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樓，摘下口罩，秦亞飛拼命咳嗽了半晌，差點把喉嚨都給咳了出來。
倫智峰幫他輕輕拍着後背，道：“我都說過了，這次會議我來參加就好了，這種霧霾天，你何苦呢……”
雖然叫倫智峰這個很男性化的名字，但這位亞飛水泥的總裁，其實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女性，四十多歲，面容姣好，體態豐腴，一身合體的套裙，看起來特別職業幹練。
作爲秦亞飛最早起家時的奮鬥夥伴，這些年來，倫智峰一直跟在秦亞飛的身後，是他在董事會和公司決策中的最重要的支持者。
兩人的關係，似夥伴，又似兄妹，是不是有更深的感情，那就不知道了。
“我怎麼能不來……”秦亞飛搖頭，咳嗽的鼻涕眼淚都下來了，看起來特別狼狽。
秦亞飛年輕時也曾參軍，胸部受過傷，從那之後，每年冬天他的日子就很難過。
而今天這次會議，是青陽市扛霾調度會，整個中國，每年冬天的主旋律基本上都是扛霾，各種霧霾花樣來襲，很多城市紛紛被環保部約談。
這兩天的空氣質量格外差，市裡壓力也特別大，連續多次倒數前五，很多次還直接墊底，青陽市城市不如北上廣，空氣污染方面已經遠遠超過了。
而所謂扛霾調度會，其實主要就是給各公司打招呼，什麼時候要停工。
而在這個會上，秦亞飛是打算給自己的公司爭取利益來的，能將指標提高一點，說不定一個冬天，就能讓水泥廠多開工十天。
水泥行業是重污染行業，只要開工就一定會有污染。可如果不開工，工廠怎麼經營？工人吃什麼？
如果大家都不做水泥了，也不可能。
秦亞飛其實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人，他的主導下。亞飛水泥多次產業升級，現在的生產線已經很先進，而且大多已經搬遷到了比較偏遠的地方，甚至開始向其他國家轉移，但是像水泥這種附加價值較低。生產規模極大的產業，想要完全升級或者轉移，是一件耗日持久的事，動輒數年。
而隨着最近水泥價格一路走低，從2014年1月的高點，到現在才一年時間，水泥價格已經降低了四分之一，隨之而來的效益降低、股價降低、投資減少等等連帶效應，讓亞飛水泥的資金鍊斷裂，基本上全靠總公司輸血維持。產業升級也變成了一句空話。
而與之相對的，水泥產量卻一路升高，原材料的價格反而又有上漲的趨勢，前段時間的建築熱潮，讓無數的資本都涌入了這個市場，現在都是在寒冬硬挺，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當然，在這種情況下，一些資本也在賭，想要抄底。譬如國際水泥業的巨頭，在合併之後，又開始了一輪收購，亞飛水泥也在被報價之列。
但是秦亞飛不捨得賣。
不說亞飛水泥是他的根基。單說感情上，他就接受不了。
倫智峰拿出手帕，幫秦亞飛擦了擦臉，旁邊就傳來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秦總和倫總兩位還是如此恩愛啊，真是羨煞旁人。”
秦亞飛順着那目光看過去，就看到蘇站熙和的王熙拄着一根手杖。站在不遠處。
倫智峰臉上悄然一紅，心中嗔怒，後退了一步，站在了秦亞飛的身後。
“看來王總的腿好的差不多了。”秦亞飛笑道。
王熙的面色頓時變了，這混蛋，哪壺不開提哪壺！
今天他拄着手杖，別人還誇他有英倫紳士風呢，然而此時立刻被無情揭穿了。
王熙的腿斷的事，其實知道的人並不多，不過秦亞飛卻是知道的，關於老齊，關於之前的一切，南冥曾經跟他透漏過，這也讓他感慨半晌，心中也有些傷感。
無論如何，老齊總曾經是他的戰友，最後落得這個下場，也讓人唏噓不已。
秦亞飛和王熙，前後兩任青陽市的首富，站在入口不遠處，堵住了路，引起了很多人的圍觀。
其實所謂首富，大多是個虛名，對秦亞飛來說，並不是真的特別重視，可是首富易主，背後代表的，是亞飛集團背後各種產業的衰退。
之前，兩家公司其實也曾經有過一段不錯的合作，亞飛水泥曾經是熙和公司的供應商，提供基建用的各種水泥，後來雙方的產業逐漸交叉，互相涉足了對方的領域，這種良好的合作關係，就變得脆弱了起來。
就在前段時間，蘇站熙和終止了亞飛水泥的採購合同，這對亞飛水泥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也是那段時間，王熙超過秦亞飛，成了青陽首富。
這麼一來，兩個人就落下了仇了，裡裡外外的各種內幕，也都極有話題性。
衝突的地方多了，兩個人的私人感情自然變得更差。
“王總，您好，您好。”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時，這次會議的負責人迎了出來，上來就先和王熙握了握手，王熙得意地看了秦亞飛一眼，抓着那負責人的手，拼命寒暄，就是不讓他騰出手來接待秦亞飛。
如果是往日，秦亞飛和王熙兩個人站在這裡，怎麼也是先來和秦亞飛說話，而現在他王熙，已經是青陽市的一哥，再不用看任何人臉色。
這種感覺，怎麼一個爽字了得。
“小人得志，這種人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倫智峰跺了跺腳，這個名字英氣，做事大氣的女子，也是難得露出了那麼一絲女人的嫵媚。
秦亞飛失笑，道：“成功與否，和人品可沒什麼關係。”
甚至在商界，說不定人品差的人更容易成功，特別是在市場機制不健全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秦亞飛對負責人擺擺手，示意說不用管他，和倫智峰一前一後走進了會場。
找到了對應的位置坐下來，左右看看，這次來參加會議的，都是一些污染大戶，大家都知道這其實是一場放血大賽，表情都不太好，彼此打了聲招呼，皮笑肉不笑或者強顏歡笑，都沒了什麼說話的心思。
不過秦亞飛身邊還是聚攏了幾個人，都是懶神會館的常客，低聲商量着對策，待會兒同進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