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煙雲剛要擡起另一隻手拍向藍夜,藍夜身形突然化作一道殘影,瞬間繞到她身後,伸手疾點後腦“腦戶”、“風府”二穴,劉煙雲頓時兩眼一翻,朝地上撲去。
王玲連忙上前兩步,雙手托住了劉煙雲:“師父,師父,你沒事吧?”
劉煙雲緊閉雙眼,渾身癱軟,王玲急道:“藍公子,我師父她……”
藍夜道:“她沒事,只是暈過去了!”
王玲仍是不放心,一臉慌張地道:“她,她渾身發冷,是不是死了?”
藍夜嘆了口氣,一掌抵在劉煙雲後背,一股溫暖的靈力緩緩輸入她的體內,三息後,劉煙雲渾身開始冒起白煙。
王玲立馬喜笑顏開,大聲道:“哎呀,她不冷了,她不冷了……”
就當她話說到此處時,突然臉色大變,藍夜暗道“不妙”,就在他想要轉身時,王玲已搶先一步繞到了他的身後。
只聽“嘭”的一聲,藍夜只覺後背傳來一股巨力,將他與劉煙雲直接撞飛十多步,藍夜也顧不上那麼多,強忍劇痛,一手抓住劉煙雲的後衣領,微微側過頭,另一手同時抓住了王玲的肩膀,藉着一撞之力,向前疾馳數丈。
還沒等他站穩腳跟,一股強大的威壓從他背後傳來,此時他無法騰出雙手,只得向後猛地蹬出一腳。
“呯!”
拳腳相對,藍夜帶着二人被震得向前飛奔十多步方纔穩住身形,而另一道身影也被震退十多步。
“你怎麼樣了?!”藍夜望向懷裡的王玲,心急如焚,雙眼似要迸出火來!
此時的王玲臉色慘白,杏眼半閉,氣若游絲,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藍夜氣得牙根咬得咯咯直響,他小心地將劉煙雲與王玲放倒在地上,轉過身,滿眼殺氣地盯着眼前之人!
朱遺生此時也是臉色蒼白,胸口起伏不定,但臉上仍然掛着一絲輕蔑的笑容。
“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藍夜冷冷地道。
“我想攻擊的是你,她偏要來湊熱鬧,怪得了誰?呵呵!”朱遺生冷笑道。
“去死!”藍夜低吼一聲,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他是真的生氣了,王玲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如何能原諒自己?!
空間微震,朱遺生頭頂五丈,藍夜橫空出現,手中聖魔劍高高舉起。
“納命來!”藍夜高呼一聲,一道紅芒挾風雷之勢劈向朱遺生,四周空氣彷彿凝固,一股死亡的氣息蔓延開來。
朱遺生臉色大變,雙手閃電般打出兩道法印,一道巨大的虛影赫然出現在他頭頂。
“吼——!”
虛影狂吼一聲,直接一頭撞向紅芒。
“轟隆……”
剎那間,紅芒與虛影同時炸裂,空間破碎,一股無形的巨力將二人掀飛十多丈遠,地面也裂開了一道長約十丈的深坑!
“呯!”
藍夜將劍插入地底,半跪於地,鮮血從他的嘴巴里如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滴。
朱遺生比他更慘,整個人衣衫盡碎,渾身都是血痕,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只剩下喘氣的份!
這可是朱遺生有生以來最狼狽的一次!
“呸!”藍夜狠狠地將口中血水吐掉,艱難站起身,倒拖着長劍一步步向朱遺生走去,劍尖在堅硬的石板上劃出陣陣刺耳的聲音。
“咳,咳!”朱遺生也掙扎着想站起來,可是右腿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直往外冒血,壓根就使不上勁,試了兩次都沒能站起來。
血滴一路向前,藍夜走得有些踉蹌,但他必須挺住,如果他倒下,不要說王玲了,就連整個玄炎宗都要跟着倒下!
“咳,想不到麒麟法相都擋不了你這一劍,呵……”朱遺生悽慘地笑道。
藍夜兩眼死勾勾地盯着朱遺生,一語不發,腳下卻是不停。他不是不想說話,就怕自己一開口,心中攢着的那口氣會突然泄掉,他要趕在自己倒下前解決了朱遺生!
“好,很好!”朱遺生冷笑道:“朱某會謹記今日之恥,來日必當奉還!”
說罷,朱遺生伸手撕裂空間,身子一翻,滾了進去。
眼看着朱遺生遁走,藍夜無能爲力,空間漸漸平復,藍夜握劍的手卻抖得厲害!
終於,藍夜仰天長出一口氣,收了聖魔劍,轉身朝王玲快步走去。
威脅既已解除,王玲的安危便是一刻也不能耽誤!
藍夜連滾帶爬地趕到王玲身前,將王玲扶了起來,還好,王玲氣息還在。
“王玲姐,你醒醒……”藍夜急切地低聲呼喊着,嘴裡的鮮血不斷地滴落到王玲身上,但他卻視而不見,眼中只有王玲!
三息後,王玲終於緩緩睜開雙眼,一見藍夜,嘴角艱難地勾起一道弧線:“藍,藍公子,你……咳……你沒事了?”
“我沒事,我沒事,你先別說話,我來救你!”藍夜急聲道。
王玲卻微微搖了下頭,道:“不用了,我,咳,咳……我怕是不,不行了……”
藍夜眼中已有淚花,低吼道:“胡說,有我在,你死不了,我,我會救你的,你放心,我會救你……”
王玲悽然一笑,道:“藍,藍公子,答,答應我一,一件事……”
“我不答應!”藍夜吼道:“有什麼事等你好了再說,別說一件了,就是十件,百件我也答應!”
“不,不,來,來不及了!”王玲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就,就好,算,算我求,求你了!”
王玲說完,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便要合上,藍夜大驚,一掌抵住她的後背,不管三七二十一,五道靈力一齊涌向她的體內。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只要你活着,什麼都答應你!”藍夜近乎哀求地喊道。
三息後,王玲再次睜開眼,道:“無,無論我師,師父做,做過什麼,都請,請你放,放她一條生路,莫,莫要爲難她,好麼?”
“嗯……”藍夜咬着牙,重重地點着頭:“我答應你!”
王玲臉色頓時舒展開來,道:“多,多謝藍公子!”
“你一定要撐住!”藍夜掌中用力,嘴裡的血水卻往外涌得更快,將王玲的胸前都塗紅了一大片!
“藍公子,你,你快停下,不必爲我,咳,咳,爲我浪費內力了!”王玲焦急地道。
“沒事,我一定會救你!”藍夜沉聲道。
“藍,藍公子!”王玲緩聲道:“我,我好,好冷……你能再抱抱我嗎?就,就像曾經你抱我那樣……”
王玲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連她自己都聽不到了。
藍夜慌忙將王玲往懷中一摟:“好,好……我抱着你,你就不會冷了!”
王玲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卻沒有迴應,因爲她永遠也無法迴應了!
藍夜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視線開始模糊,他想哭,但張着嘴就是發不出聲音,只聽到心碎的劇痛!
……
玄炎宗,後山。
孤峰入雲,一道瀑布從天而降。
這個地方對藍夜來說再熟悉不過了。遙想當年,藍夜與王玲在一衆人等面前打賭比試,誰先上到山頂,誰就勝出。
當時,藍夜先她一步趕到山頂,他還幫王玲揉捏筋骨……
一切彷彿就在眼前,藍夜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王玲姐,那一次是我贏了你,這一次,我倆一起到,這樣就沒有輸贏了!”藍夜低頭看着懷中的王玲,眼中無限溫柔。
“嗖!”
藍夜展開雙翅,一飛沖天。
不一會,藍夜抱着王玲來到山頂,尋了一處平坦之處。
他將王玲輕輕放在一塊乾淨的巨石上,然後取出聖魔劍,用力挖了起來。這山頂全是堅硬無比的石頭,一般鋤頭根本挖不動,但聖魔劍卻像切豆腐一樣,沒幾下便挖出了一個長形的深坑。
藍夜將王玲從巨石上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入坑中,坐在坑邊對着王玲沉默了許久,方纔運起靈力將坑填上,堆起了一個墳頭。
一切忙完,藍夜再次坐了下來,背靠墳頭,從懷中取出一壺酒來。
他已很久沒有喝酒了,甚至都忘了酒的滋味!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還要繼續,但有些人必須爲此付出代價!
墳頭空空如也,只有一個空了的酒壺!
……
玄炎宗,密室。
劉煙雲平躺在一張石牀上,雙目緊閉,呼吸平順。在她不遠處,滿頭銀髮的老嫗正雙腿盤地,手拈法訣,周身的空間隱隱波動。
藍夜悄悄地從門外走了進來,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卻仍被老嫗感知。老嫗睜開雙眼,眼中早已沒了先前的狠戾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深遂、空遠,令人捉摸不透。
“前輩!”藍夜朝老嫗抱了抱拳。
“嗯!”老嫗微一點頭,道:“玲兒的事都辦妥了?”
“辦妥了!”藍夜點了點頭,二人隨即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數息後,老嫗開口打破沉默:“人已死了,你也莫要太自責,這就是她的命!”
藍夜搖了搖頭,道:“不,他的命原本不該這樣!”
藍夜都是十八層地獄走過一遭的人,如何想不通這個道理?只是他心中有一股怨恨之氣,既恨朱遺生,也恨自己!
老嫗嘆了口氣,道:“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也許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解脫?!”藍夜眉頭一皺,道:“前輩能否說得明白些?”
“唉……”老嫗再次嘆了口氣,緩緩道:“自從劉煙雲那丫頭瘋了後,老身便將她困在密室,本想找機會給她醫治,卻不曾想玲兒那孩子聽信了朱遺生的謊話,竟趁我不注意時將劉煙雲交給他帶走了!唉……”
“啊?!”藍夜吃了一驚,怒道:“朱遺生實在是太可恨了!”
老嫗道:“朱遺生施法控制了劉煙雲,讓那丫頭徹徹底底成了他的殺人工具,玲兒卻還天真的以爲朱遺生是在救她師父!”
藍夜眼皮直抖,道:“好卑鄙!”
老嫗道:“一開始朱遺生還找各種理由哄騙玲兒,到後來,乾脆連藉口都懶得找了,直接以劉煙雲的性命相威脅,逼着玲兒四處殺人,爲他幹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些年下來,起碼有十來個宗門,兩千多條人命死在玲兒的手上了,唉……”
藍夜氣得渾身微抖,咬着牙道:“這筆賬都要算到他朱遺生的頭上,總有一天,我會一筆一筆跟他算清楚!”
老嫗道:“我看朱遺生此人並不簡單,據說他還擁有五行神石,連我也看不透他的修爲,你可得小心啊!”
藍夜點了點頭,道:“嗯,我明白!不過,那天在一流門,您老爲何要置王玲姐於死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