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暗吞噬最後一點白晝,夜風無聲的吹起藍色的窗簾,角落裡倦縮的人影若隱若現。

“子夏,起來好嗎?地上好涼,你會生病的。乖,聽話!”子夏擡起頭看着虛空,臉上綻放的笑容是那麼的悽美。眼淚順着眼角流下,無聲的滑落。

“子夏,振作起來好嗎?沒有了子軒你還有我們啊!”子露溫柔的說。

“姐,你聽到了嗎?子軒說讓我起來他說地上涼怕我生病。”子夏掙扎着要站起來,可是長久的倦縮使她無力站起來。

“子夏,你清醒點好不好,子軒死了,他已經死了,不會回來了。”

子夏的身體突然僵硬起來,不可能,剛剛子軒還在跟她說話,怎麼會死,姐姐一定是在逗她,她不相信。

燈突然亮了,子夏抱緊自己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子夏,你要姐姐怎樣做你才相信子軒已經死了呢?你告訴姐姐。”子露搖着子夏的肩膀似乎想讓她醒過來。

望着子夏空洞的眼睛子露快要崩潰了,以往堅強的妹妹哪裡去了,她要怎樣才能喚醒她。

三天了,子夏不吃不喝,整個人蒼白的可怕,作爲姐姐卻只能看着。

叮咚-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子露踉蹌的去開門。

“阿浩,我該拿我妹妹怎麼辦?”阿浩看着懷裡淚如雨下,聲音嘶啞的子露心痛極了。

尹浩把子露橫抱起走進屋裡,輕輕的把她放在沙發上柔聲說:“在這等我好嗎?”

子夏回頭,該用的方法她都用過了,現在就看阿浩能不能將她喚醒,子露閉上眼睛,她只有妹妹一個親人了,所以她不能失去她。

尹浩站在子夏臥室門口,看着坐在窗下瑟瑟發抖的子夏,尹浩終於明白子夏愛子軒之深,不知道究竟怎麼樣才能喚醒她才能讓她接受子軒已死的事實。

尹浩走到子夏面前,從地上扶起子夏,“子夏,你看着我。”子夏擡起頭看着尹浩,眼神空洞,彷彿只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體。

“子夏,子軒已經死了,請你接受現實,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也不要再折磨你姐姐了,好嗎?”尹浩輕聲說道。

“阿浩哥,你也認爲子軒死了嗎?”子夏顫聲問道。

“子夏,你清醒點,醫生已經斷定他死了,當場死亡,你懂嗎?”尹浩痛呼。

“你們騙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子夏掙脫尹浩又捲縮在角落裡。

“子露,對不起,我做不到,也許只能等她自己醒了。”尹浩看着坐在沙發裡哭泣的子露說。

“阿浩,我該怎麼辦?她一直這樣會死掉的,她那麼蒼白,好像下一秒就會消失,我好怕!”子露無助的在尹浩肩上哭泣。

“不會的,總會有辦法的,不要放棄。”

窗簾靜靜地飄蕩,彷彿在訴說屋內人的悲傷。

“子軒,我恨你,你曾經說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可現在卻只剩我一個人,你知道我有多痛嗎?我恨你,我恨你!”

“子夏,對不起,不要恨我好嗎?我沒有丟下你啊!我也痛,可是你要相信我,好好活下去,好嗎?”

“子軒,是你嗎?”

子夏擡起頭看着虛空,眼淚一顆顆的流下。

子軒緩緩的向子夏走來,身上籠罩着白光,美麗的就像天使,輕輕地,柔柔的。

慢慢的——

子軒輕輕地將子夏抱在懷裡,那麼溫柔。

子夏緊緊地抱着子軒怕他再一次離開自己,眼角的淚水閃着光,亮亮的,刺痛子軒的眼睛。

“子軒,姐姐說你死了,我不相信,你不要離開我好嗎?你不知道,沒有你空氣都是冷的,我也沒有辦法讓自己變得暖和,好冷好冷!”子夏無助的像個孩子。

“子夏,堅強點好嗎?我知道你的痛,可是不管我有沒有在你身邊都要堅強的好好活下去,你現在這樣讓我好傷心,知道嗎?”

“你怎麼會不在我身邊?你要去哪裡?”子夏哭着說。

“記住我說的話,知道嗎?”

子夏咬着嘴脣,看着光芒一點點的消失,身體劇烈的顫抖。子夏想要抓住他,身體卻重重的摔在地上。

“子軒,你回來啊!我恨你,我恨你!”子夏趴在地上大聲地哭着。

子軒真的死了嗎?一瞬間,子夏突然平靜下來,淚水卻在一顆顆的滾下,她望着窗外,夜色漸漸籠罩大地,尹浩和子露站在門外看着安靜的彷彿不存在的子夏無言,只有微微顫抖的肩膀證明她還活着。

清晨陽光靜靜地灑在淡藍色的房間裡。

“子夏起牀了哦!今天不是要報道嗎?”子露一邊整理頭髮一邊往子夏的房間走去。

淡藍色的房間裡,藍色的窗簾被風輕輕吹起,陽光透過窗簾照在空空的牀上,房間裡沒有人。

“子夏……”子露焦急地跑下樓。

客廳、衛生間裡都沒有人。

叮叮鐺鐺—

廚房裡傳來金屬的撞擊聲。

“姐,你醒了,我正準備叫你呢!去洗臉吃早飯吧!”子夏溫柔的笑臉出現在廚房門口。

看着姐姐驚慌中又略帶驚喜的眼神,“姐,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沒事,只要你好好的就好,姐這就去洗臉。”轉身的瞬間,眼淚悄然流下。

校園裡,幾隻鳥兒在樹上嬉戲,子夏擡起頭怔怔的看着,陽光在他周身投下金色的光,及腰的長髮在身上在風中靜靜的飛揚,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子夏,歡迎你回到學校。”鍾黎小心的說。

“阿黎,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子夏歉意的說。

“子夏,只要你沒事什麼都好,知道嗎?”阿黎眼中閃着淚光,“好了,現在什麼都好了,就是你都瘦了這麼多,整個人都那麼蒼白,我想子軒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吧!”

子夏的身體微微顫了顫,臉色更加蒼白,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謝謝你,阿黎。”深呼吸,子夏輕輕的說。

子夏每天按時上課,只是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開朗,只是靜靜地生活,偶爾看着天空發呆,就那樣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時間一閃即逝,高考如期來臨。

“子軒,你一定也很希望考上我們共同喜歡的大學吧!”子夏望着天空笑着說。

藍色的窗簾隨風而舞,寂靜無聲,子夏抱緊雙臂捲縮在角落裡,看着天空漸漸變黑,恐懼一點一點的佔據心靈,他依然沒有勇氣面對黑夜。

閉上眼睛,感受着被黑暗吞噬的心靈,究竟要怎樣才能擺脫黑暗,害怕,真的害怕,她開始不停地顫抖。冰冷的牆壁冷卻身上的體溫。

身體漸漸冰冷漸漸麻木,彷彿身體已經不再是她的。

一個月之後,XX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送到了子夏的手裡,看着通知書,子夏緊緊地咬着嘴脣,努力忍着眼中的淚水。

“子夏,怎麼樣?考上了吧!”子露輕聲問。

一片寂靜。

“姐,子軒也會很高興吧!”子夏輕輕地說,聲音輕的像空氣一樣。

“是啊!子軒一定很高興,所以子夏也要高興啊!”

子夏轉過頭看着姐姐笑了,笑容讓陽光都黯然。

子露一陣恍惚。

什麼時候妹妹已經如此美麗了,那笑容令她都心跳加速。

“姐姐陪你去學校好嗎?”餐桌上子露問道。自從沒有了子軒,子露什麼都小心翼翼的,失去子軒的子夏脆弱的就像瓷娃娃,一不小心就會破碎再也回不來。

“沒關係,我可以的。”子夏笑着說。

“子夏讓姐姐陪你去好不好,姐姐想看看你的學校。”子露柔聲說。

從小,這個妹妹就害怕黑暗害怕人多的地方,在人羣中她微微發抖的身體,不知所措四處張望的眼睛讓她心疼,一個人去學校她應該也會怕吧!

“好,姐那你陪我去吧!”子夏喝完最後的牛奶。

站在人來人往的校園裡,陽光靜靜的照着每個人,子夏的手心裡漸漸沁出汗水,子露輕輕的摟着子夏的肩膀,子夏轉過頭,兩姐妹相視一笑,路過的人都轉頭望着這兩個漂亮的女孩。

白色的衣角隨風飄揚,剛放鬆的身體又漸漸僵硬,子露感到妹妹的變化,隨着她的目光看去。

校園的另一邊,一個身穿白色襯衣白色休閒褲的男孩子靜靜的站在那裡,與身邊一個長髮女生說話。子夏的身體開始顫抖,臉色蒼白如紙,嘴脣也漸漸失去血色。

“子夏,那不是子軒,你看錯了。”好像知道妹妹心裡的想法一樣,子露擔心的說。

子夏慢慢轉過頭,毫無焦點的眼神望着子露。

“子夏,你不要嚇我我啊!他不過是和子軒很像而已。”子露扶着子夏的肩膀說。

“對不起,姐姐!我沒事。”子夏努力維持這情緒,眼睛慢慢出現焦點。

淚水順着子露的臉龐滑落,她好像比子夏還愛流淚。

“姐,不要哭啊!你看,我都沒有哭啊!”子夏笑了。

坐在教室裡,子夏望着窗外,眼前出現那個白色身影,子軒,是你嗎?

“子軒,等等我嗎?真不明白,藍伯伯安排好的學校你不去,幹嘛來這裡。”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入耳朵,子軒,藍伯伯,難道是......

白色襯衣白色休閒褲,是他!校園裡的那個男孩。子夏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眼睛緩緩睜開......

一瞬間,時間好像停止一樣,子夏呆呆地看着眼前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不停地出現腦海裡她熟悉到不能在熟悉地臉,眼淚順着臉龐滑落。

可是,他似乎不認識她,緩緩的從她身邊走過,然後——

他坐在了她身後,他們之間只有一張課桌的距離,子夏靜靜的流着眼淚。

白雲在空中悠閒地飄着,偶爾遮住陽光,白色的雲朵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着金色的光,讓眼睛不敢直視。

一個女孩從門外走進來,“子夏,你也在這裡啊!原來這就是你和子軒共同的夢想嗎?”阿黎高興的說道。

聽到“子軒”兩的字的三個人同時擡頭看着這個大嗓門的女孩,而阿黎愣愣的看着子夏後面的男孩。

時間彷彿凝固一樣,子夏還是靜靜的坐着,身體的僵硬讓她的背漸漸麻木,其他的同學好奇的望着這四個人,流淚的女孩那絕美的面容讓人心痛,陽光照着每滴滑落的淚水。

“子軒,你是子軒嗎?”

子夏的身體不住的顫抖。

“是,有事嗎?”子軒若無其事的問道。

“你不是......”阿黎忽然有點不知道如何說。

子夏僵硬的坐着,聽着他說的每一個字,緊握的雙手,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指骨漸漸發白,聲音也一模一樣,那麼......

“你不認識她嗎?”阿黎指着一直沒有動的子夏問道。

“認識怎麼樣,不認識又怎麼樣?跟你有關係嗎?”冰冷的話語讓子夏的心瞬間凍結。

沒關係嗎?真的沒關係嗎?你是忘了我嗎?還是怎樣......

阿黎看着蒼白的子夏說:“子夏,不要在意,他不是子軒,子軒那麼溫柔,哪像他那個傢伙這麼無情。”子夏小聲的說着。

子軒看着子夏的背影,漆黑的長髮散在肩上,長及腰間,在陽光中黑亮而柔順。

“子軒,你認識她嗎?爲什麼你看起來好......”

“我沒事。”子軒冷漠的打斷趙靈玉的話。

心好痛,爲什麼還是忘不了呢?不是不會痛了嗎?這種感覺比死還難受。子軒的眼睛裡有深深的痛。

“子夏你的臉好蒼白啊!是不是生病了?”

子夏靜靜的走着,彷彿靈魂已經抽離身體,行走的只是一副軀體。

見她不回答 ,阿黎更加擔心。

“子夏,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阿黎拉住她,使她停了下來。

子夏轉過頭,無神的眼睛望着阿黎。

“他不認識我了。”子夏輕輕的說。

“不是啦!他不一定就是子軒啊!同名同姓的人那麼多,長的像的人也不是沒有啊!只是巧合了。”阿黎故作輕鬆的說道。什麼巧合嘛?這也太巧合了點吧!這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吧!

“絕對不是巧合,我相信自己的感覺。”子夏堅定的說,剛剛還無神的眼睛也堅定起來。“或許是發生了什麼事,他才變成這樣的。”

“可是醫生不是說他死了嗎?”

“也許事情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