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僞軍班長魏三金一口一個支那豬,說得眉飛色舞、痛快非常。
在鬼子手下做了許久的狗,他渾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他自己也是他口中所謂“支那豬”裡的一員。
強忍着心中的怒火,我只是在一旁冷眼瞧着這個該死的狗漢奸。
若不是害怕宰了他們幾個引起周圍鬼子的警覺,使得這次任務裡出些什麼變故,壞了我們接下來的大事。
我早就命令戰士們一擁而上,拿刀活剮了他們!
尤其,是這個爲首的僞軍班長,魏三金。
他應該慶幸我在路上曾對戰士們的三令五申,嚴令戰士們在這一路上一定要恪守命令,不能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要不然,僅是暴怒的鐵匠一人,就夠他們這些個只會溜鬚拍馬的廢物好好喝上一壺。
和我說話的時候,魏三金全程說的都是漢語,戰士們又不是真正的鬼子,又怎麼可能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我還算好一些,面上沒顯出什麼多餘的表情來。
但戰士們就不一樣了,好些人都已鐵青了臉,瞧起來殺氣四溢,嚇人的很。
原本我還在心裡暗暗捏了一把汗,做好了萬不得已下暴起殺人的準備。
但或許是因爲鬼子對僞軍天生就沒什麼好臉色,所以倒也沒有叫魏三金他們看出什麼破綻來。
悄悄給戰士們遞去一個眼色,我打斷了魏三金還想繼續說下去的勢頭。
拍着他的肩膀,努力在面上裝出一個欣慰的表情,道,“你的,很好。”
未等欣喜若狂的魏三金對我說些什麼肉麻話表忠心,我已收回了手,看着他的眼睛問道,“炮隊的位置,你的,知道?”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太君您找炮營的太君們有事?”
對魏三金的疑問,我沒有再解釋下去,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道,“繼續偵查吧。”
“嗨!”
我深深的看了魏三金和他手下的僞軍一眼,對着戰士們一招手,當先朝着前方走去。
身後傳來的,是僞軍們恭敬齊整的告別聲。
“太君慢走。”
別過了臉的我,面上是毫不掩飾的冷笑。
戰士們也俱都一樣,寒着臉大步向前邁動着腳步,恨不得現在就衝到鬼子的營地裡大開殺戒,來舒展開此時被憋在心裡的鬱氣。
然而,還未等我們走的太遠,從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機車的轟鳴聲。
我回頭一看,是兩輛鬼子軍車組成的車隊。
只見着打頭那輛車上的鬼子停下車子,將腦袋從車窗裡探出,在與魏三金說了幾句話後,便開着車徑直向我們這邊開來。
我一揮手叫戰士們讓在道路的一旁,給鬼子的車隊騰出路來。
魏三金遠遠瞧見我還沒有走,又諂笑着向我揮了揮手。
對於他的這番熱情,我倒不好視之不見,也對他輕輕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
然後將視線放在行進中的這兩輛鬼子軍車上,準備等他們從我們身前開過以後,再帶領戰士們趕路。
我暫時還不打算與真正的鬼子有什麼直接的接觸。
面對僞軍的時候,我還能有些瞞過他們的把握,但當站在鬼子的面前時,還真怕不小心露出什麼破綻。
畢竟這次滲透敵後的任務,不論對我還是對我們的戰士來說,都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呢。
我可不認爲自己第一次幹這種勾當就能做到像後世那些經過專業訓練的特種兵一樣,不露絲毫破綻出來。
我不準備節外生枝,所以招呼戰士們退後了幾步。
可誰知道車裡的小鬼子卻不是這麼想的。
就在我以爲鬼子的軍車要從我們眼前開過的時候,兩輛車竟在我們身前穩穩的停了下來。
等車上的鬼子在我身前站定對我敬禮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或許是我身上的這身軍官皮壞了事。
而當其中一個鬼子汽車兵開口邀請我們坐他們的汽車一起走時,我總算是明白了這幾個小鬼子心裡在想着些什麼了。
原來,這幾個鬼子早就遠遠看見了我們和幾個僞軍說話的場景,又看到我們身上全套的鬼子裝備,早就認定了我們是“自己人”。
又看到我們這十幾人一身風塵僕僕,似是趕了遠路的模樣。
還有站在其中的,我這樣一個身份尊貴的鬼子軍官。
像汽車兵這樣的後勤兵種,一般都是屬於二線隊伍。
他們忽然看到我這麼一個或許正需要幫助的一線主戰部隊的少佐軍官,當然要趕上來拍拍馬屁,以期望我能對他們照拂一二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並不想搭這幾個鬼子的順風車,主要是害怕被他們瞧出什麼,壞了我們這次的任務。
但當我和他們胡亂的閒談時,從他們口中得知車裡所載着的是些什麼東西以後,忽然的就變了主意。
……
“我看你們是從遠路上來的,車裡裝的什麼?”
接過其中一名鬼子遞來的香菸,在他的幫助下點燃。
長長吐了個菸圈的我,做出隨意的模樣,指着他們身後滿載着物資的軍車問了起來。
香菸拉近了我與幾個鬼子汽車兵之間的距離。
他們看到我這般隨和,說起話來也都輕鬆了許多。
“炮兵那些傢伙不知道發的什麼瘋,前線的彈藥已經開始見底了。”一名鬼子搖頭埋怨幾句,扭頭看了他身後的汽車一眼,對我無奈的笑了一笑,道,“這不,催我們趕緊拉來一車,說是急用。”
“打幾個支那人也要費上這麼多彈藥,卻是以前沒有想到的啊。”我點點頭表示瞭解,眼底的深處卻已經要放出光來。
這是送去給鬼子炮兵的物資!
也就是說,他們一定知道鬼子炮兵陣地的確切位置!
可真叫無心插柳柳成蔭啊,原本只是隨便的與他們說些話,想要儘快的打發走這幾個瘟神,誰知道他們身上就有我們正在苦苦尋找的鬼子炮兵陣地的消息。
只要跟着他們,還怕找不到鬼子的炮兵,完成不了我們此行最爲重要的任務麼?
我面上現出的笑容更甚,眯了眯眼睛,狀若無意的問了一句,道,“對了,怎麼沒見有人跟車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