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走啊，下回再來……”
城內洋行的老掌櫃笑的臉都開了花，親自將楊毅石大勇等人送出門，甚至連黃包車的錢都搶着給付了，直到黃包車都走遠了還在招手依依惜別。
幾年前開洋行的時候，掌櫃的也是沒經驗，進貨的時候發現這游泳鏡是個好玩意兒，萬一有人想趕時髦自己可以買個高價，就一次進了幾大箱回來，樂滋滋的等着賺大錢。
誰知道他千算萬算就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這邊的天氣。
滿洲這地方，一年到頭大半時間都是冰天雪地，夏天的時間不過短短三四個月，而且往往也算不上太熱，下河游水的人很少，更別說花錢購買這游泳鏡了。
就這樣，幾年下來，這游泳鏡是一副都沒賣出去，放倉庫裡吧佔地方，丟掉吧覺得可惜，這都快成掌櫃的的心病了！
而現在，這幾箱幾乎要爛在手裡的游泳鏡一下全賣光了不說，價錢還不低，樂的掌櫃的嘴都笑歪了。
可同樣笑歪了嘴的，還有楊毅。
因爲他們先前已經去城外瞧瞧實驗了一下，炸彈外層裹上大量石灰，爆炸的時候遮天蔽日的粉塵，炸彈的威力好不好說不知道，在那範圍內睜不開眼那是肯定的！
有了游泳鏡，在那樣的環境下戰鬥就會佔大便宜了！
所以，楊毅一知道洋行掌櫃倉庫裡足足有幾箱上千個游泳鏡的時候，他就全給包了下來。
“老弟，你這是錢多的沒地兒花了啊？”
看着楊毅和石大勇擡着幾箱的游泳鏡回來，老董搖頭道：“咱們就這麼些人，你就算多買點那也十副八副的就夠了，搞這麼多幹啥？”
楊毅一笑，並沒有告訴老董那石灰炸彈只要管用，那麼就能運用在很多戰鬥中而不僅僅是這裡。
現在抗聯那邊到處物資緊缺，和鬼子交手起來肯定處處吃虧，要是能將這石灰炸彈推廣到抗聯和鬼子的戰鬥中，在近身肉搏的時候，炸開這石灰炸彈，然後戰士們戴着游泳鏡跟鬼子拼刺刀，一定大佔便宜！
留下幾人需要用的十幾二十副潛水鏡，剩餘的潛水鏡，楊毅讓符竹竿等人找人將之送出城外，到時候這邊的任務一完成，他們就立即出城，不至於還要在城裡帶着這些東西，拖慢速度。
正說話間，一直帶人在街面上負責監視特務處的謝小川帶着十幾二十名漢子小跑了回來，低聲道：“有幾輛汽車進了特務處，應該是和那日本女人見面的特務處高官過來了！”
“很好！”
石大壯狠狠握拳道：“咱們的人都聯絡齊了吧？那就幹吧！”
說着，便將潛水鏡和一些大大小小的炸藥包分發給衆人，並着重介紹了一下那些加裝了石灰的炸彈的用法。
“哎呦，高科技呢，有了這玩意兒，逃跑的時候要是有人敢追給他們來一下子，不得讓那幫子傢伙舒服慘！”
一羣人興奮的議論着，謝小川嘿嘿看着楊毅道：“楊哥，這法子一定是你想出來的吧？”
“滾，就你話多！”
符竹竿一腳踹在謝小川屁股上羞惱道：“你小子就這麼看不起咱們自己人？你真以爲就外來的和尚能年紀是吧……”
“少來了，符哥，你要是能想出來，還能到現在纔拿出來？”
謝小川癟嘴，諸多漢子便鬨笑了起來，氣的符竹竿追着謝小川就打，謝小川便往楊毅身後直躲叫道：“打我算啥本事？有本事你跟楊哥練練，楊哥讓你兩隻手都行……”
“好了好了，別鬧了，馬上就要辦正事了，別給人發現！”
老董推開還準備要跟謝小川沒完的符竹竿，這才遞給楊毅一副潛水鏡。
雖然楊毅那敏銳的感知在黑暗處或者看不到東西的地方比眼睛都管用，但他依舊接了，因爲他不喜歡跟人解釋什麼東西。
“那，咱們就按計劃行事！”
石大壯開口，目光緩緩掃過衆人道：“記住了，一旦楊老弟得手，所有人全力掩護他走，剩下的人各自突圍，誰要是落在鬼子手裡，別怪弟兄們不來救你們，各安天命……”
衆人齊齊點頭，氣氛在這瞬間變的凝重了起來，老董石大壯等相熟的人凝望着自己的弟兄，像是要將對方的模樣都刻在自己的腦海裡，因爲他們不知道明天天亮的時候，他們還能不能再彼此見到。
“你小子啊，機靈點，這回可不是鬧着玩的！”
先前追打謝小川的符竹竿又在踢對方的屁股，只是這次謝小川沒有躲，只是眼睛紅紅的看着符竹竿點頭。
“我先走！”
楊毅道，然後推門而出，他不喜歡這樣的場面，那種感覺就像是心上被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楊老弟，裡頭的事就只能靠你了！”
石大壯叫住楊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一定不要超過凌晨一點——我真的不希望我的弟兄們都死在這裡！”
楊毅點頭，轉身而去。
“都分頭行動吧！”
石大壯目送楊毅離開，回頭看着老董符竹竿等人道：“記住了，凌晨一點！”
沒有人說話，大家只是揮拳，狠狠捶了捶自己的胸口，然後轉身而去，一切盡在不言中。
“大勇！”
石大壯拽住了自己弟弟的胳膊，等衆人都走之後這才道：“你去城外接白大師和他閨女，別留在城裡了！”
“哥，不是說好了等任務完成之後再去找白老頭他們嗎？”
石大勇急了：“大夥兒都在拼命，我要留下來，跟大夥兒一起！”
石大壯道：“這次的事，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咱們兄弟倆都沒成親，總得給咱們家留個後，將來死了見到爹媽，也能給他們有個交代……”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石大勇怒聲道。
“聽話——這是命令！”
石大壯神情一肅，將一個小包塞進石大勇的懷裡道：“趕緊出城，要是天亮咱們還沒出來，你就拿着這些錢，帶着白老頭父女他們逃關內去吧，逃的遠遠的，誰也別聯繫——特別是程專員或者王隊長他們兩個！”
說完這話，石大壯拍拍弟弟的肩膀，轉身走開，在他的身後，高高大大的石大勇眼淚鼻涕橫流，哭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