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瀧卿被突然跪下去的小丫頭嚇了一跳，急忙去拉她起來：“呀！小鈴鐺兒，我叫你吃飯，你這是幹什麼？腿軟？”
穆吟鈴搖頭認真道：“花媽媽說，跟了誰，誰就是主子，現在姐姐就是吟鈴的主子，吟鈴一定好好服侍姐姐。”說完一臉篤定的看向正蹲在她面前的瀧卿。
卻見瀧卿忽然明媚的笑開道：“那可好。現在我肚子餓了，小鈴鐺兒，你陪吃。”
“啊？”
“快過來。對了，小鈴鐺兒，你方纔說的花媽媽是誰？”
“花媽媽可是煙花巷的第一美人，每年玖月初七露天設臺，三大花樓頭牌一日之內拼盡琴棋書畫詩舞酒茶，萬人空巷，多少王公貴族散盡千金前來一看，姐姐你不知道？”
瀧卿驚詫得直瞪眼，搖頭問道：“若是勝了會怎樣？”
“勝了便是整個煙花巷的頭牌，她所在的花樓一整年都會生意興隆，花媽媽已經連勝三屆，可是名符其實的煙花巷第一美人。我們花滿樓也日日人滿爲患，富貴至極。”
瀧卿雖帶着神往驚奇，但看着她掩不住的驕傲神色，還是成功抓住了重點，“我們，花滿樓？”
見那小姑娘忽然有些驚慌失措之意，繼而垂了頭低低道：“我知道那是風月之所，清白人家的姑娘都不屑得很，姐姐你是不是覺得吟鈴……”
“誰說的，姐姐就很喜歡那裡。人生百態，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就算…糜亂了些，倘若能找到真心相愛之人，努力贖了身結爲連理白頭一生豈不也快活？何況還有那麼多賣藝不賣身的好姑娘，生計所迫罷了，怎能怪她們？”
假如說穆吟鈴先前還只是爲瀧卿天人之姿和親善如水的氣質所傾倒的話，那她現在已是全身心的折服了。
“姐姐，吟鈴以後可以一直跟着你嗎？”
“這個，還得去問李君佑，不過我今天不知怎麼又惹他生氣了，估計成功機率很小，等他從長安回來，我再去求他把你讓給我，這樣我帶你回長安，回我爹的府邸，等到玖月初七，你帶我去看美人鬥豔，怎麼樣？”
吟鈴眯着眼點頭，這是她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走出那片煙花之地，見慣了濃妝豔抹，聞慣了胭脂水粉，卻在短短几個時辰着迷上那席白衣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靈，以及她身上恬淡美好的清香，也爲她所構想的將來的日子欣喜不已。
瀧卿見她點頭，愉悅笑着與她擊掌，大叫一聲：“成交！”
穆吟鈴咯咯笑道：“我覺得姐姐比花媽媽還漂亮，姐姐若是參加定能一舉奪魁！”
“我可不行，光是喝酒這一場比試，三杯下肚，就得小鈴鐺兒你揹我回去了。”
……
夜色靜好，房內談笑正歡的兩人都沒注意到外面立着一人，李君佑原是有些煩悶，想去看看瀧卿，卻不想聽到這麼一段妙趣橫生的談話，想到過去她陪他喝酒醉後胡言扯着他的衣襟不撒手的憨態，心中舒暢不少，不忍打擾房內和樂融融的氣氛，終是悄然離去。
意難解，對影難成一雙，煙波浩淼誰同去，徒留水遠山長。
夢太長，怎堪忘，夜曾如許清朗。
無相見，無言語，亦是我們的時光。
月下共醒，各染半身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