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黑夜裡面，出現了一羣手持盾牌。三兩步就翻滾前進的傢伙，這些傢伙更是難纏。不管弩箭多麼的密集，都會被盾牌擋住。只是偶爾纔會有人被弩箭射倒，在唐軍以前對付的軍隊從，從未見過有這麼難纏的人物存在。
即便是在黑夜裡面，林邑王的手下也是竄縱如飛。好像黑夜對他們沒有絲毫影響，好些傢伙居然可以在弩箭密集的攢射中活下來。瘋子一樣的向前猛撲！騎在馬上，周圍甲士林立的李治非常緊張。這些人撲進軍陣，絕對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說他們是林邑的精銳，果然是名不虛傳。
“楚公！他們不會真的衝出去吧……！”李治艱難的嚥了口唾沫，今天爲了保險起見硬是把雲浩拖了來給自己壓陣。
“早聽說林邑人擅於山林步戰，沒想到兇悍到這種地步。”雲浩也有些皺眉，他麾下的軍隊其實並不講究戰陣拼殺。主要是遠距離殺傷敵軍，高麗人，突厥人都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讓自己的軍隊和雲浩的軍隊拉開距離。
好些人到死才明白過來，每一寸的距離都是要拿人命來填的。不管是突厥人還是高麗人，他們都想以騎兵的快速突擊來打亂雲浩的陣型。
很可惜！即便他們的人馬都套着重甲，也無法抵禦唐軍改良弩箭的轟擊。更何況，還有八牛弩這樣可怕的利器。一箭射出，可以讓衝鋒的人倒飛起來。這世上還沒有一種重甲，可以抵禦八牛弩的威力。
眼前這些人可不一樣，他們的衝擊力和速度遠不及騎兵。可他們的靈活和敏捷遠超過那些騎兵，而且他們都貓着腰走路，暴露出來的面積遠遠小於人高馬大的騎兵。
黑暗中終於有大面積的慘叫聲傳來，這是有人踩中了三角釘。雲家打仗三件寶，八牛弩，強弩，還有就是三角釘。這種東西被雲浩鼓搗出來，一直都是騎兵的噩夢。事實證明，這玩意不但扎馬蹄子。就是扎人腳也很有用，尤其是對方穿着草鞋的情況下。
交趾這地方非常熱，什麼皮鞋氈靴之類的東西沒有市場。最流行的便是草鞋，其造型非常類似後世的人字拖。只是後面多了兩根帶子，可以繞過腳踝繫好，起到固定的作用。
這種鞋子就地取材，製造方便使用簡單。非常受交趾人民以及林邑人民的喜歡，他們的軍隊同樣裝備這東西。
就護甲屬性而言，草鞋對於三角釘的防護力接近於零。只要大腳板踩在三角釘上，雲浩有絕對把握可以將那些大腳板扎透扎穿。自然，大腳板的主人也會欲仙欲死。
雲浩的嘴角帶起一抹弧度，雲家三寶終於還是沒有讓他失望。在弩箭很不給力的情況下，還是有東西可以剋制這些靈活的傢伙。
“楚公用兵果然如神！”李治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人抱着腳狂跳，然後被弩箭射成刺蝟。非常沒有親王節操的，拍雲浩的馬屁。
“小道爾！”雲浩全盤照收，冷兵器時代雲家三寶的作用非常明顯。任何軍隊在這一套組合拳的打擊下，都會潰不成軍。
不過雲浩的好心情也就持續了半盞茶的時間，雲浩就徹底笑不出來了。
那些傢伙居然會翻滾，用手上的盾牌護住後背就地一滾。那些三角釘就都釘在了那些盾牌上，然後身後的傢伙如法炮製。如果這樣下去，只要一炷香的時間。雲浩灑下的那一層三角釘保護帶，就會被攻破。接下來就是兩軍短兵相接，傷亡不可避免。
一直以來，雲浩的軍事思想就是避免短兵相接。可現在，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讓交趾王帶着他的手下上去，他們的人數是林邑人的五六倍。磨也磨死他們！”雲浩的想法非常簡單，那就是人多欺負人少。交趾王手下全部集結起來差不多有萬人左右，而林邑人只有區區兩千人。這仗不管怎麼打，都會獲勝！
李治對着舌人吩咐一聲，交趾王就帶着自己的手下撲了過去。
無論雲浩做了怎樣的精神準備，交趾王與林邑王的交戰結果都讓雲浩大吃一驚。人數少的林邑人好像是下山猛虎，而人數多的交趾人更像是數量衆多的兔子。交戰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交趾兵就被砍翻了一地。剩下的傢伙掉頭就跑，逃跑速度之快。就連交趾王都被遠遠的扔在後面！
一萬打兩千，打到這種地步也算是奇葩了。雲浩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軍隊。難怪交趾人的人口是林邑人的十幾倍，可這麼多年還是拿林邑沒辦法。
也難怪林邑王會口出不遜，帶着兩千多人就敢來交趾招搖。敢情人家根本沒把交趾人放在眼裡！
“林邑人出身叢林，每個成年的男人都是合格的獵人。在叢林裡面他們敢於同最兇猛的野獸爭鬥，種地的交趾人打成這樣一丁點兒都稀奇。
段將軍！大唐玄甲也好久沒見血了吧！記得當年褒國公麾下猛士，隨着陛下征討宋金剛薛舉，虎牢關前玄甲軍隨着陛下百騎衝陣。不知道今日的大唐玄甲，還是不是當年的那支玄甲軍。”雲浩回頭看看段珪。
身爲段志玄的兒子，玄甲軍是他家的地盤。交趾人是指望不上了，如今就要靠着他來幹掉那些兇猛的林邑人。
“呵！呵！土雞瓦狗一樣的存在，也敢敵我大唐虎賁的兵峰。楚公稍坐，今天就讓您看看，大唐玄甲還是不是家父在世時的那支玄甲軍。”段珪將頭盔扣在腦袋上，翻身上馬從護衛那裡接過馬槊。
單手一指正狂奔而來的林邑人，大吼一聲：“大唐玄甲，跟我衝！”
黑夜中立刻響起了馬蹄的轟鳴聲，戰馬的的馬蹄聲好像的貼着地皮滾動的悶雷。黑盔黑甲，手中馬槊綻放着爍爍寒光。玄甲軍好像黑暗中鑽出來的一尊尊魔神，帶着雷霆萬鈞之勢吞噬着沿途的一切。
大軍過處雞犬不留，這一向是玄甲軍的口號。從今天看，這些人絕對不只是說說。
玄甲軍帶着風雷之聲碾壓了過去，很快戰場就寂靜下來。偶爾有傷者的哀嚎慘叫聲傳來，一陣風吹來刺鼻的血腥味兒讓人幾欲嘔吐。
雲浩吸了一口充斥濃烈血腥味兒的空氣，然後就用手帕將口鼻捂住。早已經不是戰場上的初哥兒，再也沒有當初那種血在燃燒的感覺。有的，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身後有嘔吐的聲音傳來，自己算是沙場宿將。可李治不是，看到被馬槊刺穿胸膛的人。看到被橫刀劈成兩半的人，看到肚子被剖開內臟流了滿地的人。
靑虛虛的腸子暴露在外面，人還在慘叫，腸子還在冒着熱氣。卻有戰馬踏過那根腸子，還有他的主人繼續追殺那些逃散的林邑人。
實在受不了這樣的視覺衝擊，李治徹底的敗下陣來。昏天黑地的吐得一塌糊塗，侍衛剛剛給餵了兩口水，那水就以嚥下去十倍的速度噴出來。
看起來這小子胃裡的壓力不小！
“我從上戰場以來就沒吐過！”看着投來求救目光的李治，雲浩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告訴他自己沒有可以借鑑的經驗給他。
“小王！……小王……！嘔……！”李治剛要說些什麼，就見到段珪輪着橫刀把一個壯漢的腦袋削掉了一半。
這人的眼睛還在臉上，可眼睛上面的部分卻不翼而飛。估計是段志玄的惡趣味基因在作祟，冒着熱氣的腦蓋正巧落在了李治的面前。灰白色的是腦漿，紅紅的是血。冒着淡黃色，好像油脂一樣東西的，那是骨髓！這一下晉王殿下，吐得更歡實了。
對着段珪豎了一下中指，雲浩愉快的回到馬車上。誰都知道，楚國公一般不騎馬征戰。即便是兩軍陣前，也是乘坐馬車。現在好多將軍們都學習雲浩的作陪，據說這是臨危不亂，絕對儒將的標誌。
盔歪甲斜的交趾王回來了，臉上的肌肉現在還在抽抽。玄甲軍黑色的洪流不但吞噬了林邑人，也吞噬了他好多沒來得及逃走的手下。地上躺着的，並不都是林邑人。
看看遠處臉色慘白，差不多就剩下半條命的李治。雲浩也覺得，李泰似乎更加適合掌控這個龐大的帝國。聽說那傢伙在高麗的時候，親臨戰場似乎也沒什麼不適應。
李治是要不成了，雲浩只能硬着頭皮幫着李治收拾殘局。
“帶着你的人去討伐林邑人，他們的精銳都損失在這裡。你應該很容易得手，別在保留實力。大唐不喜歡被人當刀子使，作爲獎勵這一次在林邑的繳獲都歸你所有。大唐不會爲了幫助你，而出一兵一卒。”
傻子都看得出來，交趾王用自己的魚腩來糊弄李治。反正有唐人做接盤俠，藉助他人的力量幹掉林邑王何樂而不爲。
打死雲浩都不信，能跟林邑王鬥這麼久，交趾王手下就這麼幾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