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頭蛇巢穴的洞口處,銀光一閃,最後一名吸血鬼斥候在銀劍的寒鋒下灰飛煙滅,血紅的燕尾斗篷伴着塵埃落在地上,大步從斗篷上跨過的羅格衝出了洞外,三步並作兩步登上了山谷南側的丘陵。
他站在山丘上環顧四周,無邊的夜色下,沼澤寂靜而空曠,伊麗莎白和安妮早已不見了蹤影,羅格站在原地眺望着沼澤沉吟片刻,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銀劍插在地上。
他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雙臂撐着膝蓋用雙手抹了一把臉,雙眼凝視着夜色中的沼澤,表情中浸染着一種深深的懊惱。
之前的種種回憶不斷在他的腦海閃過,格蕾絲受傷的樣子、樹人吉姆被火焰焚燒的慘狀、大祭司歌德奄奄一息躺在路邊的景象、執行祭司巴赫那具雙眼空洞的乾屍……
突然,他憎恨的揮拳重重的擊打在坐下的岩石上,那沉重的一拳竟然在石頭上留下了一個凹洞,被擊碎的石塊崩飛出去,滾落在山丘下的爛泥中。
“真是爲他人做嫁衣裳。”羅格自嘲的苦笑着搖了搖頭,長長的嘆息一聲,低頭看了一眼手上流血的傷口,伸手向菸袋裡摸雪茄,卻發現菸袋子已經空了。
“好吧,人倒黴的時候就是這樣,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他收回手無奈的嘆了口氣,低頭思索着下一步的計劃,這時,他突然看到小貓頭鷹飛到了自己面前,變成了小蘿莉的樣子。
“對不起……”莉莉絲一臉歉意的咬着小嘴脣說。
“爲什麼?”羅格好奇地打量着她,不明白她爲何突然向自己道歉。
“都是我不好,我是膽小鬼,”莉莉絲自責的苦着臉說:“我要是不膽小的話,壞獵人落水的時候我一定能飛過去把聖器搶回來的,不會被臭蝙蝠搶走……”
羅格默默地凝視着她的小臉兒,那稚嫩的小娃娃臉上罕見這樣自責與苦悶的表情,眉宇間飽含着萬千懊悔與歉意,卻又自知難以彌補,變得越發痛苦難當。
“壞狼,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莉莉絲怯生生的擡起大眼睛看了看羅格,眼眸中閃爍着點點愧疚的淚光,顫抖的小聲音讓人心疼。
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淚光,羅格反而露出了笑容,他把莉莉絲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將她摟在懷裡,用手溫柔的梳理着莉莉絲柔軟蓬鬆的頭髮,柔聲說:“傻丫頭,你並沒有做錯什麼,如果你真的飛去跟安妮爭奪聖器,我反而要阻止你了。”
“如果要犧牲你來換取聖器,我寧可選擇現在的結果,威廉可以捨棄亨特的性命來爭奪聖器,伊麗莎白可以不顧安妮的生死讓她從九頭蛇面前飛過,因爲他們對威廉和伊麗莎白來說只是下屬和奴僕……”
說到這裡,羅格低頭憐愛的看着她柔聲說:“而你不同,你是我的全部……”
莉莉絲擡起頭感動的望着他,羅格微笑着輕撫她的頭,在她的小額頭上淺淺的吻了一下說:“沒有了你,我還能去哪兒再找一隻聰明、漂亮而又強大的小鳥呢?”
“壞狼!”莉莉絲把頭埋在羅格的懷裡,感激的大聲喊着,小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着,羅格雙臂緊緊的擁抱着她,臉頰輕輕的摩擦着她的頭髮說:“況且,我們還沒有輸呢!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相比之下,聖器被伊麗莎白拿走比被威廉拿走要好得多,至少我們手裡還有第三件聖器,人類、血族、黑巫師每人一件聖器,真正的博弈纔剛剛開始,我們還有機會翻本,不是嗎?”羅格在莉莉絲耳邊低聲笑道。
“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小蘿莉贊同的用力點頭說:“我也要加油,幫你打敗臭蝙蝠和壞巫師!”
“當然,寶貝兒。”羅格讚許的微微頷首道。
突然,他聽到身後的山谷中傳來了一絲電流聲,羅格起身回頭向山谷內看去,發現一個次元縫隙從半空中開啓,燈神從裡面探出頭來張望一番,向他們揮了揮手,然後又退了回去。
“看樣子他們出來了。”羅格把莉莉絲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肩膀上,從地上拔出銀劍邁步向山谷中走去,當他來到次元之門前,安東尼奧、凱瑟琳、塔莉、墨菲和麗薩已經都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你的樣子,不是好消息。”安東尼奧上下打量羅格一番,沒有發現白玉杖杆的影子,於是問。
“沒錯,伊麗莎白帶着聖器跑掉了,我也沒見到威廉,也許他從別的路逃走了。”羅格無奈的聳了聳肩說。
“還不錯,至少沒有讓威廉同時拿到兩件聖器。”安東尼奧嘆了口氣說。
“我和你想的一樣,團長大人。”羅格把莉莉絲從肩膀上放下來,讓她到凱瑟琳身邊去,自己和安東尼奧走到一旁說:“如今,伊麗莎白雖然拿走了聖器,但我們還有機會挽回,如果是威廉拿走了聖器,我們就會陷入困境。”
“你有什麼計劃?”安東尼奧凝視着羅格的臉,從他的表情中騎士團長看出了一絲胸有成竹的自信。
“以伊麗莎白現在的威信,她是無法返回詛咒之地的。她必須獲得了吸血鬼王的靈魂力量以後,纔有能力讓詛咒之地的惡魔和亡靈心甘情願的聽從她的調遣,將一個世紀以來羣龍無首的詛咒之地統一。”
“你的意思是……”安東尼奧心裡一動,盯着羅格的眼睛說:“伊麗莎白不能回詛咒之地,就只能在人類的國度尋找落腳點!”
“沒錯!”羅格贊同的點頭笑道:“只要她在人類的國度,我可以通過遊俠中的消息網打探各個吸血鬼城堡的情況,找到伊麗莎白的下落並且奪回聖器,這總比跑去陰影要塞從威廉手裡搶要簡單得多。”
“你說得對,我也可以利用聖會和帝國的力量助你一臂之力。”安東尼奧對羅格的計劃非常贊同,但羅格卻果斷對他的話表示了反對:“不,團長大人還是回聖會皇宮照顧好最後的聖器比較好,我可不希望龍崖的事情再次發生。”
“你說的也對,歌德那傢伙真是不讓人放心!”安東尼奧嘆了口氣說。
“況且,遊俠們相對比較隱秘,帝國方面一旦出面聲勢浩大,未免驚動了伊麗莎白,反而不妙,我還是帶着莉莉絲、凱瑟琳和墨菲私下去走訪吧。”羅格回頭看了看凱瑟琳的方向說。
“至於塔莉小姐,你帶她一起去聖會見一下聖皇,你們兩個可以把事情的全部經過向聖皇說明一下,也讓他知道歌德在這一路上給我們添了多少麻煩。”他將目光落回安東尼奧臉上,皺了皺眉說。
兩人商量已定,轉身一起回到人羣之中,將最終商定的計劃告訴了衆人,大家都同意他們的計劃,兩人決定先讓燈神開啓次元通道,將他們送回亞馬遜村莊,把亞馬遜嚮導麗薩送回家中,然後再啓程返回帝國領地。
在燈神的引領下,衆人的腳步通過次元之門踏入了亞馬遜村莊內,亞馬遜女子們看到他們突然出現都非常驚訝,女酋長聞訊趕來迎接他們,詢問他們一路上的情況。
羅格和安東尼奧對此沒有多談,只是表示他們在沼澤的行動已經結束,特地將麗薩送回並感謝亞馬遜一族的相助,羅格本想將麗薩留下後便啓程離去,無奈女酋長一再挽留,衆人只好在亞馬遜營地過夜,待天亮之後再離開。
在安頓好衆人之後,女酋長將麗薩招到自己的草屋內,詢問她引誘羅格的任務完成的如何了,麗薩一臉茫然的看着她,對她所說的任務感到莫名其妙。
在經過一番交談之後,女酋長得知麗薩在旅行途中失去了部分記憶,這才恍然大悟,她沉吟片刻對麗薩說:“你今晚就去找他,如果不成功我會設法留住他們,然後派更多人去幫你,我就不信那男人是鐵石心腸不上鉤!”
麗薩不敢違拗女酋長的命令,只好離開草棚悄悄來到了羅格的屋外,她探頭探腦的在門口聽了一會兒,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屋門突然打開了,羅格的臉映入了她的視線中。
“是女酋長讓你來的吧?”羅格微笑打量着她有些忐忑的表情說。
麗薩不安的點了點頭,羅格伸手將她拉進屋裡,關上了房門,麗薩心懷不安的看着他轉身走向自己,結結巴巴的說:“其實,我……覺得……”
“我知道你的想法,”羅格走到她面前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你是在爲凱瑟琳着想,否則的話你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了。”
“你們還是走吧,我帶你們離開這裡,否則的話明天早晨女酋長知道我沒有完成任務,她是不會放你們走的,一定會繼續糾纏你們!”麗薩壓低聲音懇切的勸道。
“有沒有完成任務,你不說她怎麼會知道呢?”羅格狡黠的微笑凝視着麗薩,麗薩詫異的望着他,片刻之後恍然大悟,笑道:“還是你的主意多!”
“嗯哼,要不我是個壞蛋呢?”羅格莞爾一笑說。
……
第二天,當亞馬遜人從睡夢中醒來,發現羅格等人已經悄然離去,女酋長將麗薩招到自己的房間內,詢問她昨夜是否成功,麗薩默默地點了點頭,女酋長得知後非常滿意,讓她好好保重身體,放她出去了。
離開酋長草屋的麗薩,悄悄的離開村子來到凌晨羅格等人離去的地方,眺望着空蕩蕩的沼澤,腦海中回想着與羅格等人相遇後發生的點點滴滴,眼中似乎又映出了他們離去時的背影。
“凱瑟琳,儘管我沒有當面告訴你,其實我早就已經恢復了記憶,”麗薩在心裡喃喃自語:“但我依然很感謝你讓我見識了什麼叫做真正的愛情,你對羅格先生的愛是那樣誠摯,令我感動。”
“我不知道你們能否最終走到一起,也不知道此生是否還有機會與你們相見,我只希望你們都能平安,並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愛,和幸福……”
第四卷 光輝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