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零,你這個笨蛋,爲什麼要這麼做!”淚水沾溼了長睫,在眼眶內來回滾動,最後一顆一顆滴到曉零的臉上,發出“啪”的脆響。
“曉零!”不敢隨意移動曉零的身體,北駿跪在曉零身側,握着他無力左手的大手不可控制的抖動着。“沒事的,你會沒事的——”嘴裡喃喃自語着,北駿一片空白。
“啪——”響亮的一巴掌,狠狠扇在晨希的臉上,讓呆站着的晨希摔倒在地上。“你都做了什麼!”晨守眼睛滿是血絲,他舉起手,再一巴掌甩了下去。“那時候在皇宮裡,我就該打死你!”
“發生什麼事了?!”遠處正在準備收兵的水天絕和火之軒都掠了過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晨希蜷成一團,“我不想殺曉零,不想殺他,他,啊,是他自己撲過來,不是我故意的,對,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我怎麼會殺曉零,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曉零,曉零······”嘴裡碎碎念着,晨希顯然有些意識不清了。
“你!···唉···”見他這個樣子,晨守伸出的手卻是怎麼也打不下去了。
“不行,來不及了。”已經火速趕過來的隨軍太醫搖搖頭,“刺傷沒有大礙,真正要命的是那把匕首,上面淬的毒雖不及‘黑鳩’見血封喉,但也相差不遠矣。不要移動他,這樣還能多活幾分鐘,只要一動,毒素就會瞬間要了他的命。”
“不會,不會是這樣······”玲藍搖着頭,固執不肯相信太醫的話,然後被身後心疼不已的水天絕攬進懷中。
“···唔——”曉零微微張了張口,話沒有說出來,一股血沫卻瞬間從喉嚨中涌了出來,再順着嘴角流了下去,劃過白皙的頸脖,留下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別···別說話···”像是終於回到現實中來,顫抖着聲音,北駿小心翼翼用大拇指抹掉曉零嘴角的血跡,“沒事的,沒事的,你纔剛剛答應過我,要和我一起生活,會讓我成爲最重要的人,怎麼會有事呢?曉零···”小聲地小聲地,不知道是說給曉零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我們會很幸福很幸福,我什麼都會依着你,順着你···你不是想學武嗎?回頭我就教你···你喜歡向日葵,我已經偷偷讓人把府裡都種上了向日葵,回去你就能看到了···還有,你不是喜歡藍色嗎,我會把府裡所有的裝飾都換成藍色的,只要你高興,牆也可以刷成藍色······”說着說着,北駿竟笑了起來。
或許是對北駿的話有反應,曉零半張的眼中突然有了色彩。費力地擡起右手,口中依舊重複着,“別···”
“曉零!”北駿驀地直起腰,就要去握曉零的那隻手。就要快要抓住的那一剎那,原本停留在半空中的右手卻忽然一用力,直直地垂在了玲藍的手腕上。
“別···別哭···殿下···”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原本意識有些不清的曉零精神一振。
“沒有,我沒有哭。”握住曉零的右手,玲藍帶着哭聲說到。
“我在,我在!”北駿大聲應到,“我一直都在的!”
“嗯,嗯!”胡亂地點着頭,北駿眼中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
“那···答應我···替我保護殿下···唔···”這次不再是血沫,濃稠的污血快速從口中涌了出來。
“我答應我答應!你別說了···”不停地用袖子拭擦着不斷涌出的鮮血,直至上面染上大片的,再也洗不乾淨的紅色痕跡。
“你發誓!”曉零驟然瞪大眼睛,“誓死保護殿下!”
“別說了,我發誓,只要你別說了···”眼見曉零再次嘔出一大塊黑血,北駿直起身,哽咽着做出起誓的姿勢,“我北駿以生命起誓,必會誓死保護五皇子殿下!”
必是聽見了北駿的誓言,曉零的神色瞬間柔和下來。嘴角漾出放心的笑容。“對···不···起···”逼你發出這樣的誓言。
“嗚——”咬緊的下脣終於還是遮不住悲鳴,玲藍抹了一把眼淚,緊緊抓住曉零的手。自從他們從竹苑搬出來,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曉零這樣的笑容了。
意識逐漸遠去,用盡所剩無幾的力量,曉零反握回去,眼光穿過衆人的頭頂,停留在飄蕩着的白雲上面。
就好像那天一樣,他第一次見到殿下···
“這就是你要照顧的人,他可是帝國的五皇子,注意點,小子——”
後面的話他已經不記得了,目光像是被粘住了一般。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子張張洋洋地灑在那人的臉上,使得他整個人就像是被籠罩在了一片金色的光暈中。
他以爲,他遇見了沉睡的仙子。
他以爲,他可以就這樣,一輩子守着他,只屬於他的仙子。
這是他小小的夢,沒有讓任何人知道的夢,卑微無比的夢。
然後。
“你···好,請問···這裡是哪裡?”“你叫什麼名字?”“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哦。”
夢醒了。
仙子對他露出溫和無比的笑容。
他知道,他又掉進了另一個更加甜蜜的夢中。
甜蜜地讓他心甘情願溺死其中。
眼睛慢慢闔上,一滴淚珠由眼角滲出,再悄無聲息地滑落。
“曉零!!!——”身後撕心裂肺的哭聲,他已經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