後激怒對方對我身邊的人下手嗎?那時候你在哪裡?你在幹什麼?你知道……我多絕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