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8 傻子曹二
然後的然後，她的世界便是黑暗，意識也跟着沉睡。
當她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就已經是另外一段人生，她的記憶完全被現代這個傲雪所取代，要命的是，後面這個傲雪，好像還愛上李天佑了！
而最最要命的是，她現在根本就分不出來，如今的她，究竟是誰？！兩段記憶，在她的腦海裡同樣鮮明，那樣深切的愛，無法言喻的失望，以及小小的動心，都那樣清楚的鐫刻在記憶的每一寸上。
當她以爲她是沈傲雪，當她去救太子，原以爲會是炙熱的，噴薄的感情，卻在面對他的時候如死水般半點漣漪也無，於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不愛；
可是，當她對自己說，那就做傲雪吧，她也同樣無法原諒李天佑在自己身上做過的一切！愛一個人，真的會愛到不惜毀掉一個人嗎？！洗掉她的記憶嗎？
那樣的愛，她要不起！
還有還有，她真的無法忍受自己曾經那樣熱烈的，和一個男人過着那樣暗無天日不停的日子，而且，她還不止一次主動！
在棺材，在臥室，在書房，在馬車……
還有自己身上從不間斷的各種吻痕，淤青……和自己從前最鄙視的淫`娃`蕩`婦有什麼區別？！無法接受無法接受啊！
京城。
無論哪個朝代，都是國家政治經濟文化中心，自然也是最繁榮的所在。而這種繁榮，正已輻射狀朝周圍擴散。
這裡是離京城不遠的一個城邦，同樣繁華得緊。
遠遠的，還未進城，傲雪就已看見招搖在半空的杏花酒的招牌。
杏城，很多年前還是叫杏花村，漫山遍野都長着杏花，家家戶戶都會釀杏花酒。杏花酒遠銷全國，帶動此地發展，後來竟成了城邦。
此時正值盛夏，春天釀的杏花酒正是出味道的時候，傲雪有些饞了。
想當年，她還在軍營時候，爲了和將士們打成一片，她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酒這個東西，開始的時候，她並不喜歡，後來喝得多了，竟也品出幾分味道。
而杏花酒，便是某年回京的路上到這裡時喝的，那般好味道，她至今記憶猶新。
傲雪很快找到當年喝酒的那家店，那店已重新擴修過，早已成了兩層的小樓。
此刻尚不到飯點兒，酒樓客人不多，傲雪進門就大叫：“老闆！”
店小二忙小跑過來，一見是個美女，眼睛立即就亮了：“姑娘，裡面請——”
“你家新焙的杏花酒應該開封了吧？”傲雪笑問，蹬蹬蹬就往樓上去。
“開封了！開封了！”店小二忙跟在傲雪身後，笑得那個歡慶，“姑娘好運氣，前幾天纔開封！那香味啊，十里八里都聞得見！”
傲雪笑着，也不計較店小二誇張成分，找了個靠窗位置坐下：“給我來一罈。”
“一罈？！”店小二瞬間就被秒殺了。這位姑娘，雖打扮得像個江湖人，但怎麼看也是個姑娘啊！怎麼可能喝得完一罈？！
瞧着店小二長大個嘴，足以塞下枚雞蛋，傲雪失笑，跟着解釋了句：“自然是小壇。”她頓了下，目光從窗外瞟過，“另外，切半斤牛肉，再炒個火爆鴨舌，弄個糖醋排骨，一隻烤雞。”
原本，店小二聽到一罈酒已經很吃驚了，就算是小壇，那也是兩斤一罈好不好？！
這會兒傲雪將菜一點，這位店小二更是吃驚的無以復加！
平日裡，就算一個彪悍大漢喝酒吃菜，也點不了這麼多啊！瞧她一個小小姑娘，怎麼點了還怎麼多，特別是那隻烤雞，太誇張了！瞧她那身形，烤鵪鶉還差不多！
看着店小二如呆鵝般站在旁邊一動不動，傲雪因鬧過一次沒錢支付疑是吃霸王餐的經歷，立即從兜裡掏出一塊碎銀子，“啪”的放在桌上。
聽得錢財放在桌上的聲音，店小二再一看那碎銀，管她能不能吃完，會不會浪費，忙收了銀子下樓吩咐廚房準備食物。
酒很快上桌，果然是清香宜人，然後是牛肉，火爆鴨舌，糖醋排骨，最後是烤雞。
便就在大盆子裝的烤雞端上桌子時，傲雪忽的吩咐店小二，每樣菜都用小盤子給自己裝一點就可以了，然後再給馬車伕留一人份，餘下的，她下巴往樓下街道某角落處一指：“給他們送去。”
那裡，五六個大小不一的孩子正偎依着一個40多歲的男人，七八個人拿着乞討的碗坐在地上。這種場景，明明應該是很悲涼的，偏偏，那男人拿着根筷子在碗沿敲敲打打，只見他雙眼微眯，嘴脣微微開啓，神情甚是愉快。
似乎，是在哼歌。
店小二順着傲雪的目光看了過去：“那個是曹二，傻子一個。”
“傻子？”看他的樣子，可並不傻啊！
店小二立即就說開了：“這個曹二，本是附近一農戶，也討了老婆，家裡談不上富，也還過得去。本來好好的日子過着，前年，他忽的收了個小乞丐，又供吃又供穿。原以爲是因爲家裡沒兒子，想收養個兒子。卻沒料到，嘿，他這一收養，還收養上癮了，不到兩年時間，竟收養了五六個沒人要的小孩兒。這下可好，原本就不富裕的家裡頓時窮得揭不開鍋，媳婦兒跟他吵了好幾次，這不，今年年初，他媳婦兒乾脆大掃把一揮，直接將人趕出門。這曹二也是個奇人，既不吵又不求饒，帶着這幾個孩子就出來了，然後過着乞討的日子。”
傲雪朝下看過一眼，淡淡的：“瞧他們挺開心的嘛！”
“這叫窮開心！”店小二將後三個字加重了語氣，然後端着傲雪要求分給那幾個人的食物，下了樓。
遠遠的，傲雪看見店小二心不甘情不願的將食物端了過去，然後，她看見那羣人看見食物後雀躍歡呼，很難想象一個40多歲的男人竟和小孩子一起跳躍着尖叫，然後，她看見店小二給那幾個人指了指自己所在的位置，應該是說東西是她給在。
緊接着，那羣人轟轟轟的衝了過來，就在她所在的那個窗戶的樓下，七八個人或拿着雞塊，或拿排骨，或抓着肉片，一邊高歌着唱，一邊撅着屁股跳。那模樣，滑稽極了！
傲雪頓時就被他們惹笑了。
若是從前的從前，她定然也是看不起這些明明有勞動能力，卻靠着乞討，想不勞而獲的人，可如今，因得有着現代人思維的衝擊，她竟有些羨慕他們。
自由，快樂。
一曲跳完，他們又跳了一曲，這才重新回到牆角，開始分食傲雪送給他們的食物。她很快注意到一個細節，整個吃東西的過程中，無論是孩子還是大人，都會主動將肉多的讓給其他人。
酒很香，傲雪喝酒倒是豪氣，壓根不將酒灌入酒壺，然後倒到杯子，而是直接將酒罈往大碗裡倒，徹底貫徹“大碗喝酒”的宗旨。
杏花酒這種，類似現代的玫瑰酒，也類似果酒。聞起來香，喝起來甜，度數也不高。
像傲雪這種曾在軍營呆過，又喝着燒酒的人，還號稱千杯不醉的人，很容易將這種杏花酒當飲料，徹底忽略掉這東西還有酒精成分，多少也算是酒的事實。
於是，她喝了一罈，又喝了一罈，又叫了一罈。
店小二徹底華麗麗的凌亂了！這位女俠，果然是酒中豪傑！
……
好巧不巧的，莫離殤帶着諸葛玉朗上樓的時候，一眼看見的，便正是傲雪暈乎乎半趴在桌上，醉眼朦朧，微挑的眼角透出無限嫵媚。她的右手還不斷在給自己倒酒，巍顫顫往自己嘴邊遞。
旁邊，已有些漢子正盯着傲雪看。美人在旁，不看白不看！
再說，古人說得好：女人不喝醉，男人沒機會！誰知道這美人喝醉後，究竟誰有這個機會呢？！
本候已佑。所以，大家都在等。
便是這樣一副情景，莫離殤雙瞳猛然一縮：“掌櫃！”
聲音不大，卻極有穿透力，直射一樓掌櫃耳朵，掌櫃只覺得那人就在自己耳邊大吼似的。這掌櫃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見說話人遠在二樓，便知道這是個練家子，他猛然一跳，放下算盤，忙朝二樓跑去……
“麻煩，我要把這層樓包下來。”莫離殤目光依然在傲雪身上，對掌櫃說話的語氣那是相當客氣，從懷裡摸出張銀票，看也不看，順手就遞了過去。
“是是。”掌櫃雙手接過銀票，餘光偷偷瞟過一眼，果然大額，然後快速和店小二做着清場工作，一邊解釋，一邊說今天這頓不收費。
自然，其他人不爽啊，美人在這裡吃飯，屬於公共資源，憑什麼就被那人一個人看！有錢了不起啊！
有人這樣想，自然就有人這樣說了出來。掌櫃心下緊張，那種真正的武林高手，據說都是喜怒無常的，別看那位公子這會兒笑得好看，若發起飆來，還不定多可怕呢！掌櫃只得更爲小心的解釋，順便，眼色猛飛。
好不容易清場完畢，掌櫃帶着店小二小心翼翼退場，莫離殤這才朝傲雪走了過去。
也不知這人是怎麼喝酒的，桌子上，衣服上，到處的灑的是，酒香四溢。而她的嘴裡，正嘟嘟囔囔的罵人：“混蛋！”“色狼……”