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七】
雲海幽幽,流着時間的影。蟲音渺渺,淌着歲月的歌。
須臾間,兩年時光轉瞬而逝。
這是平淡如水的兩個年頭。
雖然被授予了一等寶鼎勳章這樣極大的殊榮,但我的學院生活卻不會有分毫改變。
每天也就是按部就班的去學校學習,參與各種的訓練和演習。
成長,每時每刻都在我身上發生着。
不止是我,還有我什麼的每一個人。不同的,只是大家成長的多少罷了。
想想自己在南京度過的這兩年多時間,過得也還算是充實。至少,我所交到的朋友就不止一個。
只是,雖然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一條光明的大道上前行,但對我來說,卻總感覺缺了點什麼。
缺的,是自己的愛人陳瀟,或者,該叫她肖宸吧。
對一個人來說,心裡,總該要裝點什麼進去的。尤其是像我這樣的一個,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來說。
不論是叫它歸屬,又或是喊它寄託。
兩年的時光積澱下,思念早就不知在我胸中氾濫了多少次,如今已變得越來越濃。
濃得幾乎要化不開。
可如今生逢這樣的一個亂世,甚至即將迎來中華民族近代史上最大的一場浩劫,愛情這個詞,對我這樣的軍人來說總是有些奢侈的。
而我,又是否該奢望自己的愛情,奢望自己的愛情能收穫到一份完美的結局呢?
春風拂面,坐在兩年前同樣的一張長凳上的我,眼裡不由的現出了一絲淺淺的迷茫。
兩年前,就是在這裡,就是在這條幽謐小徑中的長凳前,我目送着肖宸離開了自己的身邊。
今天算是故地重遊,聊以慰藉自己稍顯空虛的心靈罷。
靠在椅背上仰頭望天,看着天空中的幽幽雲海,我的雙目漸漸的失了焦距,最後,索性將眼睛輕輕闔了起來。
好不容易纔從愈加緊張的學習中偷來這半日閒暇,可不能浪費了眼前難得的春光美景呢。
不如,就在這裡小睡一陣?
思緒越飄越遠,頭腦中一片空明,清風迎面打來,嗅着空氣中瀰漫的春日花香,卻是說不出的愜意。
“你怎麼也在這裡!”
忽然有個熟悉的女子聲音在耳中響起,同時更有比花香更加清鬱的香氣撲鼻吸入,如蘭薰桂馥,直透肺腑。
我不由貪婪的嗅了一嗅,卻有些好奇此時喊我的這人是誰。
出現在這個地方,又恰巧是個與我相識的女子……
難道,是肖宸回來了?!
驚喜的睜開眼睛,卻沒有見到那一抹印象中熟悉的湖藍色倩影。
此刻俏臉生紅,正嗔怨般瞧着我的,不是鄧芝卉那個小丫頭,又會是哪個?
將眼底的一抹失望斂去,我有些好奇鄧芝卉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更加好奇鄧芝卉面上出現這般精彩神色的緣由。
思緒轉動間又瞧見鄧芝卉已經高高撅起的紅脣,自失的一笑,卻是忽然間明白了自己剛纔的失禮。
無論是片刻前的深深一嗅,又或是這許久的默不作聲。
眼前的小姑娘會對我生出這樣的怨念來,卻也是應當的很。更不用說,還有我這兩年來,對小姑娘對我情意的隱隱逃避與拒絕……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本着多說多錯的結論,我連忙對着鄧芝卉問起了她會出現在這裡的緣由。
將話題引到她的身上,也就不會有太多尷尬產生了罷。我心裡,是這樣來想的。
“來公園裡玩啊,怎麼,不行啊。”鄧芝卉嘴角撅起的更高,狠狠剜了我一眼,道,“這裡又不是你開的。”
自顧着在我身旁坐下,轉而看着我問道,“說起來,你纔是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臨近畢業,你們這樣的大男人大英雄不應該每天都忙得要死麼?”
聽到鄧芝卉話頭一轉又把話題引到了我的身上來,顯然是瞧破了我並不高明的轉移話題手段。
尷尬的摸着自己的鼻頭,我也學着鄧芝卉的說法回答道,“我也是來玩的。”
“上這裡來換換心情,很正常吧。”
鄧芝卉皺着鼻子想了一想,便搖着頭不再去考慮這個問題。
她似是忽然又起了什麼興致,“既然你沒有什麼事做,我也沒有事做。要不,陪我去逛街?”
我看了鄧芝卉一眼,不明白她怎麼會忽然想到要去逛街玩。
“雨哥哥~”見我沒什麼表態,鄧芝卉小嘴又癟了下來,拉着我一隻胳膊的袖子用委屈的聲音乞求道。
鄧芝卉對我的稱呼早就從吳大哥上升到了雨哥哥,但這“雨哥哥”三個字,鄧芝卉卻只有在想要叫我做些什麼事的時候纔會喊出口。
一位嬌俏可人的護士妹妹拉着你再用這樣的稱呼來撒嬌,就算是石頭人怕也是難以拒絕的吧。
等等,叫我難以拒絕的並不是護士這種足以打上某某誘惑幾個字的身份,而是妹妹這個具有強大魔力的詞彙啊!
以兩家長輩多年的交情,而我又會時不時的往鄧先生家裡走上一趟。
雖然我和鄧芝卉的關係並沒能走到男女朋友那樣的地步,但哥哥妹妹什麼的,卻也有了發展成長的最有利土壤。
深深吸一口氣,垮下臉來的我不斷在心裡暗示自己。
我不是妹控,我不是妹控……
而後才苦笑着看向滿臉期待的鄧芝卉,無奈的對着她輕輕點頭應下。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再追究本該在城中醫院上班工作的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和我巧遇的必要了。
被從長凳上拉起的我,看着走在我面前,穿了一身白色紗裙跳來跳去的少女,心念轉動間,卻也真心的笑了出來。
好不容易得了半日的空閒,在眼下難得的寧靜春光下,與其無趣的仰天體味人生前途,倒不如陪着可愛的妹妹去見識南京城裡的各處景象。
雖然這個妹妹,並不能真的算作是我的妹妹。因爲就只妹妹這個詞,也只是我自作主張的在心裡定下的。
鄧芝卉對南京城很是熟悉,嬌笑着在前面帶起了路。眉彎顯露的笑意,昭示着主人內心中的歡喜。
目光順着鄧芝卉的身影向城裡的四處打量,這座將會因着侵略者的屠刀而化作鬼蜮的華夏古都,作爲這個時代的全國中心,可是有着令人歎爲觀止的繁華。
怎麼瞧,也叫人瞧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