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奈眉眼微微冷了一下,答非所問:“確定查清楚了?”
“是道具組的人,親口說的。”
靳奈握着手機,沒有開口說話。
儘管隔了一個電話,導演還是被靳奈這樣的沉默壓抑的有些喘不過來氣,額頭上都冒了一層汗。
好半晌,靳奈才淡淡的開口說:“既然查清楚了,你自己看着處理吧。”
靳奈的語氣,明明沒什麼情緒,可是卻聽得導演心底有些發虛,他用一副商量的語氣,小心翼翼的說:“我立刻把他們辭退了,換了一批新的工作人員過來,靳先生,您看這樣可以嘛?”
“隨你,我只是不希望劇組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了。”靳奈冷淡的丟了這樣的一句話,便直接將手機掛斷
導演聽着電話裡嘟嘟的聲音,這才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轉頭,望着坐在自己房間裡的孫製片人和林詩意,擡起手,摸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望着林詩意,心有餘悸的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靳先生一直不喜歡劇組裡勾心鬥角,我這次是看在孫總的面子上,幫你遮掩過去,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絕對不會再管這樣的事。”
林詩意一臉討好的衝着導演笑了笑:“這次真的很謝謝你,導演。”
“你別謝我,要謝,謝孫總。”導演揮了揮手,又說:“你最好現在趕緊派人把錢給了那些工作人員,趁着現在靳先生沒有在劇組,讓他們趕緊走,省的夜長夢多,到時候被人發現出來什麼破綻!”
雖然昨天拍戲的時候,出了那麼大的事故,但是因爲沒有人受傷,所以第二天的戲,照舊開拍。
蘇沁和靳奈原本是在上午有一場對手戲,因爲昨天有幾場戲被耽誤,所以硬生生的被擠到了下午。
下午的這場戲是城裡拍,蘇沁飾演的女二號因爲知道男二號喜歡的小深愛從國外回來,兩個人重新聯繫上,所以便有些失魂落魄的沿着大街走,而飾演男二號的靳奈,恰好看到了蘇沁,便跟在她的身後,然後在蘇沁過馬路的時候,因爲走神,險些被車撞上的時候,他伸出手抓了一把。
拍攝的這條街,提前被封鎖,大街上行走的人,都是劇組找來的羣演。
因爲要行走的街道,大概也有一千米,所以分成了三段拍,第一段只有蘇沁一個人,第二段是靳奈看到蘇沁,跟在她的身後,最後一段是蘇沁過馬路,靳奈伸出手抓她。
前兩段戲的拍攝,都是一遍過,只是在拍攝最後一段戲的時候,靳奈快速的追上險些被車撞的蘇沁,擡起手,剛準備去抓她胳膊,可是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手剛剛擡起到一半,便突然頓住。
導演喊了一聲“咔”,皺着眉,大着聲音嚷了一句:“怎麼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靳奈沒有說話,手仍舊保持着停在半空的姿態,站了好大一會兒,然後纔將手慢慢的垂了下來,轉過頭,對着導演歉意的開口:“抱歉,重來一次吧。”
說完,靳奈便邁着步子,走到了自己拍這場戲最初站的位子上,然後化妝師便圍上來補妝。
補好妝,所有的道具也已經還原,導演喊了一聲:“準備。”
靳奈擡起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然後長舒了一口氣,隨着導演緊接着的一聲“開始”,便徹底入了戲。
靳奈在蘇沁和車子快要撞上的時候,整個人宛如豹子一般,一瞬間就躥了出去,然後伸出手,將蘇沁用力地拽了回來,車子從蘇沁的面前,一閃而過,蘇沁被驚的回過頭,詫異的望向了靳奈,靳奈暗自用力地咬緊着牙關,強忍着後背的疼痛,回視着蘇沁。
兩個人對視了約莫十秒鐘,導演開口,滿意的喊了一聲:“好,不錯,準備下一場戲。”
靳奈在導演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便迅速的撒開了蘇沁的手腕,整個人往後倒退了兩步,然後轉過身,快速的邁着步子離開。
“靳先生……”助理看到靳奈拍完了戲,立刻拿着一瓶水,迎了上去,靳奈根本沒有理會助理,只是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自己的保姆車旁,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助理急忙跟着上了車,這才發覺,靳奈的臉色有些蒼白,助理皺了皺眉,剛想詢問靳奈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卻看到靳奈身上拍戲的淺藍色襯衣,後背竟然有一兩滴鮮豔的紅,助理眼睛猛地睜大:“靳先生,你後背怎麼有血?”
靳奈眉心蹙了蹙,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解開了襯衣的鈕釦,將衣服脫了下來。
然後助理便看到靳奈左側的背上,有一大片的劃傷,從肩膀一直蔓延到腰部,重的地方,傷口深的地方,現在還在往外冒血絲。
“靳先生,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也沒吭聲?”助理將手中的礦泉水瓶,扔在了一旁的車座上,然後打開隨身攜帶的包,從裡面開始翻找藥膏,找了一會兒,才猛地想起,昨天靳先生將藥膏送給蘇小姐了,於是便直接拿了車鑰匙,說:“我現在送你去醫院上點藥吧。”
“不用了。”靳奈冷淡的出聲,阻止了助理,因爲疼痛,他倒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又開口囑咐了一句:“不要讓人知道,我受了傷。”
從母親去世,他不是沒有生病過,只是沒有人管,也就習慣了一個人照顧自己。
後來有一次他被爺爺帶回許家吃年夜飯,晚上和許嘉木放煙花的時候,不小心出了點小事故,許嘉木的手指被燙傷的有些泛紅,整個許家的人全部都圍繞着許嘉木轉,甚是還有人訓斥他沒保護好許嘉木,然後所有人簇擁着許嘉木進了屋,又是打電話叫醫生又是心肝寶貝的哄着,只留了他一個人孤單單的站在院子裡,沒有人發現,他手心裡血肉模糊,比許嘉木傷的要嚴重許多倍,他們沒發現當然也不會知道,如果當時不是最關鍵的時刻,他出手打開了煙花,可能許嘉木的眼睛都瞎了。
很多時候,被人漠視的多了,也就不太想讓人知道自己受了傷。
助理張了張口,還是開口勸了一句:“可是現在是夏季,一出汗,很容易感染。”
“我自己會處理。”靳奈說話的語氣有些不耐煩,像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在糾結下去。
助理有些不放心,想要在開口勸說,結果靳奈卻擡起眼皮,掃了他一眼,說:“對了,有件事,你幫我去查一查。”
“什麼事?”
“昨天拍戲,鞦韆斷掉了,你去查一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導演不是說,是工作人員的疏忽嗎?”
“導演要是說的都是真的,那我還讓你查個什麼勁?”
“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查的。”
靳奈沒有說話,腦袋靠着車背,閉着眼睛,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又睜開眼睛,望着助理,說:“今晚上程漾在金碧輝煌請客?”
“是,程先生剛剛拿了獎,今晚請劇組的人慶祝。”助理頓了一下,又說:“要不靳先生今晚不要過去了?背後受了傷,儘量不要喝酒……”
“沒事。”靳奈淡淡的打斷了助理的話,然後指了指後面放着的車座,說:“你從裡面給我找一件乾淨的衣服過來。”
程漾在金碧輝煌訂了一個大包,劇組裡幾乎登得上臺面的人,都過來了。
趙萌開車送蘇沁過來的時候,導航錯了路,繞了遠,恰好有逢上堵車,所以趕到金碧輝煌的時候,就只缺了她一個人。
包廂的沙發上,坐滿了人,程漾看到蘇沁進來,立刻迎了上去,然後繞着包廂掃了一圈,看到靳奈的身邊有個位子,於是立刻指給了蘇沁,說:“小蘇,靳先生旁邊有個位子。”
蘇沁懷着想坐在靳奈旁邊,卻又怕坐在靳奈旁邊的忐忑心情,硬着頭皮走過去,坐在了靳奈的身邊。
人一到齊,程漾便走到了包廂正中間的舞臺上,拿着話筒,說了一些客套的感謝話,然後便走到長而寬的大理石桌前,端了一杯酒,又說:“不過在大家集體乾這杯酒之前,我們還得等個人。”
“誰呀?該不會是你女朋友吧?”和程漾關係不錯的一個男演員,聽到這句話,挑了挑眉,起鬨的問了一句。
程漾靦腆的笑了一下,倒是沒有跟大家兜圈子,直截了當的點了一下頭,說:“是。”
包廂裡的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活躍。
程漾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要激動:“不過爲了保護感情,暫且我不打算公開,大家先幫忙保密。”
程漾的話剛說完,便從兜子裡掏出了手機,然後對着大家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一邊接聽,一邊走出了包廂。
沒過一會兒,程漾便牽着一個穿着鵝黃色短裙的女子,返回了包廂。
蘇沁跟程漾不算熟,對他的女朋友也不大關心,只是低着頭刷微博看。
旁邊坐着的一個女明星,跟她一旁的人,低聲的誇讚了一句:“程漾找的女朋友,長得還挺漂亮的。”
蘇沁單純出於好奇,擡起了頭,去掃了一眼,然後整個人猛地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