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燕青安排的,蓋青雲更沒這種情商。
分明是塞進各車裡面的女生們,抓住機會想狠狠掃蔡夢的臉。
看燕青下車朝着七八個穿包臀短裙的黑絲美女走過去,這是在體院絕對罕見的場面。
男生們早就鼓譟激動起來要老大介紹,女生們連忙慫恿要是你們喊了大嫂沒準兒就幫老大把面子繃夠了。
於是用對講機、維信羣串聯後,大家還特別做到了整齊下車,整齊鞠躬喊口號。
連蔡夢都跟着在喊。
其實目光鎖定都是散亂的。
卻沒想到何順芝入戲,滿意的揮手:“大家辛苦了……”
所有人傻眼,真有大嫂?!
有幾個憨批還下意識的迴應:“大嫂辛苦了!”
其他人趕緊跟上。
何順芝就更滿意了,差點仰天叉腰哈哈大笑。
叫你們這羣幼稚淺薄不求上進的花瓶,成天內涵孤立我。
雞姐鴨妹已經忍不住跑跳上去,仔細端詳打量。
看燕青漫不經心的走近:“還好吧,我帶他們來看看展覽,在哪裡買票?”
何順芝瞥見這倆妖里妖氣的,就不知怎麼調整成挽住雀躍:“走這邊……都是免費的……”
其實剛挽住,燕青立刻反手一肘,她趕緊掐住反推,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丟臉。
還靈機一動的回頭招呼大家:“跟着我這邊來吧。”
呼啦啦的二三十號人涌過來,纔算是隔開了她那些小姐妹。
立刻順勢鬆手低聲抱怨:“你不知道她們成天不鑽研工作,盡是討論些傷風敗俗、好吃懶做的話題,我認真做事還要被她們陰陽怪氣,嗓子都嘶啞……”
燕青本來準備說關我屁事的。
蓋青雲卻聽出來:“哎喲,真的嘶啞了許多,這個臥底聯絡人的工作也不輕鬆啊。”
的確,順着側門穿過進入大廳,被隔絕的嘈雜音量轟然貫耳,和菜市場也沒什麼區別。
到處都是舉着導遊旗、戴着小黃帽的旅遊團,要不就是挎着外放導遊解說機的散客,還有無數解說員穿插其間維護秩序,講解展品。
何順芝也抵擋不住自己的制服本能,只要站在公衆面前,立刻轉成解說腔:“請大家跟我來,不要擠不要掉隊,請看……”
淺咖色襯衫和黑色緊身短裙形成的婀娜身姿,讓好多其他遊客都悄悄跟到這邊來。
體育生們本來想請大嫂介紹同事,也說不出口了。
只有王麗娟悄悄擠近燕青身邊踮腳:“我發現她有點像那個上次來打槍……”
燕青對敏銳的小老虎點頭,這姑娘就不吭聲了。
她簽了治安那邊的保密協議,自然能猜到這個女警出現在博物館不是無緣無故。
最近有點氣鼓鼓的情緒,忽然變陽光燦爛,還蹦躂。
雞姐鴨妹就看不出來,左右夾攻的包抄上去,瞅準機會提問:“你真是青雲的女朋友啊。”
何順芝打量下不求上進的這倆,苦口婆心:“你們要抓住在學校的寶貴機會,專心……”
雞鴨頭痛,念緊箍咒的那種痛苦。
燕青不關心這些破事,本來是頗有些新鮮的環顧這種摩肩接踵的超級熱鬧擁擠場面,感受這個火熱的朝代。
也近乎本能的從無數人的臉上掃過。
新奇的、無聊的、後悔的各種喜怒哀樂情緒都能在表情中看到。
可其中專注,超級專注到目不轉睛,還蘊含了其他情緒的神態,是不是就很容易從普通人羣中跳脫出來。
特別是這雙眼神還站在那支“皖廬劍”展櫃前。
他扶了扶肩頭手機,蓋青雲被提醒到:“怎麼?”
攝像頭已經順着轉身覆蓋到:“戴個有花紋帽子的中年男人,你注意他的表情,發給技偵。”
說着他自己轉身從體育生頭上隨便摘了頂棒球帽,稍微壓住自己的臉,再艱難的朝着那邊擠過去。
貼近後順勢把手機拔出來高舉,混在無數遊客高舉的手機中,在那人面前停留無意好幾下。
蓋青雲捕捉到,很快收到迴音:“伱太厲害了,技偵說這個人被他們處理過,有販賣文物前科,馮隊長也問你發現了什麼?”
臥底、探子、偵查員都要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敏銳觀察力。
也就是俗稱的膽大心細,眼力見一定要強。
只是很多老刑警混出這種觀察力,不是染上警味,就是年齡已經不適合臥底。
所以愈發凸顯燕青難得,他稍微退遠點才捂嘴說話:“你注意那種貪婪又惋惜的複雜眼神,這是普通遊客裡面看不到的,甚至別人看見寶貝的貪婪都不是這樣,他是不是有種這明明是我的東西……”
蓋青雲驚歎:“你說他很可能就是那個收購方?!”
燕青慢慢搖頭:“也許是那個說銅帶鉤值八萬塊的鑑定師,盯着吧。”
他四處出擊的目的就是爲了牽扯出實際上的線下人物,終究要靠近這些人,才能攪得天翻地覆。
光是搶底層盜掘者的車有個屁用。
當然這時候,體育生老大的優勢開始凸顯出來。
從他抓了帽子走,不少人的目光都瞄着他,現在燕青轉頭用眼神示意到董亞楠,鴨妹立刻擠過來。
被燕青摟肩叮囑:“不要看他,只用餘光瞟,然後你找……我叫小彭陪你盯住他,一旦要離開就叫我。”
體育生就不會有那些嘰嘰歪歪,說怎麼辦就立刻執行。
燕青能騰出來,繼續順着那幾個新展櫃查看,卻很快碰到了熟人。
那位陶研究員簡直驚喜:“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來來來,看我們的新寶貝!”
文物專家的地位肯定比區區解說員強多了,愛不釋手的拉着燕青穿過隔離欄,走在衆多展櫃背後的空間。
燕青甚至看見了他第一次搞到的那幾件土裡土氣的文物,也被擺放在很顯眼的重要展位。
老陶嘆惋:“這個最可惜,你能看出來爲什麼嗎?”
燕青有屁的文物知識,茫然搖頭:“這有什麼稀罕?”
在他眼裡,金銀首飾最值錢,珠寶玉器都要排第三,然後瓷器、陶器都一文不值。
至於青銅器之類,如果紋樣精美可能多看兩眼,像那支皖廬劍會留意下,其他都是垃圾。
老陶如數家珍:“這是銅紐鍾,應該是東漢左右的國家一級文物,上面有蛇紋,只可惜這種文物周圍應該是一整套的好幾只組合啊,我們只找到了這一隻。”
燕青這才哦哦哦的反應過來,編鐘嘛。
他混跡的都是勾欄瓦舍娛樂場所,從來沒有到廟堂之高觀瞻過,聽林沖說高級官員在朝堂之上聽官家樂坊表演,纔有編鐘。
一溜兒從小到大的那種編鐘,普通民間奏樂很少用到這麼高級的禮樂器皿。
所以燕青腦海裡還得回憶下,這隻三十多釐米高的銅紐鍾盜掘現場在哪裡,當時十多件他瞧不上還丟車裡好些日子,跟着青銅劍才一起轉交。
因爲故意沒有報警抓人,所以馮隊長他們到底有沒有繼續盯着那幾個盜墓賊也不知道。
回頭問問再說吧,反正他根本沒有這種收集癖。
更沒有文物價值的意義,只是樸素的嫌棄盜墓賊而已。
這時蓋青雲卻通知:“亞楠姐發消息來,那個人在朝着外面走了,他們還發現有兩個人跟他一起。”
燕青趕緊告別老學究,扶着眼鏡讓蓋青雲立刻調動幾個人手。
他自己順進來的後門快速撤離,直到鴨妹那邊說已經看見三人上了什麼車。
這邊七八個人三部車也準備好若無其事的順園區道路混合到出口那邊。
小夥子們很激動,這是要展開追車大戰了嗎?
蓋青雲卻在維信裡轉述:“千萬不能被發現,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什麼時候都有,不要着急,得摸清這三個人去哪裡跟什麼人接頭。”
反正都已經上了街,新組建的“追車羣”裡大呼小叫,連燕青和蓋青雲都是第一次聽說什麼交替跟蹤法。
總之就是大概A車跟一會兒,換B車來,過一會兒又上C車,總之後面兩部拉開距離隨時替換,不讓人有被長期跟蹤的警覺。
體育生們說起這些警匪片裡的細節,頭頭是道。
直到這時候才聽見聯絡人疑惑的打電話過來:“你幹什麼去了?”
語氣都是那種女朋友查崗的味兒。
剛過了把癮,怎麼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