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活活薰死的鬼子(三)

雖然大夥平時都是幹農活慣了的,給地裡上糞施肥都不在話下,可是乍以接觸這些東西的時候,不少人還是被頂了一個跟頭。沒辦法,大夥兒只好用溼布把自己的口鼻捂得嚴嚴實實的,這纔算是勉強能在坑邊上戰上一會兒。

這邊忙活的熱火朝天,老爺廟陣地上的日軍可算是倒了大黴。由於毒刺特意在上風口布置了這些東西,處於下風口的日軍正好被薰了個結結實實。不少日軍士兵每天面對着香噴噴的飯糰卻難以下嚥,畢竟很少有人守着糞坑,還有那麼好的胃口。更可怕的是,由於這裡地下水位太淺,水源也被污染了。日軍每天從唯一那口井裡打上來的水都是臭烘烘的。

井上一鳴中尉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被這股子臭氣弄得昏昏沉沉的。不過還沒等他發泄自己的怒火,更可恨的事情發生了。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山下的中國人就會架上兩個巨大的喇叭,開始發表長篇累牘的演講。一開始,山上的日軍除了覺得呱噪,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畢竟語言不通,雙方的交流還不是那麼順暢。

中國人很快就敏銳的發現了這個大問題,爲了更好的促進中日兩國之間的交流,火狐特意從第九戰區要來了幾個精通日語的特工人員,用日語複述了前幾天的內容。

這下子,井上一鳴中尉和他的部下聽懂了中國人在說什麼了,但是聽懂了以後,日軍再也不淡定了中國人正在問候天皇,並且十分隱晦的表達了自己與皇族的各位女性成員之間難以表述的特殊關係。

如果僅僅是問候天皇陛下也就算了,106師團不是常設師團,士兵們對於皇室並沒有太多的敬畏。天皇陛下雖然神武,但是離自己十萬八千里,太遙遠了。但是幾天之後,中國人大概覺得效果不是那麼明顯,於是迅速降低了自己的格調。問候的對象也從皇室成員,轉移到了日軍士兵的母親姐妹以及家族一切女性身上,個別口味與衆不同的中國人,甚至親切問候了自己家二大爺等男性成員的隱秘部位。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這些花樣百出的罵聲就會準時響起。井上一鳴找來自己中隊裡槍法最好的兩個士兵,命令他們,只要中國人一喊話,就向對面開槍。第一天還有點效果,一聲清脆的槍聲過後,對面頓時安靜了下來。井上一鳴中尉和他的部下美美的睡了一覺。雖然臭味還是撲面而來,但至少耳根子清淨了許多。

第二天晚上,正當井上一鳴中尉準備休息的時候,那些讓人崩潰的聲音又開始了。井上一鳴如法炮製,又讓自己的士兵開槍射擊,期待能給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

然而事情的發展出乎他的意料,槍聲是響起來了,但是有兩聲。第二聲過後,那個開槍的日軍士兵一頭栽倒在了地上。火狐“噗”的吐掉嘴裡的草棍,吹吹還在冒煙的槍口,不屑的嘀咕着:“和我比槍法,你這不找刺激呢。”

日軍士兵們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對面的中國人現在更加有恃無恐了。沒有了冷槍的威脅,幾個膽大的中國人竟然明目張膽的舉起了一副畫像,上面是一個醜陋、卑微的人,正在一個高大英武的中國軍人身下顫抖。爲了表述的更加形象、直觀、一目瞭然,創作者還很用心的用日語做了標註日本天皇。

陣地上的日軍士兵已經無力再表達自己的憤怒了。幾天的疲勞轟炸和臭氣攻擊下來,“帝國的精銳”們已經被搞得疲憊不堪,由於飲食受到影響,很多人的身體都出現了問題。不少耐不住飢渴,喝了被污染的井水的官兵都出現了上吐下瀉的食物中毒現象。日軍士兵自己製造的污物無處處理,只好滿陣地的挖坑丟棄,結果搞得自己的陣地上一片狼藉、烏煙瘴氣。山下的臭氣夾雜着山上的腐臭味道,讓日軍士兵們覺得自己就是生活在最骯髒的廁所裡。

井上一鳴也派自己的手下和中國人對罵過。但是一天之後,這項任務就再也沒有人願意接受了。漢語言文化博大精深,只學了皮毛的日語哪裡是對手。雙方選手在陣地前擺開架勢一頓脣槍舌劍,結果三個回合不到,日軍選手狼狽敗下陣來。

漢語言文學的博大精深,老爺廟陣地上的日軍算是徹底體會到了。中國選手算是罵出了風格、罵出了水平,不僅對全體日軍士兵的家屬進行了誠摯而親切的問候,對於那些不慎泄露了自己姓名的,還進行了特殊照顧。最關鍵的是,日軍並沒有配備翻譯,他們那些本就單薄無力的語句,中國士兵一概不懂,完全可以充耳不聞;但是中國特工那字正腔圓的日語,卻一字不落的飄進了日軍的耳朵裡。幾個日軍士兵強忍着怒火聽了聽,竟然聽出了正宗的北海道口音。

先勝一陣的中國軍隊乘勝追擊,第二天晚上,他們又有了新花樣。先是雷打不動的罵聲,等到不勝其煩的井上一鳴和他的部下們,正準備用布條堵住自己的耳朵的時候,一陣熟悉的音樂聲傳來,讓他們放下了自己的手。

火狐不知道聽了哪個缺德的傢伙的的建議,把幾臺留聲機搬到了陣地上,輪番不停的播放日本音樂,什麼《櫻花之歌》、《北國之春》在幾臺大功率擴音器的幫助下,傳遍了老爺廟的每一個角落。不少日軍士兵聽的悠然神往,繼而淚水漣漣。畢竟是背井離鄉、漂洋過海的在異族的土地上戰鬥,思鄉之情在日軍部隊中還是很嚴重的。

井上一鳴雖然知道這樣下去,自己的部隊不用中國人進攻,就會完全崩潰,但是他也無計可施。自己總不能把士兵們的耳朵全部弄聾了吧?甚至在他自己的潛意識裡,也覺得這些音樂十分親切,有種家鄉的味道。

山腳下,豹子像只剛偷着雞的狐狸一般眉開眼笑。對火狐笑道:“古有楚霸王四面楚歌,今天有四面倭歌。用不了幾天,我看鬼子還有力氣和咱們再鬥下去嗎?”

火狐一臉惡寒的看着自己旁邊的傢伙,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以後堅決不能得罪這小子,否則自己肯定會死的很難看。

這一陣下來,中方氣勢如虹,日方士氣低落。中方勝,總比分二比零領先。

連折兩陣的井上一鳴實在難以嚥下這口惡氣,什麼時候中國人可以騎在帝國士兵的頭上作威作福了?這樣下去,自己恐怕就要像蛆蟲一樣,困死在這噁心的糞坑裡了。即使自己能夠帶着部下逃離包圍圈,這番遭遇要是傳揚開去,自己也就沒臉在軍界呆下去了。

難忍心中惡氣的井上一鳴集合起一個小隊的士兵,在一股股刺鼻的惡臭味道中喝完壯行酒之後,咿呀怪叫着向中國守軍的陣地發起了衝鋒。他們實在是受夠了,中國人這是在侮辱大日本帝國陸軍的尊嚴,一個高傲的武士,是不能容忍這樣的侮辱的。井上一鳴決定,要讓這個小隊的士兵,狠狠的教訓一下山下的中國人,讓他們知道,帝國的武士,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侮辱和嘲弄的。

不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山下的中國守軍並沒有給帝國的勇士們表現自己勇武的機會。在井上一鳴痛苦的眼神中,兩挺馬克沁重機槍無情的嘲弄了這些自不量力的瘋子。噴吐的火舌中,幾十個日軍士兵跳着毫無意義的舞蹈,然後倒在地上,成爲一具具屍體。

井上一鳴頹然的坐倒在地上。這些天殺的中國人,在這條短短二百多米的戰線上,竟然佈置了四挺重機槍。幾十名帝國的勇士啊!就這麼白白丟掉了性命。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這些陣亡的士兵可以提前在骨灰罐裡回日本了,不用再在這裡飽受折磨了。暴怒過後,井上一鳴的腦子裡竟然冒出了這樣奇怪的念頭。

也由不得他心灰意冷了。中日兩軍的態勢,現在正是犬牙交錯。雙方都在整軍備戰,爲接下來的大戰和惡戰積蓄力量。萬家嶺大捷之後,106師團已經被打殘了,日軍華中方面軍司令部根本不知道,在老爺廟的陣地上,還有自己的一箇中隊在老爺被中國軍隊圍得像糉子一樣無法脫身,就是知道了,也難以抽出兵力來救援井上一鳴。畢竟和大局比較起來,這個中隊實在是微乎其微了。

井上一鳴和他的中隊成了棄子。

棄子,象棋中可有可無的一顆棋子,多它一個不多,少它一個不少。對於整個大局來說,它是無關緊要的,甚至在一定的情況下,爲了整體的利益,還要被犧牲掉。

在徹底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定位之後,井上一鳴徹底的頹唐了。戰爭爆發以前,軍部的那些頭頭腦腦們都在鼓吹三個月滅亡中國。但是現在,一年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中國還是巍然屹立着。這個龐大的國家非但沒有滅亡,反而因爲劇痛,有了清醒過來的跡象。井上一鳴第一次對戰爭的勝敗產生了懷疑。

不管這場戰爭最後的勝利者是誰,反正對於井上一鳴中尉來說,屬於他的戰爭,已經結束了。被獵鷹特戰大隊的官兵們圍困了整整一個月之後,井上一鳴帶着自己中隊殘存的一百一十四名士兵舉起了白旗。

井上一鳴參軍之前,只是一名普通的中學教師。對於事物的理解,他有着自己獨特的看法。不管怎麼樣,帶着這些比自己的學生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去送死,是他不願意的。一個月以來的孤立無援,讓他也有了獨立思考的時間和空間。以日本的國力,想要吞併龐大的中國,實在是異想天開了。現在日本已經被拖入了戰爭的泥淖之中,並且越陷越深。這場戰爭,無法給日本帶來騰飛和振興,只會把它推向衰敗和死亡的境地。

而且,自己的中隊也實在無力再堅守下去了。一個月了,中隊的給養已經基本斷絕,就連中隊部也只能靠野菜充飢了。眼下接近初冬,就連野菜都已經很難弄到了。而且自己還缺醫少藥,很多傷兵因爲無法得到及時有效的治療,只能在痛苦中掙扎死去。在這樣的絕境下,日軍士兵們普遍士氣低落,每天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的活着。絕望的情緒在部隊中飛速的蔓延開來,不少士兵甚至抱怨,與其這樣飽受折磨,還不如讓中國人的子彈打死自己來的痛快一些。已經有好幾個士兵精神崩潰,吞槍自殺了。

對於井上一鳴做出的投降的決定,沒有一個日軍士兵提出反對意見。一個月了,他們已經受夠了。中國軍隊把他們圍在山上,又不發動攻擊。每天變着花樣的來折磨自己,沒錯,就是折磨!他們也想堂堂正正的和中國人正面對決,但是每次想要組織突圍,都會在一陣無情的彈雨中損兵折將的敗下陣來。已經有半個中隊的帝國勇士去九段阪報到了。沒有人願意死,哪怕是用武士道武裝起來的日本軍人,對於生的渴望,也是強烈的。雖然成爲戰俘並不是十分光彩的事情,但是,好死不如賴活。這些日軍士兵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其實豹子和山狼是最不希望看到井上一鳴投降的。一個月以來,兩個人各種陰損的點子在倒黴的井上一鳴中尉身上輪番使了個遍,每天消遣日軍,竟然成了這對傢伙打發時間、增進默契的保留節目。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不是打仗了,更像是貓捉老鼠的遊戲。只是井上一鳴這隻老鼠不太給力,衆人還沒玩盡興,他就已經破罐子破摔,讓兩隻小貓予取予求了。

按照獵鷹的一貫傳統,應該是不留俘虜的。特別是106師團還是參加了南京大屠殺的劊子手部隊,照山狼的想法,直接拉到沒人的地方,機槍一架突突了拉倒。反正戰爭期間,百十號人失蹤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井上一鳴中尉人品再次大爆發,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部的一道命令下來,留住了他們的性命。

薛嶽將軍並不是發了什麼菩薩心腸,整個抗戰期間,殺日本人最多的就是他。死在他手裡的日本人少說也有好幾萬。但是這幾個日本人,還真殺不得。由於日軍普遍受武士道思想和軍國主義思想洗腦,戰鬥意志極爲強烈,往往死戰到底,所以抗戰爆發以來,雖然中國軍民擊斃了不少日軍,但是能抓到的俘虜卻是極爲有限。即便是有,也是零星幾個落了單或者受傷失去戰鬥力的,像這樣基本成建制的俘虜接近一箇中隊,是絕無僅有的。如果這個消息發佈出去的話,對於提升中國軍民抗戰勝利的信心,打擊日軍士氣,是有極大作用的。因此,第九戰區司令長官部發來急電,嚴令這些日軍俘虜一個也不能殺,必須完整的移交上去。爲了防止血色獠牙特戰旅從中作手腳,還專門派了一個高級參謀,帶了一個營的士兵來接收俘虜。說是接收,其實和監督也沒什麼區別了。

等到江山帶着血刃小隊的隊員們,穿越了日軍幾道封鎖線,毫髮無損的回到大隊部駐地的時候,這些俘虜已經在第九戰區專門修建的戰俘營裡劈山鑿石砍木頭,當苦力去了。畢竟國軍不是八路軍,沒有優待俘虜這一說。百十號人也不能白養着不幹活。

聽完火狐的彙報,又聽豹子和山狼添油加醋講故事一樣的講述了戰鬥經過,江山不由得扼腕長嘆,這樣有趣的事情,自己怎麼就沒有趕上呢?下次再有機會玩這種無厘頭戰術,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不過回過頭來想想,自己和血刃小隊這一個月以來的經歷,也足夠驚心動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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