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旁邊有人猶豫道：“公子，您身邊還是要留些人的。”
龍傲天仍在看着遠處的肖辰，不置可否地問：“剛纔下邊報過來，他就是夏氏那個肖辰？”
“他自報名字的確是肖辰，但身上所帶徽記好像是……唐家。”
龍傲天一愣，看了自己親衛統領一眼，見對方也是滿臉困惑。
夏氏戰區和巖漠戈壁並不接壤，肖辰出現在這裡本來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如果他來自附近唐家霧風絕谷戰區的話，倒是說得通。
下方戰場，短暫的喘息後，異族戰士發起了又一波攻擊。
龍傲天也不再分心，重新總攬戰局。
肖辰剛把一支強力軍用興奮劑插進大腿，對面就響起嘶喊的衝鋒聲，他忍不住喃喃爆了句粗口，打起精神，連續斬殺了數個戰士，又將撲上來的異族戰士們逼了回去。
“肖辰軍長，我們來了！”
肖辰回頭一看，這所謂援軍只有三人稱得上戰力，還個個身上帶傷，其餘都是普通戰士。
不過這三人的服飾和其他戰士不同，明顯是正規軍的高級軍官裝束，只是加佩了龍家家徽，應該是龍傲天的親衛。
看到他們，肖辰頓時明白龍家現在的戰況恐怕很不妙，連親衛都被派了出來，說明龍傲天手上確實沒人了。
但是以龍家的底蘊，這場仗打到了現在，怎麼還沒見援軍到來，就算後手底牌再秘密，這時也該拿出來了！
如果是龍家其它要塞都同時受到攻擊，那異族這次登陸規模得有多麼龐大？
這些念頭只在心中轉過，肖辰並沒有多問，向前一指，喝道：“跟我來，大家再去殺他孃的一傢伙！”
生死之際，這句跟我來最能振奮士氣，附近的龍家戰士們轟然應聲，緊跟着肖辰衝入敵陣，一陣狠殺。
異族也有畏懼，也會疲憊，肖辰周圍揚灑着漫天血雨，無數斷肢血肉到處橫飛。
此刻在異族戰士們眼中，肖辰簡直比最兇猛的戰爭巨獸還要可怕。
他們終於畏懼了，潮水般向後退去，哪怕一名魔族軍官拼命地叫嚷督戰，也沒有用，反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肖辰拔出合金手槍，也不怕耗費內力，一槍轟飛了那魔族軍官半個腦袋，終於再次逼退了異族的又一波攻勢。
他轉身退回要塞外牆內，隨便找了個勉強能下腳的地方，靠在半堵倖存下來的牆壁上，終於可以喘口氣。
就在這時，旁邊嘩啦聲響中，一個扭曲變形但尚未完全倒塌的金屬架向地面又傾斜了一個角度，龍晶兒從後面繞了出來，和肖辰相距不過十餘米。
少女此刻形容狼狽，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白裙則完全被染成了紫黑色，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自己的血，有多少是敵人的血。
龍晶兒也纔看到肖辰，怔了一怔。
這一次肖辰並沒有從她那雙幽深的大眼睛中看到殺意和興奮，有的只是疲憊，和肖辰一樣，對殺戮的疲憊。
這個樣子的龍晶兒，肖辰倒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龍晶兒的表情仍然帶着細微古怪，看在心存警惕的肖辰眼中，微微一凜，他拔起地上的天罰劍，劍身映出了他的模樣。
看起來除了一身血污，臉上抹了幾道硝煙，當然也少不掉一些小傷口之外，似乎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肖辰微微皺眉，他見過這個少女很多種表情，但事實上，無論哪一種都只是面具。
在肖辰眼中，她似乎就是一臺爲了殺戮而製造出來的機器，表情和情緒是用來達到目的手段，除此之外，那美麗脆弱的軀殼下，彷彿全然是荒蕪和空寂。
但此刻的龍晶兒有了一些變化，那極細微的古怪表情讓她好像多了一點常人的情緒。
肖辰雙眼泛起深邃的湛藍，毫不掩飾地掃過龍晶兒全身。
在狼王之眼下，少女體內一個內力漩渦正在緩緩旋轉，淡淡白色光芒中，居然還夾雜着縷縷黑色能量，這種能量和內力格格不入，卻又彼此相安無事。
看到這一幕，肖辰不由吃了一驚。
夏林曾查過龍晶兒，龍家對她的評價是，雖然有着無以倫比的戰鬥天賦，但受限於先天體質幾乎很難跨過高手的門檻。
所以龍晶兒會是一名優秀的刺客，一把殺人的鋒利尖刀，卻難以成長爲獨當一面的強者。
然而，這麼短的時間裡，龍晶兒就晉升了高手，這個升級速度甚至超過肖辰。
肖辰低頭看着天罰，隨意地轉動了一下劍鋒，上面模糊映出少女半邊身影，他第一次在沒有感覺到威脅的時候，起了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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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辰其實從不畏懼自己面對的危險，能讓他動容的只有朋友。
龍晶兒打量着肖辰，與嬌小身材毫不相稱的長刀拖在地上，恍若不堪重負。
那把刀是魔族武器，一望可知做工精良，材質優異，至少是把六星級別的武器。
然而，這樣的一把刀，鋒刃上卻遍佈缺口，就連刀尖都斷了一截，光是看這把刀，就可想而知有多少異族的戰士死在了她手裡。
她沒有變化，依舊是那個與殺戮相伴而行的少女，只不過這次的殺戮對象是異族而已。
肖辰忽然從龍晶兒身上感到一股熟悉的波動，那似乎是某種神秘的內力共鳴，他只略一追索，就發現共鳴的源頭來自體內還沒有消化乾淨的虛空精華。
肖辰頓時恍然，明白了龍晶兒衝破瓶頸，內力修爲突飛猛進的原因。
少女卻似乎失去了以往對危機的敏銳，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從上到下細細看着肖辰，最後目光落在肖辰手中的那把魔族短刀上。
肖辰立刻發現了，心中微微一動。
高等級的合金戰刀本身也是難得的利器，雖然人類強者無法完全發揮它的戰力，但在如此慘烈的戰場上，近戰武器換過多次是很正常的，隨手拿把合金戰刀不比制式軍刀殺傷力差。
關鍵在於精血的功能對別人來說是個擺設，但在肖辰手上卻是實實在在發揮着作用。
雖然雙方強者衆目睽睽之下，肖辰沒有主動吸血，但他斬殺的數量實
在太多了，又手握合金戰刀，總有一些精血進入體內。看龍晶兒那有些古怪的表情，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肖辰不禁暗自皺眉，不過龍晶兒身上那縷縷黑氣也十分可疑，來路肯定不正，即使不能確定那是什麼，但肯定是黑暗能量的一種。
兩人默默對望了一會兒，龍晶兒慢慢後退，長刀在地上犁出一道深痕，一步一步挪向東側的另外一片防線。
肖辰靠回牆上，雙眼微閉，等待着下一波攻擊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戰場突然變得十分安靜，要塞始終沒有等來魔族大軍的下一次攻擊。
高空魔族戰鬥機的老人沉默良久，方道：“收兵吧，就地紮營，明天再說。”
“收兵？”
魔族伯爵一臉詫異，眼見再加一把勁，就能攻下龍家要塞，爲何要在這個時候收兵？
老人淡淡地道：“等到明天這個時候，如果龍家那些人不傻，自然會把要塞乖乖讓出來，何必再浪費我們戰士的性命？”
“可是……”伯爵不知該說什麼好，一塊肥肉都到了嘴裡，還要再吐出去，讓他感覺說不出的彆扭。
老人不打算解釋，緩緩閉上了眼睛，把自己埋進高高的椅背中。
伯爵不敢再說話，行了一禮，轉身出去傳達命令。
已整頓軍容的魔族大軍沒有掀起下一波衝擊要塞的巨浪，而是如深海退潮般，次序井然地層層撤離。
塔樓上的龍傲天鬆了口氣，向下打出原地待命的手勢，傳令兵們飛跑着衝向要塞各處，嚴令軍隊不得擅動。
即使魔族大軍在撤退，但龍家也已成殘軍，根本沒有能力乘勢追擊。
而龍傲天這口氣一鬆，頓時胸口一陣煩悶，猛地噴出一口鮮血，左右親衛大吃一驚，急忙過來扶住他。
龍傲天定了定神，擺手道：“我沒事，去去把肖辰請過來，哦，還有我姐。”然後將整編、修防等善後事宜一一佈置下去。
片刻之後，肖辰就坐到了要塞中少數幾間還算完整的房間裡。
肖辰端正坐着，看着對面的龍傲天，安靜等待，一言不發。
在房間的另一側，龍靈兒獨踞榻上，閉目養氣。
龍傲天剛開口就猛烈地咳起來，好一陣才平復下來。
注視着肖辰，龍傲天過了一會兒苦笑道：“這幾年一直忙於俗務，修煉上沒有寸進，今天打這麼一仗就受了傷，真是慚愧。”
肖辰迎着龍傲天覆雜的目光，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片澄澈安靜。
肖辰微微一笑，“話也不能這樣說，龍先生用兵嫺熟老辣，這一戰有你在，勝過多一名大將。”
龍傲天搖頭道：“軍校課程倒是這麼教的，但實際上，用兵得當能夠扭轉局部戰局，可大勢總得有強者坐鎮，否則再精銳的軍隊也不過是拖延敗局而已。”
今日若不是龍靈兒在，與那魔族戰鬥機中的強者遙相對峙，龍家要塞根本堅持不到最後。
那名異族強者若不顧一切出手，龍靈兒若攔不住，戰局早就崩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