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雪下的很大,天色也陰沉的厲害,大廳裡已經點起了蠟燭,藉着昏黃的燭光,可以看到李世民有臉色通紅,眼神也有些迷離,一罈酒已經被他和程咬金喝了大半,現在連李休看不出他是真醉還是假醉?
“殿下這個問題恐怕問錯人了,在下對朝中的事情一向不怎麼關心,哪裡有什麼意見?”李休這時一臉淡然的開口道,李世民問他對拆分天策府這件事的看法,其實也是一種試探,看來他對自己還是有些不死心啊。
“呵呵,這倒也是,李休你是個閒雲野鶴,先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然後笑看朝堂上的風起雲涌,有興致了就提醒幾句,沒興致了就呆在家中養養花、教教學生,整個大唐都找不出比你更悠閒的人了,有時本王也真是羨慕你啊!”李世民這時明顯是在裝醉,真醉的人說話不可能這麼有條理。
“在下本來就是個閒人,不值得任何羨慕,更何況秦王殿下手握重兵,大唐社稷的安危還需要你去維護,自然不能像在下這麼無所事事的虛度光陰。”李休這時再次一笑道,他了解李世民這種人,別看他現在說是羨慕自己的悠閒,但若是真讓他悠閒下來,恐怕他會感覺全身都不自在,甚至會想方設法的重回原來的位置,就像前世的他一樣。
“手握重兵?”只見李世民聽到這裡卻忽然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片刻之後這纔開口道,“這個詞恐怕就要不適合我了,我那位大哥早就對我手中的兵權十分忌憚,之前就數次想要剝奪我手中的兵權,這次更是直接撕破臉皮要求分拆我的天策府,父皇也開始偏向大哥,等到天策府的兵權被分拆之後,你覺得我手中還會剩下幾成兵權?”
聽到李世民再次把話題轉到分拆天策府這件事上,而且話裡話外都表達着對李建成的不滿,甚至連李淵也連帶上了,這讓李休也有些無奈,更不知道怎麼接口,對面的程咬金更絕,一連給自己灌了幾大碗酒,然後“咚~”的一聲栽倒在酒桌上,不一會兒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老滑頭!”看到程咬金的樣子,李休心中也不由得暗罵一聲,對方能夠在大唐活到八十多歲,歷經幾個皇帝而不倒,自然不是一個莽夫,剛纔他就差點被程咬金那副粗魯的樣子給騙了,現在看來這傢伙絕對也是個老狐狸。
“殿下,朝堂上的事在下不怎麼懂,不過人生總有起起落落,誰也不敢保證自己就會笑到最後,所以殿下何必在意一時的得失呢?”李休憋了半天,最後纔想出一段後世的心靈雞湯糊弄道,反正他是打死也不會在拆分天策府這件事上表看法的。
“呵呵,起起落落還不是因爲別人的一句話,我的命運憑什麼讓別人擺佈!”李世民這時也給自己灌了一碗烈酒,然後目光凌厲的道,這句話就有些誅心了,因爲能擺佈他的人也只有他父親李淵,這句話已經明顯在表達他對李淵的不滿。
“咳咳~,殿下……那個……”李休聽到這裡也有些無語,李世民估計是真有幾分醉意了,連這種話都說的出來,而且這明明是你們的家事,有什麼事情回家裡說不好嗎,爲什麼非要跑到自己這裡來說?
李世民雖然有些醉意,但這時可能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當下忽然露出一副疲倦的表情轉換話題道:“其實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以前在太原時,我與大哥的關係還是十分深厚的,母親去世的早,父親又整天忙於應酬,大哥比我們年長几歲,平時又要照顧我們,又要負責督促我們讀書,正所謂長兄如父,在我和其它兄弟心中,大哥他的確更像是一個父親。”
李休聽到這裡也有些默然,他相信李世民沒有說謊,因爲他也聽平陽公主說過,以前他們兄弟姐妹之間的感情還是很好的,哪怕是現在,平陽公主和李建成、李世民的感情依然十分深厚,因爲她和他們沒有任何的利益衝突,可是李建成和李世民就不一樣了,做爲同樣優秀的皇子,可是皇位卻只有一個,如此一來爭鬥自然免不了的。
只見這時李世民直接拿起酒罈豪飲了幾大口,臉上的醉意也更加明顯,然後繼續說道:“當初太原起兵之前,爲了打消朝廷的疑心,我們的家人都居住的河東,打算在起兵之後再逃離,當初大哥主動擔起了這個危險的責任,反而讓我留在父親的身邊,當時我也十分的感激,甚至在起兵之後,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依然深厚。”
說到這裡時,只見李世民再次痛飲了一口烈酒繼續道:“可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哥開始忌憚我,我也開始嫉妒大哥比我年長,等到父皇立大哥爲太子時,我們之間的感情終於出現了裂痕,再也不復之前的親密,現在他更是明目張膽的搶奪我手中的兵權,你說我該怎麼辦?”
李世民說到最後時,臉上也露出痛苦迷茫的表情,半醉半醒中他表露出自己最真實的感情,這在平時是絕對見不到的,只是李休卻更加無奈,他現在懷疑上次李世民喝醉了吐露心聲是不是故意的,結果現在他心情不順時,就習慣性的再來找自己喝酒傾訴,反正他知道自己也不會把他的話透露出去。
接下來李世民一個勁的往自己嘴裡倒酒,李休也懶得攔着,反正他算是看明白了,李世民就是想把自己灌醉,徹底的放鬆一下,等到明天醒來後,他就又變成那個英明神武的秦王殿下,然後精神抖擻的進到長安城,迎接屬於他和李建成的戰爭。
等到一罈白酒喝了大半,李世民也終於頂不住了,最後“咚~”的一聲栽倒在酒桌上,看着爛醉如泥的李世民,李休也不由得再次嘆息一聲,別人只看到李世民在外面光鮮的一面,卻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承受着多大的壓力?
估計東宮中的那位太子殿下也和李世民差不多,甚至從某種方面來說,李建成比李世民的壓力更大,至少李世民還能跑來自己這裡藉着醉酒泄一番,可是李建成卻只能自己扛着,身邊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
當下李休讓月嬋叫來幾個侍女,把李世民攙下去到客房休息,至於同樣趴在桌子上的程咬金,李休卻沒有讓人動,等到把李世民扶下去後,他這纔在程咬金面前敲了敲桌子道:“程將軍,睡醒了嗎?”
果然,隨着李休的話音剛落,程咬金也終於坐了起來,而且還像模像樣的伸着懶腰打着哈欠道:“怎麼了,天亮了嗎?”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哪怕明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演戲,但也要堅持演下去,程咬金就深得其中的精髓,對此李休也沒有點破,當下微笑着道:“天還沒亮呢,秦王殿下喝醉了,不知程將軍是否要下去休息?”
“噢,既然時間還早,那俺老程就再喝幾杯,李祭酒真的不喝酒嗎?”程咬金明顯還沒有喝夠,剛纔是無奈之下才裝醉,現在看到酒罈子再次露出眼饞的表情,當下取過來又給自己倒了一碗,而且還向李休詢問道。
“不用了,我這個人天生不喜歡酒的味道,再好的酒在我嘴裡也像是苦藥一般,根本品不出其中的滋味!”李休看到程咬金無恥的樣子也有些無語,看來能夠在史上留名的人,果然沒一個簡單人物。
“那就太可惜了,不喜歡喝酒可就少了太多的樂趣了!”程咬金聽到這裡搖頭嘆息一聲,隨後再次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他的酒量比李世民還大,留下的小半罈子酒幾乎全都進了他的肚子。
“嗝~,好酒,真是好酒!李祭酒家中可還有這種藏酒,不知能否送老程幾壇?”程咬金也是個自來熟,更不知道什麼叫客氣,喝完了酒竟然還想多要幾壇,這麼厚的臉皮也算是罕見了,除了那個強塞女兒給自己的裴矩外,恐怕再也無人可與程咬金相比了。
“沒了,真沒了,這已經是最後一罈了,說起來也怪馬叔,他把我的蒸餾器都給收走了,現在想喝也沒辦法再做了。”李休當下搖頭道,剩下的三壇他還想用在婚禮上呢,自然不會輕易送人,更何況自己和程咬金也不是很熟。
“馬三寶?這傢伙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而且不認任何人情,現在酒精作坊就在他手裡,平時我想多要一點酒精都不行,虧我還把叔寶給搬出來幫忙,可是他連叔寶的面子都不給!”一提到馬三寶,程咬金也是氣的叫嚷道,看來他對馬三寶的怨念還不是一般的大。
“呵呵,這也不能怪馬叔,他雖然管着酒精作坊,但酒精的配給卻不幫他管,而是由陛下的人親自掌管,所以程將軍也不能怪他!”李休笑呵呵的幫馬爺解釋道。
一提到馬三寶,程咬金忽然想到一件事,當下一臉神秘的對李休道:“李祭酒,我這裡有樁生意想和老馬談,不過因爲酒精的事我和他鬧的很不愉快,現在也不好意思找他,不知你能不能幫我說和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