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白天想的太多,晚上他做了個夢,夢見很多人在挖寶,他也上去湊熱鬧,卻什麼也沒挖到。
趙衍沒將自己的猜測告訴盧清清,畢竟只是猜測,他打算先偷偷的去探探究竟。
丞相府門前的路很寬,對面一排住的是兩家大宅子,中間夾着兩家小小的店面,一家是糕點鋪子,一家是酒鋪。如今趙普家除了這麼大的事,好事之徒將馬路站的擁擠不堪。酒鋪老闆就在門前擺了三張小方桌,給人休息,順帶賣酒。
三張桌子坐滿了人,趙衍看了好一會纔有個人離開,他立刻擠了上去。果不其然,這些聊天的人中,總有幾個知道的多一點的,就像是說書的一樣,一人說着這些管家的隱私,其他人聽着,不時的,表露出一臉的恍然大悟。
“這宅子風水不好。”說話的大漢看了一眼衆人,見大家都等着他往下說,便有些得意的說道:“聽老人講這裡本是前朝的鄧將軍府,他老人家都已經告老還鄉,榮歸故里了,誰知戰亂,他一家老小都被殺的乾乾淨淨,絕了後。”說罷,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酒。
衆人一片唏噓。“王大哥,快講講後來呢。”一個年輕人迫不及待的問他。
“後來,那還用說嗎,盧將軍”姓王的漢子發現說錯了話,低眉掃視了一週,見大家都聽的聚精會神,立刻糾正道:“本朝開朝這宅子的第一任主人盧多遜,後來因謀反株連九族,他的下場在座各位都知道吧……聽說趙普住進來的時候休憩院子,動了這宅子根基,每到秋風起,後花園裡就有小孩哭,嗚嗚的,趙家的女人們,白天都不敢往那院子裡去呢。”
“是呀是呀,我也聽說了。後來趙府還有人出來說沒這回事,我一個遠房親戚就在這院子裡打更,他說啊,晚上那哭聲可凌厲了,恐怖着呢。”衆人中也有幾個附和的,大家對這宅子的風水議論紛紛。
趙衍插話道:“非也非也。以前這院子荒着的時候,我親戚家曾想買過,還專門找人看了風水,那大師說,咱們這皇城下面睡着一條龍,這龍的脊背就在這條街上,所以這兒不能蓋房子,蓋房只能在這街左右各五米以後,不然這龍一動,房子就要踏,趙府的位置是不錯的,只要他沒挖門前這條路,趙家的風水就沒問題。”
衆人都沉默了,似乎在回憶這路到底有沒有挖開過。又走了幾個酒客,那酒老闆從裡面出來,一邊收拾酒碗,抹着桌子,一邊說道:“你們都不知道,他門前本來是要種兩株樹的。盧先生雖是武將出身,人卻很斯文,像個秀才一般的。據說是從老家運了兩棵小榕樹來,那天晚上坑都挖好了,後來不巧,一塊石頭從假山上滑落,將一棵樹壓斷成兩截,種不成啦,只好連夜着人填平了樹坑,後來才擺了石獅在哪裡。”
趙衍忽然心跳加劇,臉騰的就紅了。他知道自己找到玉璽了,爲了掩飾激動的心情,他猛灌了自己兩碗酒,抹了抹嘴說道:“難怪了,修這宅子傷了龍脈,這便是凶宅,買不得,買不得了。”他掏出一塊碎銀子,扔給酒老闆,“多謝老伯了。”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下午,趙衍待皇奶奶睡醒了午覺,進來看她。
“皇奶奶。”趙衍蹲在她膝下,將臉放在她的腿上。
“呦,這是怎麼啦。”太后許久沒見過趙衍這樣撒嬌,有些驚喜,有些吃驚。
“沒怎麼,就是想抱抱您。”
太后沒再說話,她輕撫着趙衍的頭,就這樣靜靜的呆着。
“皇奶奶”趙衍擡起頭,正琢磨要怎麼開口說離開。
“衍兒,”太后慈祥的撫摸着他鬢便的髮絲,打斷他的話“太奶奶知道,你是要離開啦。”
趙衍眼圈一紅,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皇奶奶,我……”他無法否認,可又不忍心說出告別的話。
“別難過。皇奶奶身子骨不好啦,保護不了你們幾天,你看那鳥兒,長大了都要離開家。只是有幾句話,你一定要聽皇奶奶的。”
“嗯。皇奶奶您請說。”
太**住趙衍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衍兒,你也不小啦,既然已經成了親,就好好的跟你媳婦相守,皇奶奶這輩子最懷念的日子,就是在趙家村那時候,在宮裡雖然錦衣玉食,可心裡不快樂。”
“是,我答應您。”
“還有一件事,皇上雖然不是個好兄長,好伯父,但卻是個好皇帝,你念在百姓安居樂業的份上,答應皇奶奶永遠不要跟他爲敵,好不好。”一滴眼淚落在太后的手背上。
“好,我答應您。”
“最後一件事,”太后看着趙衍的眼睛“你父親的死,是皇奶奶派人做的,爲了穩固你二伯父的皇位,滅了外戚們最後的希望,皇奶奶只能這麼做。你別怪別人,只能怪自己生在帝王家。”太后把臉扭到一邊,淚如泉涌。
趙衍沒想到皇奶奶會將這些罪過攬在自己身上。
他將所有的細節串在一起,早就知道父親的死是皇上所爲,趙普的自殺是爲了給皇上做替罪羊,皇奶奶閉門不接受皇上的請安,就是因爲無法原諒他的所作所爲,趙普的死,皇奶奶當然明白他受的委屈,她狠這個兒子,可她必須原諒她,因爲他至少是個好皇帝。不僅如此,趙衍也明白,皇上是趙家四個兒子中,唯一一個在世的,他必須不計較,如果不能原諒,至少應該躲的遠遠的,永不在相見。
“是,我知道了。”眼淚忍不住的流下來。
太后用手絹擦乾眼淚,拍拍趙衍的手背,明天是初一,誥命夫人都要入宮請安,我安排一頂小轎,讓你媳婦混在裡面出宮,你們就此離開吧。
“多謝皇奶奶成全。請皇奶奶保重。”趙衍跪在地上退後兩步,磕了三個響頭,如今這一別,以後就是生死不能相見,讓他怎能不悲傷呢。
當晚他與盧清清交代好,自己在西南宮門外等她出宮。因爲命婦進宮只能帶丫鬟,趙衍無法混在人羣中,只能提前出來等她。
三更過後,趙衍帶了一把鐵鍬,來到趙府門外,大門上被貼了封條,門前耀武揚威的燈籠也都摘掉了,黑漆漆一片。待到守城巡邏兵轉過一個彎看不見了,他趕忙挪開左邊的石獅,用鐵鍬挖開一個小洞,挖了一尺來深,還沒看到有什麼異常,他將土都填好,石獅挪回原處,正好能將那小洞蓋住。
估摸守城士兵差不多要轉回來了,他趕忙躲在屋檐下陰暗的角落裡,又看到這一隊人轉了個彎不見了,才趕忙挖右邊的,還是先挖一個小洞,差不多一尺深的時候,聽到有金屬撞擊的聲音,趙衍來了勁,用力的挖,下面原來是個鐵盒子,看着並不小,他加快速度,取出鐵盒。把土回填好,石獅子挪過來,因那洞大,填進去的土不夠,石獅放在上面怎麼放也不平。趙衍聽到巡城士兵的腳步聲已經到了街口,他只有將石獅子往坑前面拉了拉,擋住後面哪個坑。這也就是晚上能湊合矇混過關,到了白天,一眼就能看出兩個石獅變了位置。
他找了個僻靜處,打開鐵盒,裡面一層層黃布包裹的,正是一璽白玉。方圓大約四寸,上面紐交五條龍,他拿起玉璽看下面刻的字,正是篆體“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字。
趙衍將玉璽原樣包裹好,外面用布將鐵盒包裹好,背在背上。湛盧劍自從回宮就被皇上不動聲色的沒收了。他找了把普通長劍負在背後,一切安置好後,他早早來到皇宮西南角門等盧清清。
好容易天矇矇亮,命婦們請了安陸續出來,一頂頂轎子晃晃悠悠的,後面還跟着個丫鬟,穿過甕城,向西南角門方向行來。守城衛士檢查了丫鬟所持的金牌,高聲唱出官銜,街角等候的馬車便會來到宮門外,命婦聽到自家車伕的聲音,纔會從轎子裡走出來,再上自家馬車。
趙衍仔細看着,盧清清就夾在人羣中,他聽守衛唱到“溧陽候郡主”,果然也有架馬車去到西南角門,盧清清下了轎子,很快上了馬車。
這時候街上的行人不多。那車伕抖開了繮繩,駕着馬車往城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