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章

一個月後她被退婚了,退婚的原因是因爲王家的那位公子出門狩獵,結果無故從馬上摔了下來,成了跛子。王家人認爲她是不祥之人便悔了這門親事,一時間她在衆人眼中成了笑柄,沒有媒婆再登門來說親,他也沒有再提此事。

她不知道他心中是什麼想法,不過她很開心,開心的不得了,終於她不用再擔心自己會嫁了,因爲沒人敢再娶她了。

說到這鈺清突然笑了起來,萇蓐問道“關鍵時刻王家公子變成了跛子,這件事情是不是太過於巧合,她的師傅沒有去查一查嗎?”

鈺清笑道“根本就不用查,她師傅是殺手榜上的榜首,爲了預防一些突發的危險,她師傅早就將一身武藝傳給了她。在王公子出門的那天,她偷偷的跑了出去,回來沒多久就傳來了王公子墜馬的消息。”

“哦!原來如此!”萇蓐心中嘀咕道“爲了自己的幸福要了人家一條腿,王公子還真倒黴!”

“後來也有幾個上門提親的,不過都在婚前出了不同的意外,她的婚事就這樣擱置了下來,直到她十六歲生辰那年,一切都變了.....”

“封刀?你可考慮清楚了!”

“考慮清楚了。”

“好,既然你去意已決,我也不便留你。不過封刀的規矩你可知道?”

“知道。飲血酒,斷一臂,過生死林。”

“既然如此,那就封刀日再見!”

他從昏迷中醒來後就發現自己一身武藝,但當時他對人間的生存之道卻是一無所知。

每當他腹中飢餓時只好食野果,飲露水,後來機緣巧合下他找到了一個適合他的活計,既簡單,又方便,還來錢快,那活計的唯一任務就是殺人。

別人給錢,他動手,每次都是掩面交易,他的武功好,動手乾脆,每次完成任務從不拖泥帶水,很快他成了殺手榜單上的榜首。

他能殺別人,自然也逃不掉被別人算計,若有同行的來“拜訪”他是不怕,他的身體與別人有異,受傷時他的癒合能力比正常人要快一些,就是受了致命傷也是能自己慢慢好的,也有中毒的時候,只要有時間就可以自行化解。

不過他的徒弟就不同了,她是普通的人類不能像他一樣,所以他將自己一身武藝全教給了她,她天資不錯平時也很努力,所以普天之下除了他沒人是她的對手。

他殺人無數,手上的鮮血早就無法洗清了,他不想讓她變得跟自己一樣,所以曾讓她發誓除非是自保,否則不得對任何無辜的人痛下殺手,徒增冤魂。她很聽他的話,除了被同行逼得沒有退路,其餘她從沒對哪個人真正的拔刀。

這種每日刀尖上飲血的日子他早已過得麻木了,就算是聽到了周圍有異樣的動靜他的反應也不會有任何波瀾,背手而去,背手而回,唯一的區別就是身上沾染了一絲淡淡血味。

而她卻沒有他那樣好的定力,每當聽到奇怪的動靜她都會下意識的握緊腰間的軟劍。

他背手而去,心中無波無瀾,而她卻心亂如麻,恐慌不安,唯恐他不能再回來。直到看見天邊重新出現一抹藍衣,她才放下心來,回到屋內佯裝很忙的樣子。

在她還小餓時候他也是這樣背手而去,她年小好奇,違背了他的囑咐偷偷的跟在他的後面,結果被歹人發現險些喪命,他因爲她分了心雖然最後贏了但還是受了傷。

事後他雖然罰了她,但罰她的理由竟然是因爲她沒有保護好她自己,將自己身陷於危險之中,對於他的傷,他卻隻字未提。

自那以後,他每每出門她都不敢再跟上前去,哪怕後來她的武功足以自保,就是踏入江湖也可以獨立一番事業。

可她還是不敢,不是怕被罰,不是怕危險。而是怕他看到自己會分心。所以她甘願自己獨自忍受內心的煎熬,也無法再跟上他離去的腳步。

終於,她的秘密被他發現了,第二天他便去找了殺手盟中的盟主,他決定要封刀,從此不再接受任何人的委託。那人知道他去意已決只好同意他的決定,可若是真想退出殺手界,怎能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呢!

從剛進這行他就知道,若想封刀,必須得飲血酒,自斷一臂,過生死林。只有這樣纔算是完成了封刀的規矩,日後若是再有同行想找麻煩也不敢輕易動手,否則就會被盟中的長老親自處決。

“清羽”

“恩?”她站在拱橋上端着魚食這邊撒一些,那邊撒一些,成羣的錦鯉東遊西跑的爭食,引得她咯咯咯直笑,聽到他喊她,回眸問道“怎麼了師傅?”她眸中流光溢彩,笑意融化了風中的冷意。

“清羽,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既然自己要隱退了,也該找時間好好的陪她四處玩玩,回想起來她從小到大就沒離開過這個茅屋,唯一能賞的風景也只有眼前這片蓮池了。

“我嗎?”她歪頭想了想道“我喜歡有水的地方,我想去水邊玩。”

“水邊嗎?”

“恩!我...我也想去有很多花的地方,綠綠的草地上面長滿了各色各樣的小花,就像....林秀才屋中的那副春意百花圖一樣,大片大片的花朵開在草地上,一定很美麗的。”她伸着手臂比劃着,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所想象的風景。

他笑道“好,還有嗎?”

“恩...還有雪山....我也想去看看,還記得師傅以前說過雪山中生長着一朵奇花...像冰雕一樣美麗....像雪一樣潔白,最重要的是向它許願可以成功,所以我想去......看看師傅所說的那朵花....看看它有沒有師傅說的那樣美麗...”

她口中的那奇花不過是雪山中最普通的冰蓮罷了,許願什麼的還是他在她很小的時候編出來哄她的,卻不想竟讓她記到現在。

“還有,還有,我想去黎谷看五彩鹿,想去冰城看水袖舞,想去紅漠看夕陽,聽說紅漠深處有個鳳棲臺,那是離太陽最近的地方,聽說在那裡可以看到最美的夕陽。”

“好,記住了,綠水,青原,雪山,黎谷,冰城,紅漠。還有嗎?”

她愣了愣,不解道“師傅?您今天怎麼會有興趣問這些?”

他笑道“沒什麼,過段時間我們一起出門遠遊吧!”

“真的!”她不可置信道“師傅您沒開玩笑吧!”

“爲師何曾開過玩笑,真的!”

她興奮的將碗中的魚食一把丟到水中,跑到他身邊拽着他的袖子搖來搖去“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怎麼去?行李什麼時候打包?”

他好笑的揉着她的丸子頭說“幾天後,不超過半個月一定動身。你有想帶在身邊的東西可以提前準備了,等我們把你剛剛想去的地方游完估計得個大半年呢!”

“恩!好,我現在就去準備!”

她興奮的跑進屋子,打點着她喜歡的小東西,他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多了一絲期盼,盼着封刀的日子早點到來。

他根本就不擔心自己是否能過的了生死林,對於他異於常人的體質和舉世無雙的武功,那令人聞風喪膽的血酒和生死林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誰知天不遂人願,一場突如其來的暗殺打亂了他的封刀計劃。

這次來暗殺他的一夥人中有一位竟然是馴獸師,他雖被靈蛇咬了一口但並沒有放在心裡,因爲世間任何劇毒都奈他無何,想要解毒不過是時間的關係。

當他回去沒多久就收到了盟中的信函,封刀日竟然就定在第二日,這時他才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那夥人的目的竟然是想讓自己帶着傷去封刀,他們以爲受了傷的他去封刀就是自尋死路,就算是勉強過的了生死林也會落個終身殘疾。

他們不知道自己就是那會殘了,時間一久也會完好如初的,凡夫俗子真是愚昧。對於他們的心思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取來了清水,認認真真的擦拭着自己的長劍。明天之後,這把劍上不會再沾上任何人的鮮血了。

而清羽則是蹲在他身邊抱着雙膝,歪頭看着他“師傅,你臉色很不好,我們的行程要不就往後推推吧!”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丸子頭道“無妨,不打緊的,明天師傅去上街採買一些備用的東西,後天咱們就動身,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恩!準備好了。”她不放心的問道“可是....師傅真的不要緊嗎?您的臉色很是慘白呢!”

“不要緊的,師傅只要今天好好睡了一覺就行了,明天保證就好了,師傅什麼時候騙過你啊!”

“恩!”她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就陪在他身邊靜靜的看着他擦拭着長劍。

用完晚膳後他覺得異常的疲睏,他今天剛剛中了毒,想着許是體內正在解毒的原因,所以現在纔會覺得乏困,於是囑咐清羽早點休息後就回屋早早睡下了,在他熟睡後只見窗邊人影一閃,一人消無聲息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