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章

“神君,浮生茶泡好了。”

華焱從袖中拿出一片金光閃閃的羽毛,這是金烏殿下身上的金羽,幾千年前他去赴長留上仙的婚宴,就是留下了這片金羽幻化成太陽照耀凡間,他很想知道當年自己在凡間轉世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所以決定探測金羽之中的記憶。

金羽中記着凡塵中太多的事情,從這數億人羣中找一個人簡直是妄想,只有將金羽融在浮生茶中,飲下浮生茶後不斷的去想要找的那個人,在浮生茶的幫助下那個人的記憶纔會從芸芸衆生中突現出來。

只不過如此查詢就等於是將自己的精魄提取出來,讓其在凡塵回憶中尋找,一不留神走火入魔了,那精魄就會迷失在回憶中無法回到本體,而本體失去精魄將會陷入沉睡,精魄不歸便無法醒來。

華焱將金羽化作一道金光融在浮生茶中,茶水微微一晃在杯盞中形成了山水的影像,華焱將其一飲而盡,金羽中萬千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一時間頭暈目眩,痛楚萬分,華焱強忍着不適,不斷呼喚夢中那個模糊的人影,浮生茶有所感應漸漸將詢查目標縮小,最終鎖定在一座府邸中。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場景突然一換,他面前出現了一個碧色的鏡湖,一女子坐在鞦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踢着腳,一身白衣勝雪,三千青絲散在風中,一隻雪狼趴在她的懷中懶散的打着哈欠,肩膀上還站着一隻小小的鵪鶉,這場景他夢見了無數次,但都是一瞬,每每想向前走一步,她都會消失不見。

空中傳來鈴聲般的笑聲,他站在原地遠遠的看着,生怕這女子又驟然不見,遠處漸漸出現一個身影,那女子似乎察覺到了,回眸衝那個身影微微一笑,那雙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藏了星星,一下子射進了華焱心中,前塵往事驟然閃現在眼前。

“稟王爺,是條野狗。”

“此物向來狡猾無比,爲防止它會禍害他人,本王決定將它帶在身邊,加以培訓,說不定日後能成爲一個好幫手”

“無論你是人是狼,既然欠了本王,就拿一生來還好了。”

“大胖,你這是要去哪裡?”

“本王知道你是靈狼,壽命非人類所能計算的。本王是凡人,壽命再久也不超過百年的時間,本王希望在有生之年中你能陪在本王身邊,一直到本王魂飛黃泉。”

“這是什麼?這麼久以來沉睡不醒的原來不是你本身,而是你變換出來的幻術!玉磬公主也是你所變。你並非凡塵中人爲何要攝入朝政攪弄風雲,你三番四次混進宮中究竟有何用意!還有..........你到底是誰,爲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本王!”

“名字,你原本的名字。”

“.......清羽......”

“你是誰,從何處來,爲什麼來到本王身邊,又爲什麼要攝入朝政攪弄風雲,這些對於本王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本王只需要知道你....清羽是我凌瑞的妻子......就夠了。”

“本王想在這杉林中建一個木屋,不帶侍從,不帶丫鬟,就你我兩人,獨住這斷牙山頂,如何?”

“就你我兩人?”

“是!”

“那我們以何度日?”

“山中不缺野味,你我也可以學平凡人家織布耕田度日。”

“你.....可願意?”

“願意。”

“清羽....清羽....清羽......”原來那眸中充滿狡黠的女子叫清羽,她叫清羽,是山澗中的一隻靈狼,喜歡甜食,喜歡蓮花,喜歡素衣,修爲低微卻愛逞強,眸中總是藏着狡黠,他心中深深愛的,就是這樣一個她。

銀月山,霧都國。

這個國都境內生活的都是修爲不低的靈獸,國中的有四個種族,控夢制情的曼陀妖姬一族,淬寶煉器的靈猿一族,輪迴之眼的靈貓一族,御雪降寒的雪女一族,還有妖魔之王血目蚩狼。

因爲國中靈獸天賦各異,妖盟之間密不可分,國中人不服天,不服地,依着自己的性情生活,這個國都是天地間唯一的一處不管之地,即是天規地條之外的世外桃源,又是天地間一座特別的警惕區。

天庭曾幾次招安,卻沒有一次成功的,從而結下了樑子,但凡是在天宮裡呆過一天的神仙都知道天庭裡有個隱形的天規,那便是不許踏足在銀月山上,發現違者,必重罰。

“你好歹是天宮的老人,天宮的規矩不能不知,爲何要冒險來本王的銀月山?”

“蚩狼,本君今日來是有事相求。”

“堂堂天宮大將,天帝的愛臣,爲了那冷冰冰的天宮你奮戰殺敵隨時準備慷慨赴死,怎麼等到自己有事了,那高位上的人卻不能幫你,這是可笑呀!華焱神君!”

華焱淡笑一聲“多少年了,你這脾性還是如此,並不是天宮無人可幫,而是本君不想繞彎子了,找你方便些!”

“方便?你是覺得方便,但本王可不記得自己何曾答應過你,要幫你?”

“神魔大戰你欠本君一條命,怎麼,想賴賬?”

“額.................”蚩狼原本是殿前四大護衛之首,神魔大戰時更是衝鋒陷陣的大將,與華焱是同袍之誼,當年他的結拜兄弟受了重傷,他懇求天帝爲他的兄弟賜聖藥,天帝猶豫之時他兄弟已然喪命。心灰意冷,蚩狼不願再待在天宮中,甘願下界爲妖,如今已然是天下妖魔之王,銀月山的主人,在這不管之地中隨性而生,也算是自在。

蚩狼對天宮已然心冷,但華焱不同,他爲人正直,待兄弟豪爽仗義,如若不是他的性子過於冷淡自己個拉不下臉來,蚩狼真心想與他做個結拜兄弟“罷了罷了!你與本王好歹曾是同袍,如今你都不顧天規來銀月山找本王,這個忙我便幫了,說吧!什麼事情?”

“找一人。”

“哈?”

“你族中的一位姑娘,靈狼之身,體胖,白髮,名叫清羽。”

“就這些?”

“是。”

蚩狼瞬間頭大的不行,拍着腦袋道“你直接去查萬妖冊不就行了!”

“正在查閱中。”

“那你還來找本王做什麼?”

“兩頭一起查,比較快。更何況她又是你族之人,更方便。”

“你..........來人,把本族的族譜拿來!”

四大長老連同宮中近一半的宮婢們一起查閱族譜,沒多久長老們爲難的跟蚩狼稟報“回大王,族譜中沒有神君說的那個姑娘。”

“沒有?天地間但凡是狼族的一員,其名皆在族譜上,怎會沒有,副冊查了嗎?副下冊呢?”

“回大王,都查了。”

“怎麼會這樣,華焱,你說的那位姑娘確定是本王族下的?”

華焱不語,他明明記得她確實現過真身,的確是狼族之人,怎麼找不到呢............

靈猿長老上前一步道“敢問神君,您說的那位小姑娘可有專用的武器,若是有,老身便能大概知道她的身份。”

“專用武器........有,一顆水珠,遇火不化,遇冰不凝,可控大小,亦可爲武器,又可爲牢籠。水珠中另有天地,可囚數人。”

“神君說的,老身大約知道了。”靈猿長老捻着白鬍,幽幽說道“此器出自西海,是龍母親手淬鍊而成,天上地下唯有一個。其形態像極了美麗鮫人的眼淚,取名爲鮫人淚。老身記得當年天宮府司命大壽時,龍母將此神器作爲賀壽之禮,贈給了司命星君,並沒有流落凡間。若那位姑娘手中拿的真是鮫人淚,那其身份必然不是山野靈獸那麼簡單。”

“司命星君?”華焱自語道“本君與司命相交不淺,並未見過他使用過鮫人淚,他又不喜收藏神器,想來會贈與旁人。依着他的性子,但凡是得眼緣的都有可能被贈,流落凡間靈獸手中也不無可能吶!”

“對於此神器神君多有不知!”靈猿長老持着靈杖幽幽一嘆“鮫人淚出世與龍母之手,其靈魄自帶傲氣,有認主的意識,且不說凡間的靈獸有沒有如此修爲來使用,只那周身的妖靈之氣便不會被鮫人淚臣服,所以甘願讓鮫人淚使用的主人定是集仙氣一身,心思純潔之人,否則鮫人淚定會自爆噬主的。”

靈猿長老說話的同時華焱腦中閃過清羽的身影,不過瞬間他便否認了,司命老兒收她的初衷就是爲了幫自己分擔命格重任,那個小丫頭整日在天宮編寫命格,哪會下界呢!可心中越是否定她,她的身影便在眼前越是清晰......................

“等等!本王想起來了,千百年前,本族的長老來稟報過,說是鷙陽山中三十六代嫡系子孫被人殺害,當日活下來目擊者所描述的那件武器,好像就是你們方纔說的鮫人淚。”

“鷙陽山?”華焱記得自己轉世爲人的時候,曾受到過狼妖的襲擊,當時好像就是在鷙陽山中..............

蚩狼道“說來這事也巧,本王本無意去管它,誰知族中長老們拿嫡系說事,不肯妥協。本王也無奈,只好親自去了一趟。在鷙陽山中確實感應到了幾絲殘留的仙氣,一開始本王還想找山神討個說法,結果一查,是那小子自己心術不正,想要奪人家的內丹,不想技不如人反倒失了性命。若這個時候再去討說法實在是沒臉,索性打消了念頭。華焱,你找的那位說不定就在天庭中,你不如去找紫宸星君查查近來飛昇的人,或是去趟天宮府,鮫人淚到底現在誰手,直接問他比較快!”

華焱幽幽一嘆“你有所不知,司命雲遊去了,本君也不知道他現下何處,如何問得!”

“找不到本人就問他的坐騎嘛!他有沒有徒弟?問徒弟也行呀!這主意本王都能想得到,你怎麼就想不到呢!”

不是想不到,這主意他也想到了,而是他不想去找她,每次一遇到她,心中總是莫名的躁動不安.........

“既然你這裡無望,那本君就告辭了!”

華焱離開銀月山後沒有直接去天宮府找清羽,而是回到自己的府邸中,本想坐下來好好靜一靜,想一想自己該怎麼去查那女子的去處,結果一坐下來便見仙娥急急忙忙的跑過來。

“神君,天帝急召!”

華焱心中微微一嘆,不怕有事找自己,就怕平白無故的突然找自己,一準沒什麼好事。

“臣,見過陛下。”

“華焱,自神魔大戰後,你下界養傷許久,如今纔回天界來,辛苦了。”

“守衛天庭是臣的本分,陛下嚴重,讓臣惶恐!”天帝這番話讓華焱心中的不安更加濃郁了,他可以肯定天帝來找自己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昨日鳳族的長老來向朕稟報族內近一年情況,無意說起一事。”天帝微微一笑,笑的甚是誠懇,華焱看在眼裡驚在心中,周身一毛,雞皮疙瘩起一身。

“他說,晨曦儲君閉關將要結束,問朕何時爲你們操辦婚事,朕說尊重的你的意見,所以特來問你。”

“此事還是等諸君閉關結束再議吧!臣若是一人做了主,有些不尊重晨曦諸君。”

天帝淡淡的看着華焱“說的也是,這不僅僅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更是整個天宮與鳳族之間的大事。”

華焱聽出天帝話中有話,故作不懂道“陛下說的是。”

“善水玄女快回來了吧!”

“臣不清楚。”

天帝微微一嘆道“善水的事情你也不要太過於放在心上,朕答應你,待你與晨曦大婚後,朕賜婚善水給你做側妃。”

“善水一事並非是陛下所想的一樣,陛下無需爲這件事情操心,若無其他的事情,臣先行告退了。”

善水的事情華焱非常的內疚,初次見善水的時候,善水的容貌與夢中的女子一般無二,他本無意,不想卻害的她被貶下界,如今天帝都要爲他們賜婚,雖然不知道天帝本意是什麼,但自己還是趁早說明的好。

“神君,您回來了。”

華焱回到府邸,見仙娥站在在門口向遠處眺望,問道“有人下拜貼?”

“沒有。”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哦!剛剛天宮府的研磨小丫頭又來雲海玩耍,一時口渴來咱府上討了杯茶喝,那丫頭粗心大意將玉鈴遺落在府中,奴婢方纔發現急急忙忙的追出來,不想小丫頭跑得快,眨眼功夫就不見人影了!”

華焱低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玉鈴,只那一眼,心中十分震驚,一把將玉鈴奪了過來,不可置信的道“這........當真是那小丫頭掉的?”

“是啊!她來的時候奴婢看見她脖上帶着這個玉鈴鐺,不會有錯的。”

小鈴鐺是暖玉鏤空雕刻而成的,通體透亮,隱隱發着淡淡的光芒,鈴鐺裡面裝了一顆金粒子,輕輕一晃,聲音清脆動人,這鈴鐺分明是千百年前他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爲何...爲何會在那小丫頭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