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6月30日。
進入夜晚的中國人民解放軍駐港部隊深圳同樂軍營,警偵連長林銳上尉身着97夏常服全副武裝走出連部。
警偵連全體官兵已經在他的面前站成整齊的隊列。
林銳的眼睛在大檐帽下射出凌然的寒光:“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軍委主席命令,我中國人民解放軍駐港部隊將於今日0時開始正式接管英軍防務,對香港恢復行使主權!”
田小牛站在排頭兵位置,戴着白手套手持95自動步槍莊嚴肅立。
“我駐港部隊步兵旅警偵連,將和其餘單位的官兵一起組成進駐香港的先頭部隊!”林銳的聲音很高卻非常堅定,“我們這先頭部隊的509名中國人民解放軍官兵將於公元1997年6月30日9時整從皇崗口岸提前進入香港,接管香港防務!”
戰士們面色嚴肅,看着連長一句話都不說。
“你們要記住——”林銳高聲說,“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我們是代表中國人民解放軍進駐香港的儀仗隊!——但是,如果出現萬一情況,我們就是戰鬥隊!”
“提高警惕!保衛祖國!”戰士們齊聲怒吼,行持槍禮。
“登車待命!”林銳高聲說。
戰士們紛紛登車。
特種大隊禮堂,節日氣氛濃厚。滿禮堂都是國旗、香港區旗和大紅雙喜字。軍容齊整的官兵們樂呵呵地在迎接來賓,特戰二連連長張雷上尉的婚禮將在今天舉行。
雷克明穿着燕尾服頭髮打着油,舉着指揮棒在指揮一支小小的交響樂隊。《喜洋洋》奏得樂手們搖頭晃腦,雷克明也是怡然自得。
蕭琴坐在首席上,劉勇軍的老戰友和部下們紛紛來道賀。退休的張副軍長穿着沒有領花肩章的空軍制服,和妻子坐在蕭琴旁邊,兩家老人談興正歡。
“今天是回收香港的大喜日子,我們老劉要在軍區作戰值班室值班。”蕭琴笑着說,“所以今天不能出席婚禮了,他委託我向你們二位道歉。明天到家裡去喝,張副軍長和老劉好好喝!”
“退了退了,你叫我老張就可以了。”張副軍長哈哈笑着擺擺手,“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這是全軍都要戰備的關鍵時刻!他們特種大隊現在也是在戰備狀態,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嘛!”
禮堂舞臺上是一個大屏幕投影,正在放着中央電視臺現場直播的駐港部隊歡送晚會和駐港部隊各個現場的準備情況。
劉曉飛在組織着婚禮現場,和何小雨一起迎接着客人。林秋葉匆匆趕到,車裡還帶着方子君和她的心肝小寶貝。
“喲!小兵兵!”何小雨撲上去搶過孩子,“讓媽媽親親!”
方子君笑:“那你今天就抱着吧,這孩子越來越胖,我都抱不動了!”
小兵兵格格笑着,伸手去抓劉曉飛胸前的傘徽和潛水徽。劉曉飛笑着摘下來給小兵兵戴上:“兒子!現在是叔叔送你,等你長大了自己掙!”
“長大了可不能當特種兵!”方子君苦笑。
“對,兒子!”何小雨抱着小兵兵笑着親,“咱長大了不當特種兵,咱當軍醫!咱的腦子聰明着呢,哪兒能當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特種兵?”
林秋葉苦笑:“你就看你爸爸戰備值班沒來就胡說吧!你爸爸當了一輩子特種兵,讓他聽見還不修理你?”
“嘿嘿!”何小雨笑,“他敢!走,兒子,媽帶你去找爸爸!”
“這是誰來了!”陳勇已經是少校了,他驚喜地從人羣當中站出來衝過來抱住兒子親。鬍子扎得兒子臉生疼,哇哇哭着用最簡單的音節喊媽媽。方子君急忙跑過去搶過兒子:“我說你就不能不親他啊?瞧你那鬍子!”
“我颳了!”陳勇嘿嘿笑。
“颳了也能扎死牛!”方子君白他一眼,“離我兒子遠點!乖,兵兵不哭哦——”
兵們嘿嘿樂。
拿着酒壺站在一邊的剛剛入選特種大隊的新隊員列兵小莊嘿嘿笑:“嫂子,那我們營長親你咋辦啊?”
“喲!”方子君哭笑不得,“瞧瞧,陳勇!這就是你帶的兵啊?沒大沒小了?”
“看我不修理你!”陳勇一瞪眼,“今兒張連長結婚我不罰你,明天早上你單獨兩個五公里!”
“是!”小莊立正,一臉苦相。
“沒規矩。”陳勇嘿嘿笑,“小莊這兵不僅是城市的,參軍時候還是在校的大學生,戲劇學院讀導演的。自由散漫慣了,回頭我收拾他!”
方子君笑着:“你?你不許對戰士搞體罰啊,現在可都是文明帶兵了!——小莊,你們營長敢罰你你就告訴嫂子,嫂子收拾他!”
“是——”小莊怪聲怪氣高喊。
方子君抱着孩子剛剛坐下,何小雨就飛跑過來搶走了:“兒子,媽帶你去看電視!今兒香港迴歸了!”
小莊走過來給方子君倒酒,低聲道:“嫂子,您是軍區總院婦產科的?”
“啊?”方子君看他,“怎麼了?”
“小影——在你們科室吧?”小莊嘿嘿笑。
方子君看着他:“喲喲!你人不大膽子不小啊,我們科室新來的小美人你也膽敢惦記?那可是我們醫院新一代的院花!”
“她是我對象,高中就是。”小莊嘿嘿笑,“知道你要來,麻煩把信給我捎去。”
方子君笑着接過信封:“成啊,現在的小兵不得了啊?寫得什麼,要不我先審查審查?”
“情詩。”小莊嘿嘿笑。
“不得了不得了!”方子君感嘆,“陳勇!”
“到!”陳勇正在和別的幹部說話轉身就起立。
“你追我的時候,怎麼不寫情詩啊?”方子君故意笑着問。
“我?我哪兒有那個腦子?”陳勇尷尬地笑,“我不是給你作了一大堆子彈工藝品嗎?”
兵們鬨堂大笑。
張雷在後臺對着軍容鏡整理軍容,空降兵傘徽、陸軍特種兵傘徽和陸軍特種兵潛水徽都一一別上了。他戴上軍帽,看着鏡子裡面俊朗英氣的陸軍特種兵上尉。
新郎的禮花別在了右胸。
他長出一口氣,自信地笑笑,走向化妝間。
化妝間裡面,劉芳芳在對着鏡子化妝。她很緊張,手都哆嗦,旁邊的女同學笑着給她描着眉毛:“你緊張什麼啊?結婚而已啊?閉上眼睛,你亂眨眼要畫壞了!”
“說得輕巧!人這一輩子就這一次,我能不緊張嗎?”劉芳芳深呼吸,閉上眼睛。
一隻黝黑粗糙骨節分明的手無聲伸來,接過女同學手裡的眉筆。女同學笑笑,退後。
劉芳芳閉着眼睛等着,半天沒動靜很奇怪。一隻手勾着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慢慢轉過來,她的臉嬌嫩如花:“快點啊!張雷是個急性子,別讓他等!要不又得跟我發火!我去商場買個東西他都催,結婚這麼大的事兒他肯定着急!”
女同學噗哧一聲樂了,捂着嘴悄悄出去了回手輕輕關上門。
眉筆慢慢落在她的眉毛上,細緻地描着。
劉芳芳不敢說話不敢動,怕壞了妝。
張雷描完,笑笑:“不錯,秀色可餐。”
劉芳芳嚇了一跳,直接就蹦起來,尖叫一聲睜開眼:“張雷?!你你你想嚇死我啊?”
張雷笑笑:“給美人描眉也是人生難得的樂趣,何況是自己的新婚妻子。”
“你個流氓就沒正性吧!”劉芳芳緩緩神色,穿上軍上衣去拿放在化妝臺上的帽子。
張雷一把抓住她的手。
“幹嗎啊?要來不及了!”劉芳芳說。
張雷捧起她的臉,俯下頭欲吻。
“別這樣成不成我剛剛化好的妝!”劉芳芳哀求着跳開,“張雷張雷,我人都嫁給你了!你別總這樣跟逮不着似的行不行?你現在好歹也是個連長了,別動不動就跟我耍流氓!”
“過來吧你!”張雷笑着拉住她一把拉在懷裡,劉芳芳…還要掙扎張雷的嘴脣已經上來了。
劉芳芳勾住他的脖子和他接吻,吻的很熱烈。張雷的手伸進了劉芳芳的軍裝,劉芳芳一把推開他:“絕對不行絕對不行!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鬧?你長不大啊?”
張雷笑着戴上軍帽:“成,晚上收拾你。”
“救命啊——”劉芳芳苦着臉,“我嫁給一個大流氓!”
“你自己選的。”張雷笑着說。
“你看看你,一嘴煙味不說,把妝都壞了!”劉芳芳趕緊對着鏡子補口紅。
敲門聲,女同學在外面喊:“我說你們倆膩歪夠了沒啊?外面可都等着呢!”
“來了來了!”劉芳芳着急地說,“你看都是你害的!”她補上口紅在手紙上抿抿嘴脣戴上帽子:“哎呀你啊這個時候抽什麼煙啊!走走走!”
“出發!”
電臺裡面傳出先頭部隊指揮員的命令。
吉普車、卡車和步兵戰車的發動機開始轟鳴。
林銳坐在吉普車裡面,目光有神。
田小牛和士兵們站在卡車上,白手套抓着卡車護欄,右手持着步槍。
在旗手車的引導下,車輪啓動了。
八一軍旗高高飄揚,旗手神情嚴肅。
轉出營門,已經是一片歡呼的海洋。
官兵們歡呼着,在雷克明的《結婚進行曲》奏鳴下,對新人鼓掌。
張雷和劉芳芳挽着胳膊走過紅色地毯。
雷克明揮舞指揮棒:“你們按照事先排好的來!”他把指揮棒放下,走上禮堂舞臺中央。
官兵們都站起來,敲鑼打鼓,氣球和彩屑綵帶亂飛。
劉芳芳羞澀地低下頭,張雷自信地笑着看着大家。
方子君笑着對張雷舉起酒杯,張雷點點頭報之以真誠的微笑。
雷克明穿着燕尾服組織婚禮,他伸出雙手示意大家安靜。背景大屏幕上的駐港部隊先頭部隊正在開進,兩旁的羣衆都在歡呼。
“今天是個雙喜臨門的大好日子!”雷克明高聲說,“香港,在今天0點將正式迴歸祖國的懷抱!我們中國人民解放軍將進駐香港,恢復對香港行使主權,接管香港防務!”
交響樂隊奏響《解放軍進行曲》的前奏。
官兵們歡呼。
“我們狼牙特種大隊的特戰二連連長張雷上尉和醫務所的劉芳芳中尉,也在今天這個歷史的時刻喜結連理!”
交響樂隊奏響《婚禮進行曲》的前奏。
官兵們熱烈歡呼。
“這是我們狼牙特種大隊的一件大事!”雷克明笑着說,“爲什麼說是大事呢?有的同志說了,我們每年都有年輕幹部結婚啊?——我說是大事,是因爲他們兩個都是特種兵!這是我們大隊的第一對夫妻特種兵!”
交響樂隊奏響《特種兵之歌》,雄壯歡快的節奏響徹大廳。
官兵們對着舞臺上的新人拋出無數彩屑綵帶,氣球也飛上天花板。
“同志們——”雷克明舉起一個酒杯,裡面當然是飲料。“讓我們高舉手中杯,爲了我們大隊的第一對夫妻特種兵——乾杯!”
嘩啦啦大家都喝。
“乾杯!”
廖文楓舉着手裡的酒杯,和曉敏碰杯。
穿着睡衣的曉敏偎依在廖文楓的懷裡,笑着喝酒。
電視上在放着駐港部隊先頭部隊開進,萬人歡送的盛況。
“我發現你真的好愛國啊!”曉敏笑着說。
“我也是中國人。”廖文楓笑着喝酒,“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歷史時刻,我們的殖民地收回來了!自從1927年1月4日國民革命軍進駐漢口英租界,收回國民政府對漢口英租界的管轄權,整整七十年啊!中國軍人將再次踏上被外國智民者強佔的國土,恢復恢復主權!”
“你最近開朗了很多。”曉敏看着他笑,“我好像最近才發現真正的你一樣。”
“因爲,”廖文楓喝完杯中的酒目光堅毅,“我現在纔是一個真正的中國人!”
電視上,駐港部隊已經接近皇崗口岸。
A軍區司令部作戰值班室。
大屏幕上在放着盛況,電報和電傳飛馳,高級軍官和參謀們忙成一團。
劉勇軍穿着常服站在大屏幕前,何志軍等一干高級軍官站在他身邊。
車隊正在接近皇崗口岸。
香港的一處僻靜的別墅。
馮雲山站在臨時指揮部的大屏幕前面,看着各個方面傳來的情報:“通知各個單位,一定要保證香港迴歸儀式的安全!做到萬無一失,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是要掉腦袋的!”
“是!”精幹的偵察員回答。
馮雲山目光轉向大屏幕。
車輪越來越靠近皇崗口岸的白線。
第一輛高舉八一軍旗的旗手車的輪胎軋過皇崗口岸的白線。
八一軍旗開始飄舞在香港上空。
特種大隊的禮堂幾乎要被歡呼聲掀起蓋子來。
雷克明高舉指揮棒一揮,交響樂隊開始演奏雄壯的《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曲》。
全體在場軍人起立,扯着嗓子高唱軍歌: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張雷和劉芳芳手挽手高唱軍歌。
張副軍長起立高唱軍歌。
何小雨和劉曉飛高唱軍歌。
陳勇抱着兒子,方子君站在他的身邊高唱軍歌。
雷克明揮舞着指揮棒陶醉在軍歌當中,激情四射,頭髮也甩來甩去。
激動和自豪的淚水,都從這些軍人的臉上滑落。
A軍區司令部作戰指揮室。
將校們沒有歡呼,在仔細看着傳達上級命令的各個電子屏幕和作戰地圖。
“不到香港迴歸完成,軍隊不能放鬆警惕!”劉勇軍對着大屏幕高聲命令。
車隊開進在香港的土地上。
林銳對着窗外的羣衆輕輕揮手,警惕的眼神卻從不曾放鬆過。
香港。
身着盛裝的徐睫耳朵上塞着耳麥站在人羣當中注視着開過的車隊。
看着戰士們路過,她輕輕揮手,臉上有甜甜的笑意。
她不可能看見林銳,也不可能知道林銳就在面前的車隊的吉普車裡面。但是她知道,林銳就在駐港部隊。
時針指向公元1997年6月30日23時50分整。
香港威爾斯親王軍營。
無數電視記者和攝影記者在警戒線外舉着自己的傢伙,準備紀錄這個歷史的時刻。
中國人民解放軍接管駐港…英軍香港防務事務儀式。
英軍衛隊已經在那裡站崗。門口有兩名英軍哨兵,衛隊由20人組成。除了衛隊長和副衛隊長,海陸空衛兵各6人。
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衛隊已經在門外集合完畢,衛隊長和副衛隊長以及18名衛兵和2名哨兵都整裝待發。
全世界都在等待這個歷史的時刻。
23時52分,英軍衛隊長下達口令。英軍衛隊扛着步槍齊步走向預定交接位置,典型的英式步伐踏在這塊即將失去的殖民地上。
23時53分,英軍衛隊到達預定交接位置,轉向中國人民解放軍衛隊站好。
全世界的眼睛都在看着中國人民解放軍衛隊。
年輕的衛隊長高聲下達口令:“全體都有——齊步——走!”
在他的帶領下,穿着黑色馬靴肩扛56半自動禮儀步槍的中國人民解放軍衛隊齊步走向預定交接位置。
中國軍隊的腳步踏上威爾斯親王軍營。
“敬禮——”英軍衛隊長高喊。
譁——英軍衛隊行持槍禮。
全世界的眼睛都在注視這個面孔黝黑虎虎有威的中國年輕衛隊長。
大檐帽下他的眼睛是神聖的。
“林銳!是林銳!”
特種大隊的大禮堂再次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
屏幕上的林銳帶着衛隊齊步走着。
張雷、劉曉飛都張大嘴驚喜地注視着屏幕上的林銳。
“我說他怎麼給我打電話讓我們注意看防務交接儀式呢!”劉芳芳睜大淚花遍佈的眼睛不肯錯過每一個鏡頭,“這個傢伙跟我們藏一手啊!”
A軍區司令部作戰指揮部。
何志軍張大嘴驚喜地:“這個小子,這個小子——誰知道他以前在我手底下養過豬啊?!”
將校們鬨堂大笑。
香港街頭,正在人羣當中看大屏幕的徐睫睜大眼睛看着林銳。
“你太棒了……”徐睫流着自豪的淚花。
林銳昂首挺胸,帶着中國軍隊的威風大步走着。
“怎麼了?”跟她在一起的中年男人問。
“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徐睫幸福地哭了,“我爲他自豪!”
23時55分。
中國人民解放軍衛隊到達預定接受位置面向英軍衛隊站好。
林銳面色嚴肅,注視着對面的英軍衛隊長埃利斯中校。
“禮畢——”埃利斯中校高喊,英軍手中的步槍齊刷刷放下。
林銳上尉看着面前的英軍中校,臉上沒有笑容。
中國軍人,已經等待了100多年。
特種大隊的禮堂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注視着大屏幕。
A軍區司令部作戰指揮室鴉雀無聲。
將校們肅立在大屏幕前等待那個神聖的時刻。
中國陸軍中尉林銳注視着面前的英軍中校無聲肅立。
他也許想起來什麼,想起特種大隊的新兵連,想起農場的老薛,想起犧牲的田大牛、烏雲這些戰友,想起那些在火紅的軍旗下宣誓的誓言,想起愛爾納·突擊的日日夜夜,想起和自己吻別的徐睫,想起在內蒙古大草原的烏雲母親……
在這短暫的瞬間,他可能想起很多很多。
也可能什麼都沒想,只是在這麼等待着。
陸軍上士田小牛穿着中國陸軍97常服,手持56半自動禮儀步槍肅立在陸軍衛隊當中。
他也許想起來什麼,或者什麼都沒想。
也是在這麼等待着。
公元1997年6月30日23時58分。
中國陸軍上尉林銳擡起後腳跟。
英國陸軍中校埃利斯擡起後腳跟。
林銳的馬靴踏在香港的大地上擲地有聲。
這是中國軍人在香港踢出的正步,這是中國軍隊在香港踏出的迴響。
敲響世界的中國正步。
特種大隊的禮堂鴉雀無聲。
音箱裡面傳出的,只有這中國正步聲。
官兵們肅立,聆聽着這中國正步。
遙遠的山西農村,退役特種兵薛喜財穿着嶄新的沒有領花軍銜的陸軍士兵常服站着筆直的軍姿,注視着窯洞裡面黑白的電視屏幕。
淚水從他臉上無聲滑落:“林銳,你給我掙臉了……”
A軍區司令部作戰指揮室。
劉勇軍肅立在大屏幕前,音箱傳出的也是這中國正步。
何志軍站在他的身邊,眼中涌現出無限的自豪和驕傲。
星級酒店大堂。
衣着淡雅的譚敏站着,看着大屏幕上正步走向歷史時刻的林銳流下了眼淚。
嶽龍穿着西服站在她身後,臉上是真誠的笑容:“這個傢伙,當兵果然當出名堂了!”
香港街頭。站在人羣當中的徐睫流着眼淚看着林銳用最標準的姿勢踢出中國正步。
林銳踢出最後一步正步,立正。
時針走向23時58分20秒。
英軍中校埃利斯舉起右手向林銳敬禮。
林銳在他敬禮以後舉手還禮。
英軍中校慢慢放下手。
林銳上尉慢慢放下手。
埃利斯中校的喉結囁嚅着,似乎不願意說出那句話。
林銳毫無表情地注視着他,這個話你不說也得說。
內蒙古敬老院。俱樂部裡面,彩電放着林銳的臉。
烏雲的母親看不清楚,卻在無聲地擦着眼淚。
俱樂部也無聲。
23時58分50秒。
英軍埃利斯中校終於張開嘴高喊:“林銳上尉,威爾斯親王軍營現在準備完畢,請你接收……”
林銳還是冷冷地看着他。
埃利斯中校的聲音變得嘶啞:“……祝你和你的同事們好運,順利上崗。上尉,請允許讓威爾斯親王軍營衛隊下崗。”
林銳冷冷看着他,張開嘴喊出中國軍人壓抑了一百多年的聲音:
“我代表中國人民解放軍駐香港部隊接管軍營!你們可以下崗,我們上崗!——祝你們一路平安!”
特種大隊的禮堂一片歡呼,數百軍帽同時飛上天空。官兵們哭着笑着跳着互相擁抱着,雷克明揮起指揮棒,交響樂隊奏響了《我的祖國》。
“這是我最好的結婚禮物!”劉芳芳哭着抱住了張雷,吻着他的嘴脣。
何小雨撲在劉曉飛懷裡失聲痛哭,劉曉飛也是眼含熱淚:“我們中國軍隊接管香港了!”
陳勇把哇哇哭的孩子舉上天空:“兵兵!爸爸的血沒有白流——”
方子君撲在陳勇肩膀上哭着,陳勇伸出胳膊抱住她和孩子。
香港街頭。民衆在大屏幕一片歡呼,無數小國旗和區旗揮舞着。
徐睫在人羣歡呼當中痛哭着:“林銳——我愛你——”
屏幕上的林銳沒有表情,還在完成着接管儀式。
A軍區司令部作戰指揮室。
劉勇軍中將臉上眼淚流下來。
何志軍臉上也有眼淚。
山西窯洞,薛喜財已經是痛哭失聲:“林銳,林銳你是好樣的!你是真正的軍人……”
內蒙古敬老院。烏雲母親哭着唸叨着,抱着林銳留下的在愛爾納·突擊時候的照片撫摸着林銳的臉。
在林銳等中國人民解放軍衛隊的注視下,英軍衛隊撤出威爾斯親王軍營。門口的英軍哨兵跟着離去,中國哨兵上崗。
“禮畢——”林銳高喊。
刷——中國衛隊手中的56半自動禮儀步槍放下。
23時59分57秒。
林銳高聲命令:“半面向右——轉!”
中國衛隊半面向右轉,面向旗杆方向肅立。
林銳高喊:“敬禮——”
刷——他的右手貼在了帽檐上。
中國衛隊行持槍禮。
公元1997年7月1日0時整。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在香港威爾斯親王軍營響起。
五星紅旗冉冉在林銳面前升起。
林銳的右手在行着最標準的中國軍禮。
A軍區作戰指揮部。
劉勇軍和何志軍等高級軍官向屏幕上升起的國旗敬禮。
特種大隊禮堂。
音箱傳出的國歌聲中,全體軍人莊嚴敬禮。
林銳肅立在國旗下面,注視着國旗升上香港的天空。
“禮畢——”他高喊。
身後的衛隊刷地放下手中的步槍。
與此同時,香港的14個原英軍兵營全部升起了五星紅旗。
中國人民解放軍駐港部隊接管香港防務事務儀式順利完成。
公元1997年7月1日06點整。
“開進!”駐港部隊司令員下達莊嚴的駐港命令。
以光榮的“大渡河連”爲前導的步兵旅車隊高舉香港民衆贈送的“威武之師,文明之師”的牌匾在文錦渡口岸通關踏上香港大地。
6架迷彩色的直-9武裝直升機編隊掠過深圳河,出現在維多利亞海灣上空。
10艘海軍艦艇從深圳媽灣港碼頭出發,在海面劈開漂亮的浪花。香港海域停泊和路過的船舶爭相向駐港部隊海軍編隊鳴笛致敬,信號兵用燈光打出“香港,你好”的國際信號。
艦艇駕駛艙,年輕英俊的中國海軍軍官在海圖上抹去了“香港”下面的“英佔”二字。
守衛在威爾斯親王軍營高高飄揚的國旗下的中國陸軍上尉林銳對着朝霞擡起自己年輕的臉,武裝直升機編隊正在掠過他的眼前。
他目送武裝直升機編隊離去,面對門口爭相拍照的記者和民衆露出了自豪的微笑。
公元1997年7月1日8時45分,中國人民解放軍駐港部隊各梯隊依次進入香港威爾斯親王軍營、赤柱軍營、山頂白加道三軍司令官邸、金鐘皇后軍營、半山般威軍人宿舍、柯土甸道槍會山軍營、九龍塘奧士本軍營、歌和老街高級軍官官邸、昂船洲島海軍基地、元朗稼軒廬軍營和潭尾軍營、粉嶺新圍軍營和大嶺保靶場、大山奧山大奧海軍觀察站等14個軍營。
中國人民解放軍對香港的和平進駐,標誌着一個新時代的到來。
1997年10月1日。
中華人民共和國誕生48週年的國慶節,中國人民解放軍駐港部隊的第一個軍營開放日。
香港赤柱軍營大操場,殺聲震天。
手持打開槍刺的56半自動步槍的林銳上尉帶着200名步兵戰士在進行刺殺操表演,身手敏捷的戰士們動作整齊劃一,雪亮的槍刺在空中忽而突刺忽而挑刺,靈活的腳步踏着統一的節奏,甚至連口號也是一個聲音:
“殺——殺——殺——……”
觀禮臺上掌聲陣陣,前來參觀的100多個香港社團的5000多名代表對解放軍戰士的精湛武藝和剛硬作風報以一片驚呼。
站在人羣之中的徐睫驕傲地看着在領隊位置的林銳,激動地鼓掌。
武器展示。身着迷彩服的林銳頭戴凱芙拉頭盔,腳蹬軍靴肅立在武器旁邊。熱情的香港居民在田小牛的粵語介紹下體驗着國產輕武器,林銳帶着微笑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Captain。”
林銳轉過臉去,眼睛睜大了。
徐睫摘下自己的墨鏡,微笑着看着他。
林銳臉上是壓抑不住的驚喜,嘴張開卻說:“CanIhelpyou?”
徐睫甜甜地笑着用英語說:“上尉,你是一個英俊的戰士。你的女朋友會爲你感到自豪,她肯定非常幸福。”
“謝謝,小姐。”林銳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你也非常漂亮,你的男朋友會爲你感到驕傲。”
那邊,那個跟隨徐睫的中年男人找到駐港部隊首長低聲說了幾句。首長點點頭,揮手:“林銳!”
林銳看了徐睫一眼,笑笑跑步過去敬禮:“到!”
“你,跟這位先生去一下,見個客人。”首長沒什麼別的說的,“半個小時,不要離開軍營,不要遇到記者。”
林銳覺得很奇怪,看着這個戴着墨鏡的中年男人。
“執行命令。”首長的話沒有折扣的餘地。
“是!”林銳舉手敬禮,轉身跟着這個中年男人走了。
赤柱軍營僻靜的後山樹林。中年男人似乎對這裡很熟悉,林銳跟在後面滿腦子都是情況。中年男人站住了,指着前面的樹林:“有人在那裡等你,我在外面給你看錶。”
林銳納悶地看着他走出樹林站在路邊,自己往裡走去。他倒是不怕遇到什麼危險,只是這也太奇怪了,這明明是自己的軍營啊?
轉過一棵大樹,林銳還是沒有看見人。
“你現在就要走了嗎?天亮還有一會兒呢。那刺進你驚恐的耳膜中的,不是雲雀,是夜鶯的聲音;它每天晚上在那邊石榴樹上歌唱。相信我,愛人,那是夜鶯的歌聲。”徐睫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飄出來,是英文的《羅米歐和朱麗葉》。
林銳站住了,慢慢回過頭:“那是報曉的雲雀,不是夜鶯。瞧,愛人,不作美的晨曦已經在東天的雲朵上鑲起了金線,夜晚的星光已經燒燼,愉快的白晝躡足踏上了迷霧的山巔。我必須到別處去找尋生路,或者留在這兒束手等死……”
徐睫披長髮披肩,白皙的臉上帶着淚水慢慢走過來:“那光明不是晨曦,我知道;那是從太陽中吐射出來的流星,要在今夜替你拿着火炬,照亮你到曼多亞去。所以你不必急着要去,再耽擱一會兒吧……”
林銳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把她整個人揪到自己胸前:“讓我被他們捉住,讓我被他們處死;只要是你的意思,我就毫無怨恨……”
徐睫的眼淚在臉上盡情流着,將嘴脣一下子覆蓋上了林銳的嘴脣。林銳緊緊抱住她嬌嫩柔弱的身軀,吻着她的嘴脣。徐睫的眼淚流到他的嘴裡,林銳貪婪地吮吸着。
“我想你……”徐睫幽幽地說。
林銳撫摸着她的臉她的淚水:“我也想你。”
“你真的很棒……”徐睫看着他的眼睛自豪地說。
“在你面前,我永遠是那個養豬的林銳。”林銳說。
徐睫笑了,吻着林銳的脖子:“你也是隻長不大的小豬……”
“你怎麼到香港來了?”林銳問。
“作生意,趕上這種慶典我當然要來。”徐睫說。
林銳奇怪地看着她:“我的意思是——你怎麼能跟我們部隊領導說上話的?這好像不是一般商人可以做到的?”
“那我就不是一般的商人。”徐睫笑着點點他的鼻子。
林銳還是沒有打消心裡的疑惑:“徐睫,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我?經商的啊,怎麼了?”徐睫笑。
“如果你的家族有這麼大的能量,我不會找不到你的資料。”林銳說,“找我沒那麼容易,能在中國軍隊各個部隊都有這種本事的商人家族,我相信屈指可數。”
“你?調查我了?”徐睫有點緊張。
林銳苦笑:“我也得有那個能力啊?我就是在報紙上翻了翻,在咱們國家知名的商人家族當中有沒有你和你父親的名字。所以我覺得奇怪,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徐睫笑笑:“有一種商人是悶頭髮財的,我和我父親都不喜歡張揚。我們是和國家合作做生意的,和軍方對外貿易部門也有密切合作,所以在軍隊有一些能量吧。這個很奇怪嗎?”
“賣軍火?!”林銳睜大眼睛。
“別胡說了!”徐睫拍拍他的臉憐愛地笑,“不是的!我們是正當生意,以後會告訴你的。怎麼,現在就開始惦記我們家的生意了?”
“什麼話!”林銳急了,“我還想你跟我結婚以後徹底脫離你現在的生意,去山溝家屬院給我做隨軍家屬呢!我可不想脫軍裝,你就準備老老實實給我做隨軍家屬吧!”
徐睫看着他的眼睛,幽幽地:“我的愛,我也想給你做隨軍家屬啊……在山溝的軍營裡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簡單快樂……”
林銳嘿嘿笑着:“我的大哥二哥都結婚了,我們也結婚吧。”
徐睫嚇了一跳:“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結婚吧。”林銳走前一步抱住她,“嫁給我,跟我回我們的山溝!在特種大隊家屬院做個隨軍家屬,我帶戰士們訓練演習出任務,你可以教戰士們英語啊!附近的城市就有學校,大隊長可以安排你去學校教學,你的外語水平他們學校求之不得呢!——我們永遠不分開!”
徐睫退後一步:“你在向我求婚?”
“對啊!”林銳說,“我已經等了好久了啊!”
“我們才見過幾面啊?”徐睫苦笑,“你瞭解我嗎?”
“就因爲見不着你,我才受不了!”林銳看着徐睫的眼睛,“你知道不知道我想你都要爆炸了?甚至在想你的時候我無法呼吸!你知道這種滋味嗎?”
“我知道!”徐睫的眼淚流下來了,“因爲我也是這樣想你的!”
“那你爲什麼不肯嫁給我?”林銳苦苦追問。
“林銳,我想嫁給你!”徐睫哭着說,“我太想嫁給你了!我太想跟着你去那個單純快樂的山溝去作個隨軍家屬了!我太想每天等你回家吃飯,你不能回來我就把飯菜給你送到你的連部!甚至給你送到訓練場我都願意!我願意讓戰士們叫我嫂子,我喜歡他們這樣叫我!我真的做的一手好菜,我從小就能作家務我會把家佈置得漂漂亮亮的!你相信我,我會的!我會衣着簡單我喜歡粗茶淡飯,我喜歡給你作隨軍家屬!我做夢都想嫁給你做你的妻子,我會是賢妻良母的!你相信我!”
“那我們結婚吧,我下個月就回特種大隊了!”林銳眼睛亮起來,“我給大隊長寫報告,我們結婚!”
“我不能和你結婚!”徐睫哭着喊出來推開林銳。
“爲什麼?!”林銳驚訝地看她。
“我不能,我不能和你結婚!”徐睫哭着搖頭。
林銳眼中的火焰熄滅了:“你還是嫌棄我窮……”
“不是的!”徐睫哭着說。
“你還是瞧不起我們那個山溝,瞧不起我們那個普通的部隊大院……”林銳眼中出現淚花,“你捨不得這些花花世界,你捨不得……我知道,你捨不得……我們的差距太大了,你是資本家的小姐,我是解放軍的戰士。我知道,你捨不得……”
“不是的!”徐睫哭喊。
“不用再說了。”林銳閉上眼睛。
“我愛你——”徐睫撲上來抱住林銳,“我愛你但是我不能和你結婚!就因爲愛你我纔不能和你結婚!我不想讓你等我!這太苦了林銳!我不能讓你吃這樣的苦——”
“死都不怕苦算什麼?!”林銳怒吼。
“我真的不能和你結婚……”徐睫哭着鬆開他,“你忘了我吧,去找一個好女孩……找一個可以給你作隨軍家屬的女孩,讓她好好照顧你……你忘了我吧……”
林銳驚訝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後退:“你在說什麼?”
“我說你忘了我!”徐睫哭喊。
“這不可能。”林銳搖着頭,“這不是你!”
“這是我!”徐睫哭着說,“這就是我!是我說的,你忘了我!”
林銳剛剛要說話,那邊那個中年男人背對着他們在樹林外舉起手錶:“時間到了。”
林銳穩定住自己整理自己的軍容:“我不相信這是你說的,你徐睫不是這樣的人!我會等你找我,一直等下去!”
他深呼吸把臉上的淚水擦乾淨,大步走出樹林,在小路上轉成標準的跑步走。
軍靴聲漸漸遠去了。
徐睫哭着蹲下了:“林銳,我真的好愛你……”
那個中年男人慢慢走進樹林,掏出手絹遞給徐睫。
徐睫接過手絹擦着眼淚,站起來平靜着自己。
“我們該走了。”中年男人同情地看着她。
徐睫點點頭深呼吸戴上墨鏡,但是眼淚還是從墨鏡下流下來。
“你可以嫁給他的。”中年男人同情地說。
“不。”徐睫搖着頭聲音顫抖着,“我不想他吃苦,我愛他。”
特種大隊大院。收操的戰士們扛着95步槍,滿身泥土高唱着軍歌。張雷和劉曉飛帶着自己的連隊在相鄰的各自連隊食堂站好,互相比着拉歌。一連的副連長代理了連長,但是他的聲勢明顯不行,一連戰士雖然努力但是拉不過二連和三連。
“林銳不回來,這個一連是不行啊!”張雷苦笑。
劉曉飛站在他身邊:“有個性的主官是可遇不可求的,連隊的個性就是連長的個性。算算日子,林銳該回來了吧?”
“差不多就這幾天了。”張雷說。
突然二連三連的歌聲也弱下來了,兩個連長納悶地看着自己的連隊。
戰士們嘴裡雖然唱着歌但是章法已經亂了,頭都歪向一側。兩個連長順着戰士們的視線看去,看見了一個穿着嶄新97夏常服的陸軍上尉。右臂是駐港部隊的紫荊花臂章,提着一個迷彩手提包,背上揹着背囊。帽檐上的帽花襯托着軍徽,帽檐下是一雙明亮的眼睛,黝黑的臉上帶着狡猾的笑意。
胸前的名牌上寫着“林銳”。
“林銳!”張雷和劉曉飛幾乎同時跳起來,衝過去抱住了他。
林銳笑着看他們:“誰啊?趁我不在欺負我們一連?”
“連長回來了!”特戰一連的戰士們嗷嗷叫。
“你小子怎麼也不打個電話讓我們去接你啊?!”張笑着看着他,“牛大發了啊!這新軍裝穿你身上怎麼那麼不合適,趕緊脫了送我!”
“都給你們倆帶來了。”林銳笑着提起手提袋,“兩套軍官夏常,送你們的。名牌沒有啊!”
“夠哥們啊!”劉曉飛抱住他的肩膀,“看在你給我們倆老大哥帶新式軍裝的份上,我們就不欺負一連了啊!是不是啊三連的同志們?”
“是——”三連嘿嘿笑。
“好你小子啊!”林銳笑着說,“我還沒喝口水就跟我叫板了啊?”
“水好喝氣難嚥啊!”張雷笑着說,“是不是啊二連的同志們!”
“是——”二連也陰陽怪氣。
“行啊你們倆!”林銳嘿嘿笑着突然臉上變顏色了,“一連的全體都有了——立正!”
刷——一連戰士們立正兩眼放光。
“文書,過來拿着我的東西!”林銳將東西交給文書,“送到連部!”
文書跑步走了。
林銳整整軍帽,大步走到特戰一連隊列跟前:“你們是什麼?!”
“狼牙!”一連戰士們怒吼。
“我聽不見——你們是什麼?!”林銳怒吼。
“狼牙!”果然地動山搖。
“你們的名字誰給的?!”林銳高聲問。
“敵人!”一連戰士們聲音雄壯。
“敵人爲什麼叫你們狼牙?!”
“因爲我們準!因爲我們狠!因爲我們不怕死!因爲我們敢去死!”
一連的吼聲震得地都發顫。
“死都不怕,你們還怕唱歌?!”林銳指着他們的鼻子問,“副連長出來指揮——我起頭——過得硬的連隊過得硬的兵——預備——唱!”
一連的歌聲地動山搖。
“這就練上了啊?”張雷笑着解開腰帶抓在手裡,“二連的看見沒有?!一連跟咱們叫板了!副連長出列,唱歌!唱不過一連就都別給我吃午飯!”
二連也開始唱,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三連全體都有——”劉曉飛站到隊列前面,“一連二連又在互相叫囂,他們傻不傻?!”
“傻——”三連戰士們嘿嘿笑。
“我們能不能和他們一樣傻?”劉曉飛笑着問。
“不能——”戰士們笑。
“對,我們不能跟他們一樣傻!”劉曉飛一揮手,“進去吃飯!”
三連的戰士們嗷嗷叫着按照隊列進去吃飯了。
張雷和林銳看着一臉壞笑的劉曉飛都哭笑不得。
“我們連不參與這種無意義的競爭,有本事下午訓練場見!”劉曉飛抱拳作揖,“對不住了,我餓了吃飯去了!”
“操!這小子!”林銳笑着說,“成心讓我們倆好看!”
張雷遞給他一根菸:“還比不比?”
“比啥啊?唱完帶進去吃飯。”林銳苦笑。
“小牛呢?沒跟你一起回來?”張雷問。
“他換防以前買了一大堆東西,那不。”林銳揚揚下巴,“說要帶給他媽和村裡的老民兵!”
穿着97士兵夏常的田小牛滿頭大汗大包小包揹着扛着,後面還跟倆新兵幫他提着東西。
“連長,你咋也不等我啊?”田小牛滿臉笑容,“張連長,我田小牛代表祖國代表解放軍接管香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