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四十二)
徐公道站在攀登樓上,看見何志軍喊他,一下子臉就笑爛了:“連長!我沒想到這是你的部隊!”他一把解開安全帶,順手抄過系在樓邊欄杆上的攀登繩,一擡腿就跳了出去。在他的隨員的驚呼當中,徐公道頭向下下滑,在接近地面的時候手上使勁,全身崩直,掉轉過來身子敏捷地落地了。
沒任何手的保護措施,自然手上是血肉模糊了。但是徐公道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丟開繩子就跑向觀禮臺。何志軍站在觀禮臺上,傲氣十足,背手跨立。
徐公道大步跑過去,立正敬禮:
“a軍偵察營一連代理副連長徐狗娃前來報到!”
何志軍冷冷還禮:“稍息!”
他跳下來,走到徐公道面前:“換了個馬甲差點認不出來你!狗娃,你個***,居然跑到我的部隊來搗亂!”
後面的話變得顫抖起來,一拳打在徐公道胸前還是輕飄飄的。徐公道的身子顫了一下,一把抱住何志軍哇哇大哭:
“老連長!我還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何志軍推開徐公道,對着詫異的官兵們:
“你們知道他是誰?別看他現在穿的跟個人似的——12年前,他是二等功臣徐狗娃!在南疆自衛反擊戰當中,他是偵察連代理副連長!他帶着偵察小組在敵人眼皮底下週旋,給我們的炮兵指示了大量的目標!”
徐公道擦擦眼淚:“過去的事兒別說了,老連長。我也不知道這是你的部隊啊,我要知道哪兒敢這麼招搖啊?”
“媽拉個巴子的,你丫頭呢?”何志軍說,“怎麼也不帶來?”
“我讓她回學校去了。”徐公道說。
“下次給我帶來見見!”何志軍哈哈大笑。
世界說大就大說小就小,12年後,老兵徐狗娃又見到了自己的老連長何志軍。何志軍還是何志軍,徐狗娃不是徐狗娃了,他現在是著名民營企業家徐公道。12年彈指一揮間,人的命運就是這樣無常。
晚上,徐公道做東,請何志軍和耿輝出去吃飯。這個面子自然是不能不給的,兩人就穿上便裝出去了。都喝了不少,徐公道還大聲唱起了《偵察兵之歌》:
“……上高山,下平原,我們是人民的偵察兵、刀山敢上火海敢闖……”
唱完就哭,就笑,就說自己多麼捨不得部隊但是不能不走。
徐公道上廁所吐的時候,耿輝問何志軍爲什麼他離開了部隊?何志軍撓撓頭:“怎麼說呢?他軍事素質很好,但是家庭成分不好,爺爺是資本家不算後來還當了國民黨的商業部什麼廳長,49年沒去臺灣去了國外。老頭子倒是真愛國,把他父親交給了保姆帶老家照顧,說是徐家得有根苗在祖籍啊。他父親在文革剛剛開始時候就被整死了,保姆好不容易把他保住了,從此改名叫徐狗娃了。他隱瞞背景參軍的,後來審查出來要退兵我那時候是排長,看這小子確實不錯,就給要了去。後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戰鬥當中表現勇敢,提了幹還當了代理副連長,但是回去以後一直沒給他副連長的正式命令。這時候家裡讓他出國繼承遺產,他就走了。”
耿輝點點頭,那個非常年代這種事情不少見。
徐睫是被徐公道的司機接來的,來了就興沖沖進來:“林銳?林銳來了?”
何志軍和耿輝就苦笑,看來,不能再瞞了。
“我們現在也在找林銳。”何志軍說,“他是逃兵。”
喝得迷迷糊糊的徐公道一下子醒了,他太明白“逃兵”是什麼意思了。
“逃兵?”徐睫問。“他爲什麼要逃?”
“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耿輝說。
“那你們會怎麼處理他?”徐睫關切地問。
“如果是在戰場上,我一槍崩了他。”
何志軍的語氣不像開玩笑。
徐睫一愣:“不是真的吧?現在又不打仗了?”
“不打仗我們也要嚴肅處理,軍隊就是軍隊,不是自由市場。”耿輝說,“至於如何具體處理,就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了,你們就別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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