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夏晚安。
夏晚安扭頭望着窗外,手指微微顫抖着,牙齒也不住打戰,似是身處嚴寒的冬天。
他識趣的閉嘴不去問怎麼了,只將車開得飛快,短短十分鐘車子便停在了醫院門口。
司機又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夏晚安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客人,到了。”司機出聲提醒。
夏晚安猛地回神,環顧四周發現果然是到了醫院,趕緊付錢下車。
趕到夏母所說的化驗科門口,夏晚安就看到夏母將夏小北護在身後,像護犢的母雞一樣,溫奶奶站兩人面前,互相拉拉扯扯,溫母在一旁勸說,而夏小北則是冷靜的望着這一切。
“媽!”夏晚安叫了一聲,夏母回過頭,頓時哭得一臉鼻涕一臉淚:“晚安你終於來了!”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奶奶?”
聽到這聲音夏晚安險些沒有笑出聲,沒想到她和溫子耀這麼有緣,兩次都在醫院裡碰見。
溫子耀顯然是急匆匆趕來的,西裝不像往日整齊得一絲不苟,頭髮也略微凌亂,此刻他臉上是迷惑的神情:“奶奶,你叫我來這裡幹什麼?”
他正工作,突然溫奶奶叫他放下一切趕來醫院,結果一來這兒就看到了夏晚安。
溫奶奶激動的指夏小北給他看:“子耀,你看那孩子,跟你是不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溫子耀仔細打量夏小北,後者下意識往夏母身後躲了躲,彷彿眼前是兩個不善的壞人般。
溫子耀緊皺眉頭,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確實,夏小北看起來跟他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當初他一心以爲夏小北是夏晚安爲了撫慰喪子之痛領養的孩子,從來沒有仔細打量過這個孩子,可如果不是呢?假設這個孩子就是當初他和夏晚安的那個孩子呢?
想到這個可能性,溫子耀呼吸微微急促起來,看着夏小北的眼睛也帶了一絲狂熱。
溫奶奶對自己這個意外發現得意不已,夏母不想理會這一家子人,正要帶着小北離開,卻被攔了下來。
“你想幹什麼?”夏晚安擡頭冷冷盯着溫子耀。
“我……”溫子耀突然詞窮,在夏晚安面前他總是格外小心翼翼。
溫奶奶理直氣壯道:“晚安,你這就不對了,如果小北真是咱們溫家的孩子,你就該讓他認子耀做父親,列入溫家家譜纔對啊。”
夏晚安神情嘲諷:“小北是我的孩子,什麼時候又變成你們溫家的了?”
從一開始溫子耀就沒有爲夏小北做過什麼,她作爲母親盡心盡力,更何況兩人現在已經離婚了,即使是打官司小北的撫養權也在她手裡。
溫奶奶不樂意她這麼說話:“是不是子耀的孩子驗一驗不就知道了?”
溫子耀沉默不語,夏母彎腰將小北抱了起來,怒道:“憑什麼你們說驗就驗?”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溫奶奶怎會甘心放過這個機會?她連溫子耀都叫來了。
當即伸手扯住夏小北的手,道:“你們不去驗就是心虛!小北就是溫家的孩子!”
夏母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這人什麼邏輯
,她只是嫌麻煩好嗎?
自從知道女兒在溫子耀那兒受過的委屈後夏母就對這一家人都不待見了,態度自然也說不上好。
她將小北的手猛地扯了回來,溫奶奶又猛地拉回去,一個瘦弱的孩子就這樣被反覆拉扯,臉上已經呈現出了痛苦的神情,想來十分苦不堪言。
夏晚安心疼得不得了,將夏小北抱到自己懷裡,冷冷的盯着溫子耀一行人。
“媽,他們想驗就讓他們驗吧,只有親眼見證事實他們纔會死心。”
夏母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晚安你……”
夏晚安回以她一個安撫的笑容,示意夏母安心,她自然有解決的辦法。
見夏晚安這麼自信,夏母也只能選擇相信女兒,乖乖的噤聲了。
夏晚安滿意的笑笑,轉身朝化驗科科室走去,溫子耀望着她的背影下意識伸出手來,然而她卻是遙不可及。
他突然有了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從他開始和她爭奪小北的那一刻時,她就徹底不屬於他了。
沒有人注意到溫子耀的頹廢神情,這一刻也沒有人去理會他。
夏母瞪了一行人一眼,溫奶奶卻是笑開了花,四世同堂,她沒想到自己能夠在活着的時候實現四世同堂。
衆人各懷心思的去做了親子鑑定,溫奶奶在溫母的攙扶下焦急不安的等待着,而溫子耀表面看起來鎮定,其實手心早已滲出了一層汗。
夏母也是緊張得不得了,悠哉遊哉的,彷彿她不是孩子的母親,而只是一個旁觀的局外者而已。
她的反應叫他奇怪,可惜他沒有時間多想。
時間被拉得無限長,一分一秒都過得十分漫長,溫奶奶簡直是度日如年。
終於,化驗室大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一位醫生。
除夏晚安外其他人都紛紛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問:“結果怎麼樣?”
醫生看了看檢查報告,緩緩搖頭,道:“溫子耀先生與夏小北的DNA顯示不符,兩人是父子的可能性小於百分之零點一。”
溫奶奶如同被人當頭一棒,她難以置信的重複道:“你說什麼?你再把剛纔的話給我說一遍。”
“溫子耀與夏小北的DN片段不符,夏小北不是溫子耀的兒子。”
溫奶奶詫異的後退了好幾步,溫母伸手去扶,溫子耀順勢將她扶在懷裡。
溫奶奶簡直不能相信,夏小北和溫子耀長得這麼像,竟然不是父子?
這怎麼可能?她難以置信,但科學證明她無法反駁。
溫子耀一言不發,眸子深沉。
果然是他們的妄想麼?當年那可憐的孩子早已經死了。
溫奶奶抱孫子的美夢破滅,她接受不能,一下閉上眼睛暈倒過去。
“媽!”溫母焦急喊道,還好這是在醫院,好幾個醫生立刻將他們團團圍住。
溫子耀越過人羣對上夏晚安的雙眼,她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們,眼神似是憐憫又似是嘲諷。
像是看夠了這齣戲,夏晚安對夏母道:“媽,我們走。”
說完她抱着夏小北轉身就走,動作瀟灑至極,也刺眼至極。
漸漸的圍的人越來越多,腳步聲漸漸遠去,溫子耀
和夏晚安被徹底阻隔開來了。
夏晚安大步走得飛快,夏母勉強纔跟上,疑惑道:“晚安,這是怎麼回事?”
夏晚安絕不會騙他們,夏小北就是夏晚安很溫子耀的孩子,可爲什麼做親子鑑定卻顯示小北不是子耀的孩子?
夏晚安看了懷裡的夏小北一眼。
夏小北安安靜靜,模樣乖巧,然而他越懂事就越讓夏晚安心疼。
“媽,”夏晚安艱澀的開口道:“我們回去再說。”
夏母聞言看了一眼夏小北,立刻明白了,乖乖噤聲,一言不發。
與此同時,白露望着溫雲珩道:“打算開始行動了?”
溫雲珩呷了一口咖啡,慢悠悠道:“恩,我爸已經跟二叔鬧翻從家裡搬出來了,而且我也不想拖太久。”
商場上瞬息萬變,稍有不慎就會跌得粉身碎骨,所以他必須步步爲營,每一步都要精心策劃。
白露微微一笑,四葉草的耳墜在陽光下反射着奪目的光:“你知道股份轉讓書在哪兒了?”
她說的是當初夏父簽了名字後交給律師的那份文件,有了這份文件,夏父名下的股份統統都是夏晚安的。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股份轉讓書偷回來。
“不知道。”溫雲珩笑得雲淡風輕,明明手上一點兒籌碼都沒有,但卻給人一種他勝券在握的感覺。
“不過她只可能把它放在一個地方。”
白露笑:“你怎麼能這麼肯定?”
“憑我對她的瞭解,”溫雲珩緩緩道:“她是那種覺得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那種人。”
白露思忖,半晌勾起了一抹絕代風華的笑容:“期待你的好消息。”
與此同時,夏家。
“之前的事非常感謝你,我馬上叫人把錢打到你的賬戶上。”夏晚安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夏母和她獨在一個房間,夏小北一個人在下面玩,見夏晚安打完了電話,夏母走過去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吧?爲什麼小北明明是溫子耀的孩子,卻被鑑定說DNA不符?”
夏晚安轉過頭,微微彎起了脣角。
“喂?請問是王醫生嗎?你好你好,我打電話來……其實是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我知道這不合法,您會冒很大風險,但拜託了,我先生一直對孩子不管不顧,我擔心他如果以親生父親身份要求孩子撫養權孩子到他那邊會受委屈,我想不到其他辦法了,只能來拜託你。”
“非常感謝,晚一點等這事解決了,我立刻叫人打一筆錢到您的賬戶上。”
就這樣,無形的交易達成了。
王醫生幫夏晚安在親子鑑定報告上造了假,而夏晚安則支付給他一筆不菲的費用。
“原來是這樣……”聽完了夏晚安的講述,夏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這次多虧你了。”
如果不是夏晚安反應及時,只怕親子鑑定報告一出來,小北就會被那幫傢伙帶走。
夏晚安微微一笑,道:“媽,我下樓看看小北。”
夏母隨她去了,夏晚安來到樓下,就看到夏小北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
她走過去他也毫無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