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他活不過來呢？
難道你就一直抽血下去，直到死？
這句話，費乾沒有敢說出口。
只是，聽話的來到雲非言身邊，繼續抽出來她的血液，眼睛卻悄悄地紅了。
而云非言心裡想的，恰恰就是如同費乾所想。
雲非言咬緊牙，心意堅決。
顧黎未，你快點活過來，如果你一直執迷要死，那麼我就和你槓上了，我就一定要不斷地抽血下去，直到我死！
想到自己一直認爲的責任，媽媽和哥哥，雲非言禁不住愧疚地心酸起來。
對不起，媽媽，哥哥，我丟下了你們，不能再繼續保護你們，照顧你們，我相信，雲家產業已經復活，依着蔣勳的忠誠，依着哥哥的聰明，你們一定會活得很好。
又有幾百毫升的鮮血抽了出來，然後經過分離，提取出來二十毫升的黃金元素，費乾立刻就給顧黎未打進身體裡。
顧黎未一直沒有任何氣色。
臉色依舊煞白。
一點生氣都沒有。
費乾將各種檢測儀從顧黎未心臟上拿開，潰敗地搖搖頭，無力地對雲非言說，“還是沒用。他根本就沒有生還的一丁點症狀。”
雲非言的臉色，同時白了幾分，不過僅僅是幾秒鐘的愣怔，她接着就變得無比堅定，“那你就過來繼續抽我的血！繼續提取！快啊！”
費乾終於忍不住哭叫起來，“你就接受現實吧！別再做無謂的努力了！人死不可復生！這個道理難道你還不懂嗎？就算以前我有將死人救活的經驗，可那也是有救活機會的！現在顧黎未已經死得透透的了，連我都束手無策了，你爲什麼還要執着？”
雲非言眼淚一串串滾落，她嘴脣都咬破了，哽咽着發狠道，“我就是不能看着他就這樣死掉！我不能接受！你過來，繼續抽血！我就是執着，我就是執迷不悟！我就要這樣堅持下去！就算死，也要這樣做！”
費乾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咧着嘴哭着說，“我不能看着好兄弟死在我跟前，再看着你跟着沒命！小未也不會願意你這樣死的！他臨死之前，最後留下的話，就是不讓你知道，要我瞞着你，他直到死，都盼着你可以沒有任何精神負擔地活下去。”
雲非言聽到這些話，愣了下，接着就哭得更加厲害了，“顧黎未……你這個大傻子……顧黎未啊，嗚嗚……費乾！我要求你，命令你，馬上繼續給我抽血！”
“非言，這是無謂的……”
“就算是無謂的努力，我也要堅持！請你尊重我的選擇。費乾！”
費乾嗚嗚哭着，走到了雲非言身邊，繼續抽血，一面哭着，一面做着血液分離。
因爲失血過多，雲非言精神越來越萎靡，臉色差得像是死人一樣毫無血色。
連嘴脣也發白了。
又有二十毫升的黃金元素提取出來，費乾趕緊停止了抽血，擔憂地觀察了下雲非言的臉色。
她現在閉着眼睛，一臉的憔悴和疲倦，本就偏瘦的身子，現在看來，像是薄薄的一張紙，好像一陣風就能夠將她吹走一樣。
“別磨蹭了，快給他打進身體裡。”
雖然閉着眼睛，雲非言仍舊有氣無力地提醒費乾。
費乾吸吸鼻涕，馬上去給顧黎未輸入體內。
耗費了雲非言無數的鮮血，提取出來的珍貴的黃金元素，進入顧黎未的身體內，卻如同石沉大海。
顧黎未毫無反應。
費乾背對着雲非言，眼淚撲簌簌往下落，他真不敢再說顧黎未沒有任何氣色了，他怕繼續給雲非言抽血。
雲非言一直關注着這邊的情況，輕微地問道，“怎麼樣？”
費乾好久沒有回答，咬着嘴脣，手在腿邊顫抖，不敢回身去看雲非言，也不敢回答她。
雲非言那麼聰明，已經從費乾的反應明白了結果，微微嘆了口氣，幽幽地說，“你是醫生，見慣了生死，怎麼能夠這麼情緒化？費乾，別耽誤了，繼續給我抽血。”
“不！我做不到！”
費乾哭着轉身，眼睛紅通通的，氣憤地叫嚷着，“明明知道沒有作用，明明知道繼續抽血你也會死，明明知道，就算你抽血死掉了，他也活不過來，你爲什麼不能停下來？我求你了，非言，不要再做這個毫無作用的事情了！”
雲非言目光黯淡，苦笑一聲，“誰人不怕死？都怕！可有的人，真的是你可以拋卻自己生命去爭取的。可以讓你忘記生死，可以讓你變得勇敢，可以不計後果地去挽留。費乾，你想想，就算我不耗盡血液去救他，他真的死了，我送他下了葬，你覺得我還會活着嗎？”
費乾的身子狠狠一個踉蹌！
“你……”
雲非言輕輕點頭，“原來沒有覺得我會如此重情，到了這一刻，我纔看明白自己，原來我也可以如此癡情。是的，他死了，我是抱了必死的信念的。都說陰間又冷又黑又潮，我的黎未那麼愛乾淨，會住不慣的。有我去陪着他，他應該不會覺得孤單了。”
費乾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雲非言淡淡一笑，柔情的目光投向顧黎未，“所以，費乾，算你幫我一次，好麼？讓我在生命最後的時刻，也可以爲他做些什麼。”
“非言……嗚嗚……我不想同時也失去你……”
“聽話，費乾，你這是在幫我。”
費乾顫抖着手，很艱難地打開了抽血的儀器，看着血液流出來，費乾感覺心都要碎掉了。
雲非言的臉上，掛着似有還無的微笑。
淺淺的，十分溫暖。
她心裡默唸着：黎未，不怕，不管你是活，還是死，總有我陪着你。讓我自私一次吧，放下責任和親情，選擇和你在一起。
雲非言緩緩閉上了眼睛，嘴邊還掛着一抹堅定的微笑。
費乾猛然一個驚顫，發現雲非言竟然沒有了知覺，她竟然昏厥過去了！
“非言！非言！”費乾想要快速停止抽血，可是一想到剛纔雲非言的話，他又遲疑了。
繼續抽血，雲非言就會死掉了。
不抽血，雲非言又不同意。
怎麼辦？
一時間，費乾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兩難境地。
急救室外，霍承玉在走廊裡，焦躁地來回踱步。
裡面已經進行了很久時間了，他看腕錶，看了不下一百次了，爲什麼時間過得這麼慢，爲什麼裡面還沒有一絲消息？
“怎麼回事？到底行不行啊？爲什麼還不出來？”
霍承玉煩躁又擔憂地看了看關閉的手術門，真想一腳跺開，進去看看進程如何。
“霍總，您歇會吧。”胡天搓着手，無奈地勸着霍承玉。
“你說爲什麼裡面一點消息都沒有？已經很太長時間了啊！”
完全無視胡天的話，霍承玉視線焦躁，幾乎冒火。
胡天一轉臉，嚇了一跳，趕緊提高聲音彙報，“霍總！顧老爺子來了！”
“什麼？”
霍承玉猛然醒悟過來，轉身看過去，只見走廊那頭，顧老爺子帶着很多保鏢，正雄赳赳地闊步向這邊走來。
“老爺子，您得到消息了？”
霍承玉皺着眉頭，迎過去幾步。
顧老爺子滿臉的憂慮，“能不得到消息嗎？黑暗帝國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遇到如此危機的時刻！小未呢？”
霍承玉往急救室看了一眼，聲音低沉，“還在裡面……”
“傷的怎麼樣？傷到了哪裡？”
霍承玉啞口無言，微微張開嘴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顧老爺子瞬間醒悟到什麼，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霍承玉，聲音有些發顫，“承玉，你說實話，小未到底什麼情況？別騙我！我老頭子撐得住！”
霍承玉輕輕嘆了口氣，“小未腹部完全被炸開了，內臟幾乎沒有完好的，我之前從裡面出來時，他已經……”
顧老爺子身子狠狠一晃，臉色一黃，仍舊不甘心地低聲問，“已經如何？”
霍承玉的眼睛紅了，哽咽道，“已經沒氣了……”
“啊？什麼！”
顧老爺子滿臉驚恐，嘴脣劇烈顫抖着，終於掉下眼淚，“我的孫子啊！我的小未啊！小未啊！”
霍承玉趕緊過去扶住了顧老爺子，快速勸道，“雲非言還在裡面努力，興許還有希望。”
“雲非言？她又不是醫生，她能努力什麼！”
“她說她的血液裡面有一種特殊物質，可以復原生命體徵，興許能夠救活小未。”
顧老爺子擰着眉頭，重重嘆了口氣，“還算這個女人有點良心！不枉小未那樣掏心掏肝的對她！就說今年是小未的災星年，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