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奈倒是沒拒絕助理的提議,點了一下頭,就指了一下自己的車,然後踏步衝着駕駛座走去。
當了靳奈多年的助理,此時有四個多月沒見,但是有些習慣卻始終沒有改掉,助理一看到靳奈同意,就搶先走到了他的面前,替他拉開了後車門:“靳先生,請。”
靳奈剛準備搭上駕駛座車門的手停頓了一下,最後鬆開,彎身,鑽入了車裡。
助理上了駕駛座,發動了車子,問:“靳先生,我們去哪裡?”
“隨便。”
助理想了一下,提議:“金碧輝煌?”
靳奈輕“嗯”了一聲,同意了。
這四個月裡,“金碧輝煌”重新裝修過一次,較之從前,顯得更加金碧輝煌。
包廂裡,助理點的酒水很快就上全,等到服務員離去之後,才轉頭看向了靳奈,發現男子神情很淡的靠在沙發上,不知何時點了一根菸,已經吸了大半截。
助理倒了兩杯酒,將其中的一杯推到了靳奈的面前:“靳先生,你這次回來還走嗎?”
靳奈聽到助理的聲音,將視線從天花板收了回來,坐直了身子,端起酒杯,一口氣喝乾,然後點了一下頭:“走。”
“那公司怎麼辦?”
“公司運行的不是很好?”
靳奈的反問,使得助理接不上話,頓了一會兒,助理想到蘇沁給自己打電話時,反覆囑咐過自己的內容,於是就又問:“靳先生,您準備什麼時候走?”
靳奈遲疑了一下,纔回答:“還沒定。”
“靳先生,您吩咐我爲蘇小姐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靳奈聽到“蘇小姐”這三個字,沒有說話,握着酒杯的手卻加大了力氣。
助理想到靳奈囑咐過自己不要告訴蘇沁那些事情,可是他卻違背了他的意思全盤托出,於是就有些心虛的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接着問:“靳先生,當初您是因爲蘇小姐,才一聲不吭的走掉了嗎?”
靳奈的神情瞬間變得有些僵硬,他脣瓣抿得緊緊的,眼底有着什麼情緒在浮動,過了一會兒,就猛地將杯中的酒喝乾,然後眉眼就恢復了一貫的平靜和冷漠,淡淡的開口說:“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蘇小姐找……”
助理想說“蘇小姐找了您足足四個多月”,可是他只是剛剛再次提了“蘇小姐”這三個字出來,連後面的那一個“找”字音調都沒完全發出來,靳奈就突然間將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放在了桌子上,語調陰冷的說:“關於她的事情,我說了,都不要再跟我提了!”
助理瞬間止住了話語。
包廂裡有着一刻的安靜。
之後,助理再開口詢問靳奈問題,他便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只是低沉着一張臉,一直不斷的吸着煙。
吸到最後,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就突然間將菸頭摁滅在了菸灰缸裡,站起身:“時間不早了,我先回酒店了。”
助理一聽到這句話,人就變得有些焦急了起來。
最初他告訴蘇小姐那些事情的時候,只是爲靳先生打抱不平,後來他才知道,原來蘇小姐也是在意靳先生的,這四個月裡,每天都會給他打一個電話詢問靳先生有沒有聯繫過他,搞得他到最後都變得有些內疚了起來。
今晚他被蘇小姐一個電話打過來,就是爲了幫她緩解和靳先生之間的關係,可是誰知,他不過剛剛提了“蘇小姐”這三個字,靳先生就突然間翻了臉,嚇得他再也不敢往下說。
之後他就問靳先生離開的這四個月住在哪裡,以後什麼時候還會回北京,結果誰知問了半天,都沒問出來一個結果,反而問的靳先生要走了?
怎麼樣,也要幫蘇小姐問出來一個線索啊……
想到這裡,助理就急急地開口問:“靳先生,您住在哪個酒店?”
靳奈側頭,望向了助理:“有什麼事嗎?”
助理被靳奈一道眼神望的有些心底發虛,總覺得有點像是被靳奈洞察出了自己的心思,於是急忙說:“我只是想送送靳先生您,而且我也沒開車。”
靳奈聽完助理的話,盯着他看了兩秒鐘,就在助理心想自己要完了的時候,靳奈突然出聲說:“四季酒店。”
隨後也不等助理有所反應,便拉開包廂的門,率先走了出去。
助理愣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急忙拿出手機,給蘇沁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隨後助理就附贈了一串的身份證號發給了蘇沁,發完之後,他又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繼續編寫了一條短信過去:
助理髮完這些短信,才急忙拉開包廂門,追上了靳奈。
可能是再一次背叛了靳奈的緣故,助理都不敢正眼去看靳奈。
那麼愛蘇小姐的靳先生,不可能不愛蘇小姐的,他越是這樣避而不談,越是說明他的心底十分的在意……雖然他不知道到底曾經發生了什麼事,讓靳先生就這麼放棄了蘇小姐。
但是,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個世界上能讓靳先生難過的是蘇小姐,同樣能讓靳先生快樂的還是蘇小姐。
所以他這個也不算是背叛靳先生,對吧?他其實就是在幫助靳先生……幫他找回他丟失了多年的幸福。
嗯,對,就是這樣的,他在幫他找幸福!等到他跟蘇小姐相親相愛了,他做的那些背叛他的事情被他發現的話,他就可以去找蘇小姐幫忙。
助理想到自己有蘇沁這個護身符,終於勉強的穩住了神,透過後視鏡,望了一眼坐在後車座上的靳奈。
助理沒有送靳奈上樓,而是直接把他送到酒店門口,便驅車離開。
過年,酒店入住的人本就少,再加上此時深夜,除了一個值班的男士前臺和兩個保安在一樓的大堂之外,便沒了其他的人。
電梯停在最頂層,靳奈按了鍵,等了約莫兩分鐘,纔有了叮咚的一聲響起,他面前的電梯門緩緩地打開,靳奈踏入,按了頂層的樓層數。
電梯抵達頂層,靳奈出來,沿着安靜的長廊,一直走到最盡頭的“1001”房,從兜子裡摸出房卡,刷開了房門。
房間因爲被他拔走了房卡,一片漆黑。
靳奈藉着樓道的燈光,將房卡插入電源處,屋內的燈亮起。
他關上門,踏入客廳,順手脫掉了風衣外套,扯了一下里面襯衣的領帶,然後衝着臥室走去。
靳奈單手推開了臥室的門,一把扯了領帶,順手扔在了一旁的牀上,擡起手,一邊解鈕釦,一邊順手關了身後的門,剛準備進入浴室去洗澡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卻掃到了某一處,然後全身的動作就停頓了下來,過了約莫三秒鐘,才轉過頭,看到咬着下脣,坐在落地窗前沙發上的蘇沁。
靳奈毫無心理準備,完全沒料想到蘇沁人會在自己的房間裡,他正在解鈕釦的手,猛地停了下來,整個人就似乎是被人冰封了一般,凍結在了原地。
這還是蘇沁生平第一次這麼大着膽子潛入別人的房間裡,她的心底有些忐忑緊張,睜着一雙漆黑明亮的大眼,直勾勾的望了靳奈一會兒,然後就站起身,衝着靳奈走了過來:“靳奈,對不起,打擾了你。”
靳奈沒出聲,一雙眼睛望着緩緩靠近自己的蘇沁,心生恍惚,有點覺得自己是出了幻覺。
蘇沁站在距離靳奈約莫半米遠的距離停下,她昂着頭,昂着他,還沒開口就發覺自己心跳速度快的像是隨時都會從嗓子眼裡蹦了出來:“靳奈,我們可以談一談嗎?”
蘇沁嘴裡說的這句話,就像是世間最尖銳的匕首一樣,用力的刺進了靳奈的心臟,讓他面色瞬間蒼白。
曾幾何時,他對她發短信,也說過同樣意思的話:
可是那一晚,他足足等了一夜,放低了身段,捨棄了尊嚴,都沒能等到她過來。
談一談……她連給他談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把他判了死刑。
靳奈捏着鈕釦的手狠狠地顫抖了一下,因爲力道大,竟然將鈕釦硬生生的拽了下來,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使得靳奈微微回神,他眼底的焦距一瞬間對準了她,視線冰冷刺骨,讓蘇沁在暖氣大開的房間裡,都感覺到了一絲寒意,他盯了她約莫半分鐘,纔開口,說的話裡沒有絲毫的情緒:“我想,我和你之間,沒什麼可談的。”
隨着他的話,他的視線平靜無波的從她的臉上挪開,他搭在襯衣上的手下移,去解另外的鈕釦,動作從容優雅的拉開了浴室的門,在準備踏進去的時候,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並沒有轉頭去看蘇沁,只是身影微微頓了頓,語調還是那種平淡如死水的樣子:“我不管你今晚到底是進入這個房間的,我希望在我出來之前,你已經離開,不要讓我報警。”
說着,靳奈便要踏進浴室。
蘇沁情急之下,伸出手拉了靳奈搭在襯衣上的手。
靳奈背脊緊繃,他脣瓣抿的緊緊地,低下頭盯着抓着自己手的那隻白皙柔軟的小手,眼底有着各種錯亂的情感起伏,最後只化作兩個凌冽的字:“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